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子羽看着眼前场景彻底崩溃,她脱力,手腕上的刺痛直穿心扉。
“芬芬…为什么?”
到底哪里出错了,严熵原定的计划明明没有人会死的,为什么。
她眼眶发烫,滚水在眼皮下沸腾,她徒劳地睁大双眼试图确认眼前所见是不是幻想。喉咙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扼住,她感觉得到自己每一次试图呼吸都变成一次破碎的抽噎。
“严熵…我们计划错了!”
简子羽无助地回头朝着男人哭喊,因为诅咒反噬身体僵硬到难以呼吸。
“为什么会这样,为什么!”
像是在责怪严熵,却更像是在责怪自己,如果自己没有用三阶诅咒,齐俊延带着她逃也不会变成这样,她的酣睡值也不会归零。
一个黑影忽地朝着怪物窜去,那黑影手中拽着被强行扯断的一截右臂。
“唔,原来你们的计划是这样啊,倒是蛮聪明的,哥哥,是你想出来的吗?”
奇莉拉笑着抬头,看着严熵弯了弯眼睛。
“我之前就发现了,我们这种东西对你的影响似乎并不强,可惜我已经有中意的人选了。”
女孩望着那个黑影将自己的手臂塞进蛋糕怪物的嘴里,仰头望着天边的光线云层倒流。
“明天见,哥哥。”
天边的毒幕像是被巨大的手一把拽了下去,染得一片紫红。
岑几渊看着倒在蛋糕怪物旁身影不断频闪的左芬芬,她的脸已经完全鬼化到辨不出人型,身后的头发如同有了自己的灵魂,不断飘散,在空气里淡成一缕黑烟。
他不知道自己的视线是因为眼这黑烟太过眯眼,还是因为即将回到安全屋开启新的一天而模糊。
身后蛋糕怪物还在咀嚼奇莉拉的手臂,声音黏腻又恶心,令人发寒。
他昏迷倒地时扭头望着只剩双眼没有人偶化的齐俊延,目光停在他泛着白瓷质感的脸上,轻轻低喃。
这眼泪是因为觉得自己快死了,还是因为失去她。
意识越来越模糊,齐俊延也无法回答自己这个问题。
“岑几渊。”
岑几渊终于从眼前严熵的脸上移开视线,此时站毒圈外的两人皱着眉,表情凝重。
“我倒是没感觉有什么异样。”岑几渊从毒圈迈出,张开手看了看自己的手掌。
“你说我现在被砍一刀是什么陷的蛋糕?”
简子羽:“……”
到底是谁教岑几渊这么讲冷笑话的。
严熵扭头撇了眼房子后面漏出来的卷毛。
“奇莉拉,你捉迷藏玩的挺烂的。”
女孩撅着嘴冒出头,皱眉道:“为什么是你发现的我啊,能重新玩一次吗?”
她目光移到岑几渊身上眼神一亮,跑出来绕着岑几渊转了一圈,像个小狗一样在他身边嗅来嗅去。
“哥哥,我怎么闻不出来你是什么陷的啊?我还以为你和我一样会是草莓蛋糕呢。”
岑几渊拦住想阻止奇莉拉接近自己的严熵,微微摇了摇头,他垂眸看着女孩牵着自己的手。
“你好奇,尝一口不就知道了,其实我觉得我应该是菠萝陷的,因为我爱吃菠萝。”
严熵:“……!”
菠萝陷?爱吃菠萝?!
简子羽:“……”
你是不是对于自己变成蛋糕这件事情,接受的有点太快了?
岑几渊抬手看着手腕上的酣睡值,好像从自己踏进毒圈里就没有再动。
“快下雨了,你们先回安全屋吧。”
他看了眼严熵,张口无声说了句没事。
随着雷声闷响,云层沉沉压盖,空气中的奶油味闷得发稠。
“严熵。”
简子羽隔窗望着走在街上的两人,那些被雨水融化的怪物此时好像离这个安全屋更近了些,睁着密密麻麻的眼睛紧紧盯着屋内。
似是要将窗边的两人盯出个窟窿来。
“奇莉拉的目的,只是为了让岑几渊吃掉自己吗。”
简子羽越想越觉得不对,她支起身子扭头。
“就算岑几渊获胜,吃了她,这世界不还是会循环吗。”
那双眼眶里,布满血丝尽显疲态。
可是眼下岑几渊为了破局自己迈进毒圈,没有时间让她去思考其他,左芬芬已经死了,如果再和严熵去复盘也无用,再去思考她为什么强行让自己酣睡值归0也是无用。
严熵凝望着雨中人影,久久没有出声。
他扭头看着明显精神状态有些不好的简子羽,沉声道:“岑几渊知道该怎么做,但是,与其把所有事情憋在心里胡思乱想。”
“不如好好休息一下,现在外面下雨,等会还有彩虹事件,你现在这种情况听那段音乐酣睡值波动会非常大。”
他从桌旁起身。
“你的技能还有用,保持好自己的状态。”
男人再从厨房出来时拿了两瓶水,这几天人人都有些对甜腻反胃。
简子羽垂头,瓶中的水随着手指转动瓶身折射,眼瞳被照到晃动,蒙上一层薄纱,她声音微弱。
“你觉得岑几渊会宁愿自己的酣睡值归0也要去救你吗。”
严熵喝了口水,摇了摇头。
他不会让岑几渊这么做,也不需要。
以为男人摇头是在说不会,简子羽轻笑,声音却是哽咽。
“想不通,我想不通…”
齐俊延对你好吗,左芬芬,连严熵和岑几渊这样的关系严熵都不认为岑几渊会那么做,可是你却做了。
