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39年除夕的晨光爬上暗房的红砖墙时,程小时正摸着胸前的琉璃星星吊坠发呆。陆光留下的笔记本摊开在膝头,十年前的墨迹早已泛黄,却在他笔尖落下时,渐渐洇出崭新的故事——那是被时光封印的、属于小白猫与小黑狗的新的轮回。
童话:余生之契
世界海边的浪花“哗啦哗啦”打在珊瑚礁上,像撒了一把碎银子。穿白裙子的神明少女光着脚坐在贝壳做的椅子上,手里的画笔停在半空——画布上的银蝶就差翅膀没画完,看起来马上就要飞出来,穿过低垂的星星。她忽然闻了闻,发现平时总有的蜂蜜甜味没了,就像天上少了颗重要的星星。
一群灵蝶像白色的粉末在夜里飘着,它们透明的翅膀里闪着银河的光,本来是帮神明少女修补时间裂缝的。可现在有一只灵蝶偏了方向,停在一座浮岛的樱花枝上,翅膀轻轻碰着一只小黑狗的耳朵尖。
少女看着脚边摔碎的星星瓶冷笑。有个瓶子上还沾着草莓果酱,裂痕就像有人反复说了六百次“我爱你”后眼角的皱纹。另一个装过蜂蜜的瓶子,现在里面只有空空的回音,像被突然打断的摇篮曲。
在一棵大树的影子里,小黑狗缩成一团,毛都灰白了。它鼻子蹭着空星星瓶,瓶底还有没干的蜂蜜——那是白猫用最后一条尾巴换来的、永远不会谢的春天。可现在浮岛上的樱花正在他眼前褪色,手里的琉璃星星也不暖和了,喉咙里只能机械地重复:“小白,今天的蜂蜜蛋糕……烤焦了呢。”
血从它嘴里流出来,染红了胸前的白毛。它数着掌纹里的星星,一共十颗,是它们在春天里一起度过的十年。当摸到最后一颗灰蒙蒙的星星时,记忆突然涌上来:白猫用尾巴扫开它爪心的雪,说“星星落进眼睛里,就会变成春天”。
“够了。”神明少女的声音从头顶传来,她裙摆上的栀子花沾着海水的咸味,“他用九条尾巴换你百年没有冬天,你却要在这十年中一直折磨自己?”她踢开脚边的碎瓶子,眼睛像小齿轮一样转着,“契约写着灵蝶不能看爱人的记忆,你倒好,把那傻猫逼得让灵蝶偷跑过来送星光。”
小黑狗撑着站起来,爪子在沙滩上拖出歪歪扭扭的痕迹:“求你……让我变成蝴蝶。”它看着少女手里的沙漏,里面的沙子正填补着时间的裂缝,“我用剩下五十年的命,换一次碰他翅膀的机会。”
少女忽然冷笑,手在空中一划,当年的契约像冰棱一样出现:白猫心脏处的齿轮印记还在发光,可附约上的血痕已经淡得像月光。“才十年就受不了了?”她甩了甩被海风吹乱的头发,头发里掉出几片血色的栀子花瓣,“他替你扛下永坠地狱的惩罚,你却想撕毁春天的谎话?”
黑狗低头舔着爪子上的血,好像在舔那些被时光偷走的清晨:白猫用尾巴给它暖爪子的温度,厨房里永远烤焦的蜂蜜面包,还有最后一次跳进轮回井时,尾巴尖扫过它鼻尖的痒。“我不要假的春天,”它的声音轻得像要碎掉的星星,“我要和他一起掉进黑暗,哪怕永远回不来——”
神明少女突然别过脸,烦躁地捏碎了一颗星星。她看见浮岛边的樱花因为黑狗的痛苦在凋零,那些用白猫尾血凝成的花瓣,正一片片掉进世界海的漩涡。“蠢狗……”她从贝壳椅子下摸出最后一颗琥珀色的星星,边缘还有没干的血珠,“这是他藏在契约里的私货,每天偷一颗给你暖爪子的星光。”
沙漏猛地倒转,沙子流出“五十”的数字。少女把星星按进黑狗掌心,两人心口的契约印记同时发烫:
「交换条款:以五十年阳寿为引,换灵蝶破契一日。
当婚礼钟声第十二次漫过世界海,准许白猫跨越时空裂隙,接走困在暖春的魂。」
“记住,这是你自愿跳进的漩涡。”少女转身时,裙摆上的栀子花突然全部染成血色,“当你攒够第一百颗星星,他的灵蝶就会寻着光找到你——”她的声音混着浪声碎在风里,“到那时,你们要么抓住裂隙的尾巴重逢,要么……”
黑狗盯着掌心里的琥珀星,里面封存着白猫第一次烤蛋糕时笨手笨脚的模样。它轻轻把星星贴在胸口,感受着里面传来的、微弱却熟悉的蜂蜜香——那是白猫藏在时光褶皱里的温柔,像当年尾巴扫过雪地时,留下的那道温暖痕迹。远处,那只偷溜的灵蝶正穿过层层星幕飞来,翅尖还沾着轮回井底的幽光,每扇动一次,就离浮岛更近一点。
程小时笔尖落下最后一个句号时,窗外的除夕钟声恰好敲响第十二下。琉璃星星吊坠在胸口发烫,映着笔记本上未干的墨迹,恍惚间,他看见暗房的红光里飘着一只透明的灵蝶,翅尖闪烁的微光,与吊坠里封存的琥珀星砂一模一样。
十年前陆光留在笔记本里的简笔画——断尾的小白猫与戴项圈的小黑狗,此刻在纸页上渐渐模糊,却在程小时掌心的温度里,化作时光裂隙里的一道光。他知道,当第一百颗星星攒满时,那些被岁月偷走的“我爱你”,终将随着灵蝶的振翅声,穿越世界海的漩涡,在某个十月的清晨,与记忆里的快门声重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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