许漾骑至路口时,林移正停在路边,闭着眼享受微凉的晚风。路口的晚风总是比别处的都大,大到可以吹起垂在身侧的衣角,也可以吹起遮掩在额前的刘海。
“叮铃——叮铃——”
两声清脆的铃声引得林移偏了偏头,许漾慢慢踩着地上前和林移并排,“我说,你骑那么快干嘛,把我甩那么远。”
林移伸手压了压被风吹乱的刘海,悠悠道:“大哥就要有大哥的排面,当然要走在最前面。”
“你要这么说,”许漾朝林移那边靠了靠,“你这大哥怎么还要等我这个小弟,不应该先走一步?”
林移往前挪了一小段,誓要维护身为大哥的威严,有理有据道:“大哥人好,担心提前走了,你找不到回家的路。”
许漾笑嘻嘻凑上前,笑声控住不住溢了出来,“大哥对我这么好,我下辈子当牛做马也要报答大哥。”
林移睨了他一眼,终是忍不住偏头笑了。
许漾见此更来劲了,嘴里“大哥大哥”叫个不停,以至于叫得过于顺口一不小心在江随胜面前秃噜了出来。
“你叫他什么?!”江随胜的语气里还夹杂这几分不知名的埋怨。
“大哥!你有个毛线意见?”许漾不解江随胜的震惊出自何处,他还经常叫江随胜叫过“大爷”呢,他亲爹都没意见,江随胜这会有个蛋的意见。
手中的球猛地砸向许漾,江随胜大声道:“意见大了去了,我给你抗事那么多年都没当成你大哥,林移带几次卷子就成你大哥了!他凭什么?!”
过去许多年许漾都做事都有点“不知轻重”,江随胜从小遵纪守法,第一次挨批就是因为许漾。许漾现在帅气潇洒,小时候也是英俊可爱,一样的发型和衣服在他身上总和旁人不一样。所以许漾当顶着一个新发型的出现在班里时,自然而然吸引了班上所有同学的视线,女生惊叹,男生羡慕。
那会儿还是小学一年级,许漾自认为没什么能难倒自己,小手一挥,自信道:“你们要是想和我一样帅,过来排队,我给你们剪。”男生们哗啦啦在许漾面前排成一排,人太多了,许漾招呼自己的好兄弟,“江随胜过来帮我一起剪。”
江随胜想拒绝,又觉得不好辜负兄弟的信任,硬着头皮和许漾一起把全班男生的发型剪得和狗啃一样。虽然头发乱七八糟,但几个男生笑得个比个欢快。班主任发现后先是笑了,然后发了好大的火,打电话通知了所有参与学生的家长。
陈灵月和江随胜的父母带着两个闯祸的小孩一一给被剪头的男生的家长道歉,最后全班男生都剃了寸头,那段时间班里男生打招呼的方式就是互相嘲笑对方的卤蛋头。
许漾的寸头不丑,但他觉得不够帅气。被摁在理发店的座上,许漾哭着喊着不愿意,江随胜见兄弟哭得涕泪横流,挺身而出道:“我来替他剃寸头。”他爸猛拍了他的头一下,骂道:“小兔崽子,你以为你逃得掉!”
没能替挡下兄弟一灾,江随胜心里十分愧疚,因此当许漾提出要离家出走时江随胜毫不犹豫地答应了,最后两个好兄弟出走不过半天就被江随胜的爸爸逮了回去。
江随胜摸着自己浓密的头发,那是自己第一次被叫家长,当时只觉得天都塌了,世界一片黑暗。想起过往为兄弟一起闯祸的日子,江随胜的心中一阵感动,自觉就算是许漾亲爹也做不到为许漾担这么多事。
黑暗模糊了江随胜眼中的慈爱,许漾一下一下拍着球,吊儿郎当道:“江大爷,您老可是我大爷,论辈分我大哥可小你一辈。”
许漾抬手掷球,正好投进篮筐里。许漾抬头望天,黑漆漆的天空连颗星星都看不见,许漾叹气,晚上打球就是少了点什么。
江随胜跑去框下接球,撇嘴道:“你大哥不认我这个大爷,我大他八百辈都没用。”
许漾拦在江随胜身前,试图抢球,满嘴胡语:“我大哥年纪小不懂事,你老多担待担待。”
江随胜都快被气笑了,直起身刚要开口骂他,许漾猛地上前夺过江随胜手中的球,而后快步上前,跃起将球投入篮中。
许漾转身冲江随胜露出一个挑衅的笑,十分欠扁,“江大爷也不过如此。”
江随胜彻底笑了,无视地上向他滚来的篮球,跨步追上许漾想教教他“孝亲敬老”四个字怎么写。
许漾怎么可能乖乖站在原地,拔腿就跑。江随胜紧紧追在后面,许漾在前面狂奔围着学校遛了发小小半圈。
闹够了,江随胜受不了许漾遛狗一样,猛地加快速度扑向跑得正欢的人。许漾察觉到江随胜的意图,放慢脚步向后转身准备拦住他,却被撞得一个不稳原地转了一圈才稳住身形没摔倒在地。
许漾骂道:“你是牛啊!这么大劲!”
