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时阳光正好,秦贵正同几房小妾用着早膳。
坐在他身旁的那位小妾穆羽,挤出甜美的笑容,舀了一勺鱼片粥,往秦贵嘴边送。
忽然有人急匆匆地闯进前院:“主子来报!”
鱼片粥被惊落在了桌上,溅到了秦贵的衣服上。
秦贵拍案而怒:“冒冒失失的,扰人兴致,我砍你的头!”
那小厮急忙跪下:“大人恕罪!实在是有要事相报,小人担心大人安危啊!”
“说。”
“京都来的探子说,那状元,也就是那监察御史,昨日傍晚秘密出行来骊州了!”
秦贵疑惑:“怎么偏偏就选了骊州。”
那小厮颤抖着摇头:“小的…不知。”
“这种事情慌里慌张的做什么。”秦贵不以为然。
“骊州是我的地盘,弄死他跟弄死一只蚂蚁一样简单,这种人应付的多了就不怕了。”
秦贵重新端起一碗鱼片粥:“来,羽儿,继续喂。”
穆羽沉默了一会儿,露出那个熟悉的微笑,端起鱼片粥:“好!”
“饭后安排几个人和我去城门口接他,为他接风洗尘,好生招待。”秦桧上一秒笑得如沐春风,下一秒眼神像是淬了毒:“如果他敢触犯到我,就为他好好安排一场“意外”吧。”
京都到骊州路程并不远,半日就可到。
温迹是傍晚出发的,次日中午就到了。
他掀帘向外望,远远见着城门站着好些个人,为首的人留着长须,慈眉善目,时不时向前张望。
那是秦贵,佛面鬼心。
“停车吧,我下去看看。”温迹向车夫示意。
秦贵和他身边的随从连忙一拥而上。
“大人!来的时候也不知会一声,好让在下为您接风洗尘啊!”他笑起来的样子很爽朗。
温迹也笑:“不必操劳,公事公办。”
秦贵连忙摆手:“哎呦那哪成啊?”他一把拢住了温迹的肩,自然而然地亲近起来:“大人长途跋涉来到骊州,我这个做州府的代表骊州百姓,肯定要好生招待呀!”
温迹眼神黯了黯,不动声色地避开他的手,谦和的鞠了鞠躬:“那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他坐上了秦贵给安排的马车,然后来到了华贵的秦府。
秦府装潢华丽,感觉处处都在冒着金光,阵容甚至能与皇宫比肩。
温迹站在府门口,不动声色地观察,秦贵见状走上来,似是讨好般笑道:“骊州连年丰收,商行来往频繁,景况颇盛,连带着我这府邸啊,也沾了福气……”
“嗯,好看。”
温迹被引入上席,秦贵摆的席很是豪横,大鱼大肉,山珍海味,还引了戏班子。
“很是丰盛呢,州府大人。”温迹笑着说。
“哎呀,那是!怎么能亏待御史大人呢?”他忽然又想起了什么,连忙又招呼:“羽儿!穆羽!”
一个身形窈窕,面若芙蓉的女子,从后院走入前厅。
她微微躬身行礼:“老爷。”
秦贵露出和蔼的笑容:“去把你之前戏班子里那几个姐妹请过来,好好陪陪御史大人!”
穆羽瞬间僵在原地,不敢挪动步子。
温迹笑着,摆手拒绝:“不必了州府大人。”
秦贵连忙做出一副埋怨的样子笑着:“大人未免太过紧张,来了小的府上就尽情享受,可不要驳了我的心意啊!”
“我心不在此。”温迹平淡回应。
秦贵也不尴尬,似是挑衅般回应:“唉,那戏班子里的女子也没几个好货色,甚至不如御史大人美貌呢哈哈哈。”
“你先回去吧。”温迹柔和地对穆羽说。
穆羽低着的头抬了起来,恭敬地向温迹行了个礼,匆匆离开了。
温迹没怎么动筷子,反倒是秦贵,美食美酒,美人全部围绕在身,纵情享乐,时不时冒出一两句话来招呼和应付温迹。
席差不多要散了。
秦贵突然将身旁的人都打发走,只留下几个随从,他喝了许多酒,面色涨红,可眼神却清明的很。
他走到温迹身边,谄媚地笑:“大人,我们骊州富饶平和,还真不知是什么风把大人吹了过来。”
温迹没喝酒,而是倒了一杯茶:“我知道啊。”
“那大人何时回去?”秦贵试探着问道。
“这么快就赶我走了,州府大人如此不好客。”温迹将杯中的茶饮尽,也侧头看着他。
秦贵抬手打发人过来。
那人手里端着一盘子白花花的银子,旁边还有一个小匣子,里面装着许多名贵的首饰。
“大人收着!若是想在骊州多玩几天,小的欢迎!”秦贵笑着将那一盘的东西推到了温迹面前。
温迹端着茶杯的手顿住,目光扫过盘子上的金银财宝。
他放下茶杯,将东西推回,只是轻声回答:“不必了,不合规矩。”
秦贵眯了眯眼,突然放声大笑,拍了拍他的肩膀,派人将盘子撤走,然后搂着温迹的肩膀。
一股浓烈的酒气窜了过来。
“那祝大人玩的开心!小的一定给安排的妥妥当当的!”
