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书是件好事还是坏事。
对岑几渊来说这个问题从根本上就无法定论。
他穿进了本童话书。
但是落地成盒。
【岑几渊 属性:男】
【由于死亡自动领取身份牌:残影者】
【生存者编号:10098Z】
岑几渊放下平板,垂头看着自己虚无透明双脚还化成一缕白烟的下半身,扯扯嘴角。
“残影者,我这是飞天大爸牌幽灵。”
大理石墙面被智能灯光照射雕琢,他飘到落地窗前,窗外城市被渡上一层流动的金,巨型电子屏上,童话海报不断播放。
手中平板震动,随之传来机械声音。
【请注意,残影者初始酣睡值为60点,每分钟下跌0.1点,下跌至0将永眠于童话之中,请残影者尽快寄生。】
“寄你的那个。”
男人烦躁的揉了揉头发,雾粉发丝凌乱垂落额角,盖住那双茫然扫视窗外的眸子。
我不是死了吗。
岑几渊知道自己所处环境绝对不是眼前窗外所展现的这样,他视线定格在大屏新滚动出的一张海报。
《不莱梅的音乐家》
这是他翻看那本书时随手打开的一篇,自己死在这个故事里。
起初岑几渊以为自己在做梦,在看到故事里那个想成为音乐家的驴他还嘲笑了一下。
“好丑的驴。”
他说完这话就死了。
心脏被拽出体外的那股痛压得他喘不过气,他把手里的平板放在桌上想蹲下缓缓,蹭一下又站起来。
“所以没有脚没有腿用不了蹲这个词来形容我是吧?”
他气,在客厅里飘来飘去,他骂,又不知道该骂谁,身子误触到墙壁瞬间凹陷进去,如同戳破了一层薄膜,没等他反应,墙面分子结构振动,岑几渊被一股粘稠的介质吸了进去。
“哎呦!”
背部一股力道对着他一踹,这墙把岑几渊一口吐出来砸在地上。
“疼啊!不能他妈轻点儿吗!”
他想揉一下自己被摔疼的“尾巴骨”,抬手间看着身处环境一愣。
这不是他刚才那个房间啊。
装修风格大差不差,但是多了很多他房间里没有的东西,比如沙发上这个……
屋内光线太暗,岑几渊站起来眯眼看像沙发上一团阴影时被吓得原地起飞,窜到了天花板。
这是个人!?
“wc!”
岑几渊抱着吊灯,瞳孔里没有一丝私闯他人住宅的羞耻感,全是对眼前人会不会忽然变异的恐惧,但此时场景显然有些抽象,一只粉毛通体发白的幽灵抱着灯呈环状转着圈盘。
那人原闭着的双眸随着眉头轻皱,缓缓睁开,看着天花板上的人影啧了一声。
又一个到处乱窜的残影者。
他把身上半盖的毯子扒拉到旁边,眯眼想看清天花板上的是不是熟面孔,却因为岑几渊一直圈在灯上盘来盘去看不清脸。
“残影者已经是死人了,不会再死,还有你在扮演吊灯的卫星吗?”
“你才死人!”
岑几渊骂骂咧咧的从天花板上飘下来,似是觉得自己飘起来有些太过弱鸡,他选择把飘改成飞。
严熵看着眼前无论是眉眼还是轮廓都精致到无可挑剔的人,目光一路向下停在锁骨上那颗小红痣上。
“喂,你变态啊,看够了没!”
岑几渊拽了拽领口,发丝因为静电在空气中像个炸开的粉色蒲公英。
同为男性,怎么上来盯着人胸口看。
还有这个人穿的也太骚了吧,这深V西装里面还啥也不穿,模子哥?
长得倒是挺帅的。
“……你是这个世界的模子npc?”