她喝了口水,唔咽声却怎么都不能随着那口水咽下,她深呼吸起身,随着身体陷入沙发抬手,遮着眼睛的袖口被浸湿。
严熵没有扭头,“为什么觉得左芬芬是为了救齐俊延死的。”
简子羽被这问题问得一颤。
“齐俊延当时被我的诅咒绑在那里,芬芬也并不知道我们的计划是用齐俊延吸引怪的注意力。”
她不知道岑几渊会赶在怪杀了齐俊延之前就把奇莉拉喂给那个怪物,她不知道,她只知道齐俊延要死了。
她死前应该在怪我吧,如果不是我的诅咒,齐俊延和她都会跑掉。
那时带着两人会安全屋的路上,严熵回头看了一眼身后的两个女生,其实留意到了左芬芬的眼睛。
那双眼睛的主人没有掩盖自己的情绪,如果简子羽自己抬头与那双眼睛对视就能发现。
那双眼睛在说话。
那双眼睛在说,让她解脱。
那双眼睛还在说。
你好好活着。
沙发上的女生呼吸深缓沉重,严熵看了眼窗边还在滚落水珠的水瓶。
简子羽,好好和她道别吧。
“你好,我要两杯波霸椰椰,嗯…一个三分糖不加珍珠,一个全糖加双倍珍珠。”
奶茶店的冷空调温度太低,钻进衣领让简子羽有些下意识的缩了缩脖颈,明明是双休日,这家平时买奶茶都要排队点单的店居然只有零星的顾客坐在角落的高脚凳上。
简子羽掏出手机付款,眼神停留在刚发来的消息框上。
她笑了笑,发过去一个OK。
两杯奶茶被套上纸质杯套递过来,耳边店员轻声询问需不需要打包的声音好像有些模糊,她察觉身后来人,扭头微笑。
“又把你的喜好说了一遍,我都给你买了那么多次奶茶啦,还提醒我,故意的是不是?”
她摇摇头拒绝了店员递来的包装袋,拿着吸管起身。
左芬芬看着插好吸管的奶茶笑了笑。
“子羽,去秘密基地吧?”
“就知道你又要去那里,走吧。”
简子羽挽着女生的胳膊,看着脚下的路越走越偏,她心中暗笑,觉得对方应该又要像往常一样骂自己一句。
树上的蝉鸣此起彼伏,学校里种的无尽夏香味总是能传到这里来,她看着身旁人每每要走进灌木丛又调整方向。
反复。
却总是等不到那句熟悉的话。
“子羽。”
左芬芬止步,声音很轻,
两个人的秘密基地其实只是一个阿姨在自己家旁搭出来的小棚,听说这个阿姨原本准备在这里养一只金毛,却因为移民还没来得及建好就废弃了。
这半大的棚子上爬满了爬山虎,夏天倒是阴凉凉的。
“今年的爬山虎开花了。”
左芬芬抬手摸了摸从叶丛中穿来的斑驳日光。
望着眼前的静谧,和女孩漆黑的长发随着抬手拂着手垂落,蹭过她嘴角的梨涡,简子羽笑道。
“每年都会开花吧?只是我们以前来这里的时候没赶上。”
她踮脚摘下一朵一串,这花白绿白绿的,在藤中一点都不鲜艳。
“不过我们现在知道什么时候会开花了,明年就知道什么时候来啦。”她拿着花轻轻晃了晃,在细碎的光亮中笑道。
“子羽。”
左芬芬迈步接过简子羽手里的花,闻了闻。
“如果明年,你在学校里,那我应该在我们上一次一起去过的那家手作店。”
她抬手轻轻撩起简子羽耳边的头发,笑容温柔。
“如果你在奶茶店,那我应该在图书馆里复习我最讨厌的物理。”
少女的短发被别在耳后,被花枝固定。
“如果你来到这里没有找到我,不要难过。”
可短发没办法把那么长的花枝固定,随着发丝滑落,花落,在空中被一滴泪水轻砸。
“我没有走,只是以后我们每次都会擦肩而过。”
视线终于随着微风吹动树影,在斑驳下越发的模糊潮湿。
蝉鸣停了。
左芬芬嘴角被泪牵扯,笑容亦如两人放学时一起回家的样子。
“明年的这个时候,不用给我带奶茶了。”
微风终于把眼前的光影彻底吹散,连同影下的少女,一起轻飘飘的被吹散。
又一次轻飘飘的。
吼中仿佛塞满了棉絮,简子羽每一次呼吸都带着难以察觉的颤抖,如这阵风扫过枝头和地上那串花的簌簌声。
那朵花瓣上属于她的眼泪终于落地,像是这朵脆弱再也承接不住这滴泪的重量。
她看着周围熟悉的一切随风消散,轻柔又温暖,每一片树叶似乎都在朝着自己告别,如同在给两人那段话定下一个结尾。
她明了,伸手触碰从地上飘起的那朵花哽咽。
芬芬,我知道。
你没有和我告别,只是不会再见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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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章 她说好好活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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