温迹点了点头,眸中翻涌着不明的情绪。
秦贵给他安排了一间院子,让他住进去,并且还安排了满院子的奴仆。
秦贵回了府,面色极差。
侍从胆战心惊地奉上一杯茶:“大人……”
秦贵沉默地看着茶杯,忽然起身将茶杯打落,满屋子侍从跪了一地。
他面红耳赤,怒目圆瞪:“那个毛头小子有把我放在眼里吗?我呸!”他狠狠往地上吐了口唾沫:“他算个什么东西,给脸不要脸?敢问现在有谁不敢给我秦贵面子?”
他眼神阴狠:“我管他什么状元不状元御史不御史的,来了我的地盘就要听我的话,揣着明白装糊涂,只有死路一条!”
这时候穆羽原本正要迈入前厅,见到那跪了一地的景象,也猜到发生了什么,便缩回了步子,但还是被秦贵发现了。
“羽儿,过来。”他语气出乎意料的温柔。
穆羽咬了咬唇,走了过去。
秦贵满脸笑意地拉起她的手,他笑着问道:“今日来的那御史大人生的好看吧?”
穆羽沉默着,袖子下的手微微颤抖。
秦贵站起来,猛地扇了她一巴掌,穆羽如一片轻零的花瓣般落倒在地上。
“你胆也肥了是吧?让你把你的姐妹叫过来也不去,我没让你走自己却走了……”秦贵蹲下身来,一把掐住她的脸。
“这么听他话是吧?”他的手毫不留情地发了力,穆羽被迫昂起了头。
“再敢这样,他死的时候,你给我过去陪葬。”
秦贵冷哼一声松开她,穆羽白皙脸上的掌印清晰可见,眼眶挂着泪。
“把那几个刚买的杀手喊来前厅,有事商讨。”
秦贵冷冷看了一眼底下跪着的人:“还不快滚?”
跪在地上的人如释大赦般,不敢有一点耽搁,连忙离开了。
秦贵那个贴身侍从又走了上来,小心翼翼地问道:“大人,是要派人去杀掉他吗?”
“不杀了他,我难出这口恶气!”秦贵恶狠狠地说。
“可是这个毛头小子是新晋状元,朝廷新贵…杀了他不会波及到我们吧?”
秦贵嫌恶得看着这名侍从:“蠢奴才。”
他冷笑着说道:“什么杀死?新晋状元朝廷新贵,温御史大人……”
“ 返程途中突遇意外,不幸离世。”
温迹并没有拒绝秦贵安排的破房子,毕竟“伸手不打笑脸人”,有便宜不捡是傻子。
在他洗漱后,并没有立即入睡,而是端坐在桌前,打开自己的某个包袱。
是婆金符和朱砂。
他划开自己的手指,将血滴入朱砂,与朱砂充分混合。
普通通墓官的血滴入朱砂,会泛起奇异的金色,而温迹不是。
他的血滴入朱砂,朱砂竟隐隐泛黑。
温迹面无波澜,将朱砂融好后,开始画起了符。
他画符的动作极其熟练 ,不到一会儿就有十多张符被画好。
他拿起一张符,贴在门口,又拿起另一张符贴在窗口,最后又在床头贴了一张。
那些符被贴在相应地方的瞬间就自燃了,像是融入了建筑。
温迹这才放心躺下。
次日,某个被派去的杀手灰溜溜地回到了秦府。
秦贵直接将茶杯拍在他的脸上:“你逗我玩吗?门怎么打不开?他那间房我选的是质量极差的!连个孩童都能轻易打开!”
“回禀大人…真打不开。”
“没用的东西!拖下去拖下去给我打!”他狠毒地下了命令。
秦贵在府内跳脚,而在另一个地方,温迹正端坐在桌前喝茶。
是一间茶馆。
他毫不避讳地展示自己御史监察的身份,然后向店家询问着一些问题。
“这里的粮油价格合适吗?”