严熵终于舍得把视线从那张脸上挪开,刚准备说什么对方身形冷不丁一晃,栽进自己怀里。
“好晕。”岑几渊只觉得脚底下的地板都是软的,这客厅四面墙壁在视线里不断扭曲倒退,身体四肢莫名发冷只有眼前这人的手是唯一的热源,恍惚间他半透明的下半身都朝着这人贴了贴。
“残影者需要通过寄生来回复酣睡值,你现在这个状况酣睡值应该已经降到50以下了。”严熵打横抱起岑几渊。
……这是人吗,这么轻。
“新人?”
岑几渊意识太过混沌,什么酣睡值什么寄生,这些话传进耳朵里的话断断续续,他声音有些含糊,“我看起来很老吗。”
“这童话里很少有新人上来就变成残影者的,该说你倒霉还是笨。”
没有回应,那双琥珀色的眼睛被黑雾搅得失神。
“你叫什么名字?”
岑几渊晕地想吐,他歪头闪躲这人喷在自己耳根的气息。
“岑几渊。”
严熵挑起对方发丝绕着指尖旋转,这张脸,这双眼睛,包括锁骨上那颗红痣,真好看。
这个世界的残影者要么只能寄生在别人身上吸取生命,要么与童话融合变为毫无理智的怪物,这送上门的尤物,放走了倒是不会担心这人找不到寄生者,只是。
太漂亮了,想归为己有。
他将手指挤进男人的指缝,凸起的骨节相抵,两掌严丝合缝的握在一起。
“我叫严熵,我允许你寄生我,要签订契约吗?”
掌心的热度当真能让岑几渊感觉得到那种刺骨的冷缓解了些,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他紧握着手不住点头。
二人正上方陡然展开纸张状的投影,字符滚动闪烁,又随着最后一行字熄灭化成一缕红光钻进掌心,两掌间溢出的液体烫到让人发颤。
这些液体顺着指尖攀爬,双方的信息与契约文字融汇成一条代码钻进骨髓,岑几渊疼地痛叫,神经末梢如同被千万根针刺猛扎。
这什么啊,容嬷嬷扎针扎我骨头里了吗!
他闷哼着挣扎又被紧紧箍住,发顶上的手掌安抚性地摸揉又丝毫没松手中禁锢。
“岑几渊,别动。”
周身疼到发麻,那股痛一路从脊骨血液痛到每根指尖,体内一股无形的能量与自己本身的血液神经碰撞、旋转、直至融合,原本虚无的下半身浮现,岑几渊也终于在痛到极致时昏死了过去。
血管中的红光重新汇集在掌心,化成银色戒指圈住无名指,那光散尽,戒指上的宝石一黑一白,在昏暗中泛着光。
严熵呼吸有些不稳,早听说签订契约会体验死一般的痛,怎么没人说是这种万箭攒心的痛。
“岑几渊…”
居然是会被疼哭的类型。
他摩挲了一下指尖蹭下的泪,拉起毛毯伏在岑几渊的颈边睡了过去。
无人走动的客厅灯光自动关闭,被蒙上一层漆黑幕布,只留下高楼大厦间滚动的大屏光亮洒向地板,顺着垂落的毛毯上爬。
岑几渊昏沉的大脑逼迫着自己又回到了那个故事,他低头看着自己吐槽的那只驴,当真是和插画里的没什么区别,黄棕色的皮肤像是颜料在纸上洇开一片朦胧,包括那条前往不莱梅的公路,很明显是用刮刀涂抹的灰黑色丙烯颜料。
下一刻这唯美的水彩插画就被那只驴嘴里哼出的扭曲音阶打乱,怪异上扬毫无章法,和那几只跟随这只驴的动物一同奏起从未在现实听过的歌。
狗的低沉吼音如鼓点,公鸡的嘶哑啼鸣伴随四周浓雾升起,那只猫的瞳孔分裂外扩,垂钓在眼眶外,头颅中传来尖锐的笑声。
岑几渊活了二十几年,从没见过这样的场景,那条原本应该是城市的公路尽头,在歌声中筑起了一座阴森教堂,顶部的十字架直插云霄,整个世界都泛着褪色的灰,进入这里,只会被强制性地勾扯出内心最深处的绝望。
他的心脏是被活生生扯断的。
