甜腻空气夹杂腥气,人影冲撞扭打,一个男人踉跄后退被不知道从哪飞来的铁皮板子削掉了半个脑袋,他摇晃一瞬,又支着张着嘴啃咬横在眼前的一截手臂。
视觉、嗅觉、听觉在此刻错乱,感官与理智濒临崩溃。
这显然是个满脸苦相的上班族,黑框眼镜的镜腿穿进暴露在空气内的大脑,拥挤下在那片花白猩红里不住搅动,再次从人群中被挤出来后只剩半身,破碎的西装与断口处褶皱的人皮被人群踩踏,渗进地底被鞋底碾了又碾。
断掉的腹部没有淌出血液,那本该是肌肉、白骨、以及被分尸而死的人应该流出的内脏。
此时只是一块绵软蓬松从夹心出不断溢出奶油的蛋糕胚。
而并不是所有人都这般,一个女人的手臂被拿着扳手的工人打到骨头折断,手肘一截骨刺刺穿皮肤,血液横流,将地上摊倒没了气息的蛋糕胚们浸湿。
“噗呲——”
那名上班族的半拉脑袋在混乱中被一脚踩爆,黏腻的奶油顺着干瘪变形的头颅破口流出,他可以不用再上班了。
岑几渊:“……”
好绝望的社畜。
奇莉拉拉着岑几渊的手,抬起头时眼神泛着孩童独有的天真。
“为了得到卡卡做的蛋糕,这些来自世界各地的人会在这块空地争斗。”
“卡卡不满足于金钱,只有在停机坪活到最后的人才能吃到她的蛋糕,说白了就是恶趣味嘛,每天的6:06分,人们会被毒圈催促,当然,也不需要催促,大家很喜欢卡卡做的蛋糕。”
岑几渊和严熵对视一瞬,蹲下身轻声问。
“奇莉拉,买走你的那个人,带你去了哪里?”
刚才被齐俊延打断,奇莉拉的故事并没有说完,这女孩的不开心是写在脸上的。
“他买我是因为想去看望自己病种的妹妹,去往机场的路上我听到他一直在打电话和那女孩炫耀自己终于买到了有灵魂的蛋糕,不知道是卡卡没告诉他还是故意隐瞒,他好像并不知道我对于那个黑漆漆的安检机来说是一件可疑物品。”
她踩着棕色的小皮鞋在地上轻轻剐蹭,脚底的蛋糕胚被蹭出一个浅浅的坑,看来是因为被关心心情很好。
“因为我是卡卡做出来的东西,多少也遗传了那个坏女人的性格,在知道这个蠢男人要倒霉时我很开心,毕竟我说了一路的话没有被回应报复一下也可以吧,很快我就被机场的安检员拦住啦,那人凶巴巴的在那里说‘喂!可疑物品不得登机。’”
“那个买我的人为了证明我不是可疑物品,又是反复把我送进安检机检查又是打开我的盖子当着一群人的面把我的奶油吃掉。”
女孩似是觉得接下来发生的事情好笑,嘴角的幅度大了些。
“他的证明没有成功,他们最终说,我应该被销毁。”
人群中的暴乱停息,她扭头看了眼从一堆尸体里爬出来的男人,那男人满脸猩红不知是沾了果酱还是血。
“哥哥。”
她抬头看着岑几渊的脸,踮起脚尖伸手拍了拍他的头。
“我该走了。”
简子羽回头看着徘徊在不远处不敢过来的齐俊延,索性直接转身瞪着两人。
敢过来我就杀了你。
齐俊延看着对方做出来的口型有些无语。
有你们身边那个东西跟着,你给我十个胆子我都不会过去。
瘫坐在尸体上的人睁着贪婪的双眼死死盯着这边,岑几渊心中泛起异样不解道。
“你要去哪?”
女孩的脚步停顿。
“哥哥,你喜欢吃蛋糕吗?”
下一刻,她被身后的一股大力拉扯,手臂在巨力下被撕断,米白色的衬衫被断口出流出的草莓果酱浸湿。
岑几渊瞳孔震颤,“喂…你在干什么?”
