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何人都不能让他放手，佰季不可以，洛崇明不可以，连叶川本人，都不可以。
“你的路还很长，现在遇到一个叶川，以后也会遇到很多个叶川……”
“能当将军的也有很多个，你能遇到这个，也能遇到下一个，那你为何执着于烈火军呢？”
佰季被这番话回击得哑口无言。叶川于他，有知遇之恩，当年就是叶川将他从重重刀剑中带了出来，如同当年的韩钰。洛卿书说的没错，能当将军的有很多，能救人的有很多，可偏偏他们遇到的就是叶川。
“这不一样……”
“没什么不一样的。”洛卿书笑盈盈的在那张纸上画了一个圈，将那个叶字圈了起来，“你们在追随着他走，而我，在努力的去跟他并肩。他统领着你们，也带着我。他想干什么我都陪着他，他需要我的时候，我也可以是一把所向披靡的刀。”
洛卿书太聪明了，他从很久之前就已经敏锐的察觉到叶川对他的不同，他小心翼翼的试探，到现在逐渐将真实的自己展露，一点点将在这方面稍显迟钝的叶川缠绕在自己的圈里，像是一个等待猎物觉醒的野兽。
佰季也同样是聪明人，他已经意识到了两人之间的变化，洛卿书已经从一个被动者逐渐转变为主导，他也同样感受到了叶川对洛卿书的不同，甚至还在一步步的妥协，正因为如此他才担心，试图从洛卿书这边入手，可是失败了。
一边是朦朦胧胧还没意识到又不能去提醒的叶川，一边是虎视眈眈态度坚决随时等着上去一口咬住的洛卿书，怎么就那么难呢。
佰季叹了口气，开始后悔今天挑起这话题，他无形中又推进了洛卿书进攻的步伐，将军，危矣。
于是洛卿书两天一次的策论变成了每天一次，每天的默写从一篇改为了三篇。
洛卿书知道佰季在夹私报复，但是他只能受着，转头就黏黏糊糊的去跟叶川卖乖。
叶川看着他已经好得差不多的伤，有些手痒痒。不知道为什么，这狗崽子又露出了肚皮，就很想上手撸一撸。
“将军。”佰季看着叶川再一次走神，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得，洛卿书，这小子今天已经晃过来三次了，叶川说着话，都不自觉的看向他很多次了，这说正事呢，干什么呢？
“嗯。”叶川蜷了蜷手指，捏紧了手里的纸，“确实如我们预料，汶山郡果然是有了动静。”
宕渠离汶山郡那么近，蒙净不会没有收到消息，至于他之前有没有关注到这些人的来历，谁也不清楚。
“如果连汶山郡都牵扯进来，这事情可是有些麻烦了。”四大将军本就相互牵制又相互依存，将大晋牢牢护在中间，如果汶山郡蒙家与这些土匪有牵扯，那就意味着他们与之前的内合之乱有很大关系，届时四大将军内讧，江山必会动荡。
这洛卿书怎么专扯这些大事的线头啊。
“莫子归可能就是等着他们动呢。”莫子归这个人，最会不动声色的将一切拿捏在手里，这次要不是那些土匪行事太过，去的人不是洛卿书，一切都不会被牵扯出来。
蛰伏了这么些年，是什么让这些土匪突然行事这么嚣张呢？叶川看着又在帐外晃晃荡荡的狗崽子，心里很清楚，是有人动了手，将这些人的保护罩揭走了。
三个月前，因为贪腐问题，吏部动了好几个地方官，其中就包括汶山郡的郡守一党。近来朝中动作不断，也不知这是不是巧合。
“将军这次与莫子归结盟，那咱们手里的东西，可需要交与她？”结盟需要表示诚意，那几个土匪莫子归自己也早就盯上了，按照叶川的性格，与人结盟，一定会将自己手里的东西透露，表示出最大的诚意，而这次，迟迟不见动静，佰季有些疑惑。
“不急。”叶川嘴上说着话，眼睛还是盯着在外面吊儿郎当与人闲扯的洛卿书，“你说，他现在还会怕吗？”
要不是靠着多年默契，佰季还真反应不过来他说的洛卿书，这话题跨度有些过于大了。
“当是不怕了吧，咱们军营里也清干净了。”清干净了，就不会有人明里暗里想要他的命了。有多大的深仇大恨，非要他的命不可呢？应该没有，大概就是因为，洛卿书这个人，就是洛崇明推出来牺牲的。
叶川盯着外面嘻嘻哈哈的洛卿书，看那状态与刚来的时候确实判若两人。可是叶川还是感觉他在怕。这种害怕不是对于周遭环境的，是内心的那种惶恐不安，像是，在害怕他自己。
叶川有些茫然，他不知道该怎么做了。曾经他坚定的认为用暴力撬开那层壁垒，狗崽子就会乖乖的伸出脖颈套上他叶川的绳索，可如今绳索套上去了，他发现还有一层。可是他现在，只想好好的护着，怕伤了里面的狗崽子，重一点都舍不得。
“你说，我再把他护得好一点，他能留下来吗？”
按照洛崇明的行事风格，狗崽子能活下来，一定再会被利用，或许很有可能再会将人带回长安，毕竟一年时间也快要到了。
“将军？”佰季瞳孔震裂，有些理解不能。这是……什么意思？
叶川见了他的反应，反而笑了出来。“这么震惊做什么。佰季，我二十多岁了，很多事情就算不说破，我也是能看清的。你以为我为什么允许他近身呢？”
哦，所以你们其实是在享受这样的拉扯，我还担心你在懵懂中被狗崽子叼走。佰季看着他再次盯着洛卿书的眼神，麻木的想，你们高兴就好，不用管我的死活。
“将军。”那边的洛卿书见两人一直盯着他，料想事情也是谈完了，就颠颠的跑了过来，那热情洋溢的开朗模样，谁能跟那个动辄就要杀人的杀神相提并论呢。
佰季默默翻白眼，佰季默默走开。
“这一大早的，怎么又跑来蹲我？”
“将军昨日答应了我，要一起擦刀的。”洛卿书跟着叶川往帐子里走。
“你有刀吗？”叶川笑了笑，看他这样子又忍不住刺他一下。
“我有将军送的定魂。”
叶川有些无语，他就送了一根铁棍子，这狗崽子硬是自己取了个阴森的名字，跟黑白无常似的，自己在一边给积恶擦拭，他就非要在旁边给他的定魂打磨，连棍身上那些坑坑洼洼的地方都用布擦得干干净净，一滴残血都不能有。
擦了有什么用呢，照狗崽子这个性，要是上了战场，他一定是擦不干净的。
看来他得将人好好的看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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