江随胜给了许漾一拳,“跟你说话注意点。”
许漾做作地揉了揉被锤的地方,拖长语调,“知道了,江大爷。”
两人沿着路牙慢慢往回走,江随胜冷不丁开口:“我说,你大哥蛮以前那么强的,怎么一直考第三。”
“高中难度不一样嘛。”许漾觉着第一第三都差不多,“而且年级第三也很厉害了,你不要对我大哥这么苛刻。”
江随胜想说的不是这个,他道:“杜云欢和赵招争第一争得激烈,你大哥就没什么想法?”
许漾耸了耸肩道:“我不知道,我大哥的心思你别猜。”末了又随口道:“我大哥肯定有他自己的安排,我们就老实等着他惊艳我们。”
江随胜听到许漾的胡言乱语莫名笑了,许漾看他笑得莫名其妙,也笑了。两人像傻子一样对着笑了半天,拼命想停下来却在看到对方脸上的笑意时立马破功。
傻乐了半天,突然,江随胜感到脸上又点丝丝凉意,伸手摸了摸,脸色骤然一变,也不笑了,江随胜双手拽住许漾,骂道:“许漾你大爷,敢把口水喷我脸上。”
许漾试图从江随胜手中拯救出来自己的领子,吼道:“你撒手,谁喷口水了,诬赖好人了。”
江随胜指着脸上的证据,正欲开口,细细密密的雨点砸了下来。身体比脑子反应更快,两人立马跑向最近的教学楼。
许漾双腿倒腾,不影响嘴上叭叭:“江随胜你大爷,雨和口水都分不清,老糊涂了吧你。”
平白冤枉了人,江随胜不敢骂回去,只小声道:“我错了,你别生气。”
许漾冷哼一声,没应。
细雨追着两人的脚步被拦在教学楼前,许漾望着越下越大的雨,问:“一会儿怎么回去?”问完又自问自答道:“我们直接淋着雨跑回去吧。”
江随胜拒绝道:“别了吧,这天气蛮冷的,感冒了怎么办。”看向许漾,“你就没放把伞在教室里?”
许漾也看向他,面无表情的。江随胜轻嗤:“就知道指望不上你。”
“你放了?”
“没放。”
许漾轻嗤:“你也指望不上。”
办法总比困难多,江随胜转身往教室走,“找班里其他人借两把。”
九班更近点,许漾拉着江随胜在班里翻翻找找,摸出肖有方的伞扔给江随胜,再转去林移桌前摸出他的伞,招呼江随胜:“走了,回家去。”
雨点哒哒哒打在伞面上,与落下时的淅淅沥沥声和成一道道雨中的旋律。
这场突如其来的雨催着约来打球的两人尽快回家,赶着逗留在外的学生早点回寝室。待校内再无一人走动后方才停下,不过一夜,地面上的雨迹已然干了大半。
许漾对此十分不满:“这雨故意的吧,故意挑在那个点下,这会又不下了。”
林移催他认真折伞,别分神想些有点没的。
“这伞折起来不就行了,”许漾吐槽道:“你非得让我折成刚买来那样?”
林移支着脑袋看他,“你也不看看你拿回来的时候这伞是什么样子。”那伞被折得乱七八糟的,林移一眼看去觉得简直伤眼睛,他道:“快点折,折完就回座位。”
许漾蹲在林移桌旁,认认真真一片一片叠着伞页,扣上扣子后直接一甩扔进林移怀里,站起身道:“我走了,不要想我。”
慌慌忙忙接住伞,林移伸出腿踹了许漾一脚,轻嗤:“你有什么好想的。”
许漾轻巧躲过,扭头冲他做了个鬼脸。
林移收回腿,笑了一声。
蹦蹦跳跳回了座,许漾还没落座就听到周围一圈人兴奋地讨论研学这事。
“据小道消息,”肖有方神神秘秘的:“我们今年去全波研学。”
余明仿佛密探接头般,小声问道:“保真?”
保不保真的,钱灿说了算。
钱灿慢悠悠喝了口水,终于在周六的最后一节课的最后五分钟宣布:“下周移学校组织去全波研学,大家这周回家准备好该带的东西,去不了的课后过来和我请假。”说完,挥挥手示意同学们可以走人了。
班里骤然爆发一阵欢呼,动作快的学生和钱灿前后脚出门,大部分学生还留在教室里兴奋地讨论研学该带些什么,会有些什么活动。
但仍有少部分学生不愿意去,追在钱灿身后找她请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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