那个穿着T恤衫的男人抓着那一截断臂啃食,发出的声音却不是撕扯肉感,齿尖白嫩的皮肉被咬下,声音细微到难以察觉,像是在厚绒布堆里轻轻抽捻出一缕绵密的丝线。
奇莉拉的头部被啃咬,左眼珠滑落,又被男人捡起塞进嘴里,她睁着那只空洞的眼眶看着岑几渊。
别看。
咀嚼声放大,岑几渊的视线越来越模糊,他脱力跪地,身后的几人也纷纷摊倒。
什么…
什么啊。
他看着奇莉拉裙子上的草莓柄,意识溃散间视野仿佛被强行佩上一个万花筒,眼前一切被三面棱镜构成的牢笼圈禁,那块柄图的每一次轻微转动,都似无声崩溃的哀嚎在岑几渊心灵深处炸响。
飞旋、碰撞又分离。
所以最终获胜者即将品尝的蛋糕,是奇莉拉。
如果她问他你爱吃蛋糕时他回答爱吃会怎么样,她问了你两次。
严熵撑着身子,在岑几渊晕倒之时一把将他接住,望着坐在尸堆上进食的男人他眉头紧皱,一路收集的线索混杂繁琐,失去意识前的最后一秒是那堆叠成山的尸堆。
那只是深埋水底庞大冰山裸露在外的一角。
“哥哥,你爱吃草莓蛋糕吗?”
——
“啊!”
岑几渊从床上惊坐,脖颈上滑落的汗浸湿衣领,他抬手把黏在额头上的发丝撩起,房间里那股淡淡的奶油香此时对他来说堪比泄露的瓦斯,让人窒息。
“醒了?”
严熵的声音从身旁传来,岑几渊这才注意到对方的手被自己紧紧攥在手心,指甲已经在那只手上的虎口印出一个红印。
他揉着被一屋子高饱和甜品色调折磨到发花的眼睛。
是梦吗?
不可能……
他对上严熵视线那刻便更加笃定这一切都不是梦。
想起奇莉拉被吃掉的场面岑几渊有些难受。
那个女孩子平静地和他道别,然后在他的面前被吃掉。
“…我们为什么会回到这个地方。”岑几渊有些不适,按着脖子扭动胸中有口气吸不完整,也咽不下去。
严熵没说话,支起身子伸手将眼前的人紧紧环住。
脊背隔着衣料能感觉到身后人的呼吸,岑几渊垂眸看着自己腰间轻握的双手,抬手摸了摸那块被他掐出来的印子。
严熵,我还以为我要死了。
岑几渊,我以为你要死了。
两人的心声重叠,却不能穿透胸腔知予对方,严熵的双手拥地再紧也没能揉不进岑几渊的内心。
“奇莉拉给了提示。”
严熵额头贴着他的后劲,嗓音泛着晨间醒来独有的低哑。
“每天的6:06分,人们会被毒圈催促。”严熵拿起床头柜上的苹果糖时钟。
秒针还在走动,分针稳稳地指在10分。
6:06分,两人从安全屋中苏醒。
岑几渊望着窗外半亮天边的粉色帷幕。
6:06分,毒圈开始催促。
这世界怎么会有那么那么人去争抢蛋糕,残暴下最终也只有一人能活。
只有一个原因。
循环,无数次的循环,在每天的6:06分,故事里的一切便会重新开始。
“以前的故事有这种循环轮回的情况吗。”岑几渊叹了口气,索性直接靠在严熵的怀里,有一搭没一搭地玩着他的头发。
“没有。”
“所以我很倒霉啊,又是支线又是剧情大换血。” 岑几渊捏着一缕发丝细细捻动。
“你这个大腿被我抱到,还受了牵连。”
“无所谓,影响不大。”
只是那时岑几渊昏迷在自己怀里时他好像确实有些慌了。
那汪黑潭中翻涌着的莫名情绪让岑几渊一瞬间产生了一股错觉,又随着吼部滚动的喉结一起深深咽了下去。
严熵怎么可能会有那种意思。
一定是会错了意吧。
岑几渊有些自嘲,手指滑动停留在那唇瓣上轻按,指甲蹭过牙齿挑摸上颚。
“要接吻吗。”
这次他没闭眼,眼前的睫羽盖着一层阴影,严熵的眼睛有些上挑,注视人的时候总是有些挑衅的味道,此时的乖巧模样让他有些晃神,这个姿势他只能被紧紧圈在对方怀里,那舌尖在报复他,反复蹭着他的上颚,酥麻发痒,四周在无形间按下静音键。
视线被热得晕眩,呼吸反复被掠夺他终于忍不住推搡。
“你连呼吸都不会吗?”严熵含着他的唇。
“就这样你还想压我?”