胸部剧烈的疼痛伴随肌肉筋膜黏腻的断裂声,岑几渊甚至叫不出来,被吼中上涌地腥甜呛地抽搐,胸口上的血洞触目惊心,始作俑者是那只眼球分裂成红色小号乐器的猫,此刻它抬着沾满鲜血的利爪在地上不断剐蹭,给他的死亡奏着最后一段哀乐。
脏器暴露,越是呼吸就越能感受到空气直穿肺部,喉部涌出的血液混杂成湿漉漉的咕哝声。
那哀乐,直到他意识濒临消散还未停止。
对于死亡,仅次于疼痛的感受就是冰凉。
可此时他感觉到自己被热意层层包裹,颈侧的热气是最明显的,他有些懵,睁眼,才发觉自己被圈在毛毯里,严熵睡得安稳,他慌乱起身,两人的手好像注了胶般紧握。
草,我是疼哭了吗?我怎么他妈的能疼哭啊还是在这人面前。
很丢人,但是当下应该先溜。
岑几渊二话不说拽出手就准备跑。
且慢,跑?
看着自己重新出现的下半身,他怕是觉得不真实,捏了捏自己的大腿,Q弹滑嫩十分柔软,是自己那双好腿没错。
签订契约就可以恢复正常了?还有这种好事,妙手回春啊。
终于不用像鬼一样飘来飘去了。
他起身观察这个客厅,走到把自己吐出来的那面墙前,“我是从这里来的吧……”
岑几渊摩挲着下巴,抬手试探着轻抵墙面,那股奇怪的胶质感再度从掌心处传来,他用力一推,整个人又被吸进墙里。
沙发上,闭目沉睡的严熵缓缓睁眼,看不清神色,他耳尖微动,埋进毛毯中深嗅那股还未淡的气息。
梅开二度,这堵墙就像是只会这一个方法再一次把岑几渊吐出来。
“嘶…”这次他可以揉到自己尾巴骨了,不过。
无名指上的银戒随着抬手在光下晃了晃,好像严熵手上也有一枚。
岑几渊支起酸乏的身图拿起桌上的平板,这是他目前为止唯一一个可以了解现状的东西,从那个故事中死亡后他就被传到了这个房间里,当时这个平板就直愣愣的放在客厅正中间,脸上自己写着“快来看我”。
屏幕上滑,岑几渊缩在沙发上咬住下嘴唇,脸色还是那股死白。
“残影者,需要通过寄生他人签订契约来回复不停下跌的酣睡值,因身份特殊初始酣睡值较他人低40,十分危险,请随时注意酣睡值状态。”
屏幕上方的酣睡值是55,还在缓慢下降。
"回复酣睡值方式:可用回复道具、被动回复以及和签订者主动回复,方式如下…”
岑几渊噌的一下从沙发上窜起来,好不容易被疼塌的毛重新起立。
“什么?”
大范围接触【拥抱】交换唾液【接吻】深层次负接触【做…】
“你M!”
没事,可以用回复道具,他压住翘起来的发丝,接着往下滑,手指停留在一行字上终于忍不住将平板扔在沙发上。
这一扔,平板反而像是被触发了什么按钮开始语音播报。
【残影者身份特殊,不具备储存回复道具的能力,请善待自己的签订者,回复酣睡值的根本方式在于签订者本身,且绑定契约者后无法更换,请保证签订者的生命安全,你们共生共死。】
【以下是通过与签订者接触可回复酣睡值的方法】
【拥抱、接吻…】
“啪——”
这冰冷的AI音每蹦出一个词岑几渊的脸就绿一个色号,他忍无可忍,把平板关机了。
“你爹跟你拼了!”
渊儿死亡的故事线灵感来源 格林童话—《不莱梅的音乐家》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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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他俩上来就签契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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