“合适合适,非常合适,我们衣食不缺!”店家殷勤地笑道。
温迹点了点头:“州府会强行征收地方税吗?”
“不会当然不会,周府人好的很!”
“真的吗?”温迹直直看着他。
那店家突然有些紧张,在桌下搓着手:“当…当然。”
温迹将头倚向窗外,那一瞬间茶馆外突然爆发出了极大的群众呼喊声。
没错,是他不避讳自己身份的结果。
“我听取你的意见,但这只是一面之词罢了。”温迹笑看着脸部僵硬的店家。
“可以请我的百姓来茶馆坐坐吗?”温迹看着他。
店家犹豫地攥着袖子,迟迟不开口。
温迹面无表情拿出巡检牌,突然倾身靠近这名店家,朗声说道:“我是天子亲封的监察御史,是天子的耳目,见我如皇令。”
他的语调平直的像一条线:“尔敢不从?”
群众们的呼声更是翻了一倍的响亮。
店家连忙跪下:“我愿意,我愿意!”
温迹将一众百姓招呼入店,百姓们见到他,一名白发苍苍的老者近乎落泪:“大人!大人啊…可算把您盼来了!”
“不急,我们慢慢来。”温迹伸手将他扶起。
有群众迫不及待说:“我们要检举州府秦贵!”那是一名书生,在说完这句话后,又连忙回头看了看自己身后的民众,有些着急地比划道:“我们都有此意愿!”
随后那名书生又气愤地看向店家:“走狗!臭鱼烂虾!”
一时间众怒又被激起,推推搡搡地要上前去讨伐店家。
“各位稍安勿躁。”
温迹的声音一直以来都是如此,平静无波无澜,但听过的人不自觉的会追随他。
他先是看着店家,平静询问:“你扯谎了?”
店家犹豫着。
“如果不说,在证据充分之时,我便亲自处置你。”
店家连忙大哭:“我扯谎了,我扯谎了!我后悔了!都是州府逼的啊!我受了州府的赏银,说什么都是他安排的!”
温迹没再给他多余的眼神,他面向百姓,语气谦和:“我带了纸笔,我要各位和皇上说说心里话。”
“将你们要检举的内容写下,不识字的到我这里来,我亲自写,在书信下写上自己的名姓。”
温迹抬眼,一众百姓炽热的目光正看着自己。
“开始吧。”
一整个上午过去了,前前后后有五十多份检举书信垒在桌旁。
是无可计算的重量。
老者佝偻着腰,书生扶着他,那名老者面黄肌瘦,皮包着骨,眼眶深深凹了下去,但他的眼神依旧真切:“朝廷不管!上天也不管!我原以为,骊州就此被淡忘了……”此话一出,周围的百姓皆泣不成声。
温迹刚整理好那些检举书,静静地听着老者的话,他对着百姓们深鞠一躬:“我相信你们。”
随后又补充了一句:“朝廷也相信你们。”
“静候结果,我会尽我之力,惩治贪服。”
随后,他转身望向店家,露出一个礼貌的微笑:“请问这位店家…”
那位店家浑身猛地一颤,如听到恶鬼召唤般,迟迟不肯回头,只敢缓慢应道:“大…大人有何吩咐?”
“下午带我去你们骊州的官员办事处啊。”温迹笑着。
“麻烦你了。”
他怎么敢…在那里是一定会碰到秦贵的…
温迹微弯着的笑眼,此时却像无形的刀子,民众们责备的目光又像无数根细针向自己渣来。
店家咬着牙,只能应了下来。
在最后在离开之时,温迹用符咒联络了顾涯。
在接通后,他直接问道:“你是怎么知道骊州的事的?”
“哟,这回连寒暄都不寒暄了,我现在带俩熊孩子呢,这俩就是骊州的。”顾涯悠哉回道。
“让两位小朋友写封检举信给我。”
顾涯顿了顿,温迹原以为他是要询问自己为什么要这么做,或者是试探自己,结果…
“这俩可能不识字。”
温迹眉心一跳,无奈又好笑:“难道你也不识?”
顾涯忍不住放声大笑:“怎么你说什么都有种在说冷笑话的感觉?”
温迹:“……”
“行,成,答应你。”
“现在看来我们两个都进入到白热化阶段了哦,看最后谁的路比较好吧哈哈!”
温迹知道对面的人神情会有多么骄傲,他淡淡一笑:“期待。”
啊啊啊啊好累啊,下章温温的线要先结束一会儿了,因为太久没写顾芽芽的了,,,已经算是**期间了,后面的基本都很带感,反转和伏笔回收,人物线索和前面的会串起来~[哈哈大笑]突然发现习惯了一个人说话[害怕]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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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破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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