手腕被紧紧按住,那目光让岑几渊想躲,他根本不想被严熵看到自己这幅样子,侧头埋进被褥只漏出那只泛红的耳朵,下一刻他就后悔了。
“你、你咬我?!”他扭头怒道,眼角浸出的泪点缀下那一抹红反倒显得楚楚可怜。
“岑几渊,有没有人说过你不光是长得好看,勾男人你也很有一套。”严熵又俯身含住他的耳垂,蹭蹭热气扑去激地他浑身打着颤。
“只有你一个……”岑几渊埋着头闷哼,声音很低但确实能让严熵听清楚。
“我……只和你做过这些事。”
“……嗯,张嘴,我教你。”
这吻在来时已然失了温柔,岑几渊只记得自己每每在呼吸不上来时都被严熵提醒,到最后耳边只剩下那句低沉发哑的呼吸二字。
“所以你俩这么久才出来是在干吗?”
看着岑几渊红肿的嘴唇和一脖子的红印,简子羽把身前刚从厨房端出来的薯条往前推了推。
做这种事情是得补充一下体力的。
“没有,不然他应该会比现在更红一点。”严熵笑得一脸餍足。
“闭嘴!”岑几渊捂着发麻发痛的嘴怒道。
“再多说一句,我就把你踢进毒圈里。”
“哦,那我变成蛋糕你会吃了我吗?”
“不会,滚。”
看着面前这俩人,简子羽只觉得自己不应该在这里。
一股恶心的酸臭味不说内容还有些不堪入耳。
“所以你也自动回到这个安全屋的话,那两个人呢?”岑几渊往嘴里塞了根薯条,看到简子羽的手背时顿了一下。
“诅咒失效了?”
简子羽点头道:“嗯,而且齐俊延的腿也好了。”
好在那两个人并不知道他们到底在哪个安全屋,应该不会那么快找过来。
杀也不是,躲也不是。
简子羽烦躁地叼着薯条,因为太过用力牙齿磕碰的声音越来越大。
“噗!”
岑几渊一个没忍住笑出来,身旁的严熵拿了张纸递过去。
“简子羽,你吃薯条的声音好像个剪子,我能叫你简子吗。”
他擦了擦嘴角沾上的番茄酱,往后靠时都没注意到严熵放在自己身后的手臂和上扬的嘴角。
“滚!”
简子羽没好气的瞪了这俩人一眼。
“如果是循环,等会看到那群空姐的时候我去开门找一下奇莉拉好了。”
岑几渊每每想起奇莉拉死亡的样子就觉得有些难受,扭头时正好对上严熵的眼睛。
“干嘛?”
还想亲?想都别想,他将誓死捍卫自己的嘴。
眼前只留下一个后脑勺,严熵笑了一下。
“我只是很好奇,你有什么外号。”
岑几渊闷声道:“我没有。”
“真的吗?”
岑几渊垂眸,脑中想起自幼被院长唤的小名。
“…渊渊。”
他闻声呼吸一顿,严熵几乎是用气音说出的这两个字,这声调落下他心跳也漏掉一拍,猛地回头对上对方视线。
“不好听吗?我觉得挺好听的。”严熵撑着沙发,窗外投进的光影将他此刻的表情修的柔和。
“嗯,还行吧。”岑几渊别扭地扭头。
“别总在外面这么叫我就行。”
严熵笑着搂他的腰俯身耳语。
“嗯,知道了渊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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