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彭”
一声闷响,一本书像棋神落最后一子地砸到了方石头的头上。
“苏苏知!”
“是不是你!”
方石头捂着被砸疼的头,立刻转身,朝着书的主人怒斥道。
苏苏知正准备跟方石头斗嘴,视线一转落在我身上,眼里瞬间露出了几分担心的神情。
“你没事吧?”
她走近几步,语气带着点复杂的忧虑。
“你怎么长得这么让人不省心啊?”
苏苏知说着,伸出手轻轻拍了拍我的后背。
啊。。?我有点懵,这到底是夸我长得好看,还是在变相说我长的麻烦。
方石头见状,刚要把手伸向苏苏知算账。
苏苏知反应极快,在半空中就拦截了方石头的手,顺势将她的手臂挽到了自己的胸口。
“走,大方块,陪我去吃饭。”
苏苏知拉着方石头,方石头又下意识地带了金伊允一下。
三个人像一条扭扭捏捏的绳子,在午休喧闹的走廊里,呈现出一种乱七八糟却又莫名和谐的形状,朝着食堂走去。
成德高中学校食堂内繁忙而喧嚣。
“石头你请我吃饭嘛!”苏苏知紧紧拉着方石头的手臂,左右摇晃着,语气带着撒娇。
“你怎么老是要我请啊?”方石头一脸无奈。
“因为穷嘛!这个月零花钱一拿到手就光光了。”苏苏知理直气壮。
“你又买包了?”方石头挑眉。
“包治百病嘛!”苏苏知笑嘻嘻地回答。
“我看你还是先治治你的穷病吧!”
方石头虽然嘴上吐槽,还是认命地拿出自己的饭卡,塞到了苏苏知手上。
“那你把我们的都点了吧!”方石头补充道。
“我不点,我不点,我可不敢点。”苏苏知连连摆手。
“为什么?平时不都是你点吗?”方石头奇怪地问。
“诶,你的朋友我今天第一次见,不太熟,要不让她来点吧?”
苏苏知说着,目光转向了旁边的金伊允。
我感受到视线,下意识地就低下了头,手指不安地抠着衣角。
“她可不好意思,我来吧!”
方石头立刻替我解围,拿过苏苏知手里的饭卡走向打饭窗口。
在端起餐盘前,打饭的阿姨瞥了我一眼,视线在我从筷桶里拿出的一大把一次性筷子的手上停顿了一下。嘴里不爽地嘀咕着。
我默默端过餐盘,她知道原因。
因为难以解释的倒霉体质,我每次掰一次性筷子,都很少能顺利掰开一对完整的。
大部分时候,不是一根断成两截,就是两根都从中间裂开,根本没法用。
多拿几双备用,已经成了我的习惯,也成了食堂阿姨眼中浪费的表现。
苏苏知找了个食堂中间的四人位坐下。
方石头和苏苏知很快就熟络地聊了起来,话题从最新的剧集跳到班里的八卦。
我习惯性地扮演着透明人的角色。
安静地坐在座位边缘,心思全在手里的那把筷子上,开始一双一双地尝试完整的掰开。
第一双,“啪”,断了。
第二双,“咔”,裂了。
我的动作很轻,尽量不引起旁边两人的注意。
这时,身后邻桌传来了几个隔壁班的学生的议论声,声音不大,但在嘈杂的食堂里,那个名字却异常清晰地飘进了金伊允的耳朵。
姜纳西。
“……跟你说,姜纳西那真是钢筋脑袋,直得可怕!”
“上次隔壁班那个谁,写了封情书,结果你猜怎么着?”
“怎么了?”
“她当时拿着信笑的很是诡异,后来还找各种理由恶心那同学,不知道怎么那同学后来,每天湿漉漉的来上学,搞得人家现在看到水龙头都有阴影了。”
“卧槽,这么狠?之前不是说也有很多女生给她送礼物吗?”
“那些女生?更惨!要么无故转学,要么每天精神都不大正常的样子”
“怪不得都怕她……艾可为了她都快疯魔了吧。”
“嘘,别提艾可,这名字可不能乱提,那是真疯子。”
议论声还在继续,夹杂着惊叹和一点畏惧。
我默默听着,手里第三双筷子应声而断。
姜纳西,这个名字像一颗投入平静湖面的石子,在我心里漾开一圈圈涟漪。
所有人口中那个耀眼、强大、甚至有些可怕的存在。
而我自己,只是一个连掰开筷子都需要运气的,微不足道的小透明。
我有些走神,耳边方石头和苏苏知的对话变得模糊起来。
直到一个熟悉的名字,像微弱的电流一样,突然击中了我的听觉神经。
姜明恩?
“……对啊,就是姜纳西那个神经病她爸,姜明恩嘛!”
“上次家长会我还看见他了……”方石头似乎在跟苏苏知解释什么。
我的心脏像是被什么东西轻轻攥了一下。
姜明恩。
原来,他是姜纳西的爸爸。
那个只存在于她模糊记忆深处,带着某种触不可及光环的名字。
那个每次想起来,都伴随着难以言喻的羞耻感的名字。
这家人还真是……连带给她的感觉,都如此一脉相承。
上一次清晰地意识到这个名字的存在,好像也是在今天这样的日子里,也是在这样一种,自己渺小如尘埃的时刻。
——
2004 年 2 月 16 日。
“爸爸,我肚子痛……”我蜷着身子,肚子像被一只看不见的手在里面拧。
他低着头在找什么,桌上是一堆乱七八糟的瓶子。他没抬头,抬起的却是脚,一脚把我踹到了旁边的墙角。
“装什么病,你能有什么病?” 他说这句话的时候还打了个酒嗝,口水沾在嘴边。
我没再说话。也没哭。因为我知道,哭了也没用。
后来他出门了,走得很快,好像什么都没有带。我缩在沙发底下,不知道时间过去了多久,肚子越来越疼,像有人在里面点了一火。
门铃响了。我听见“叮咚”一声,响得很清脆。
我没有力气去开门。就算有力气,我也不想再去开门了。门外的人一直在摁,后来变成了砸。然后我听见门锁被拧断的声音,那声音像骨头断掉一样脆。
一个人走了进来,穿着西装,脸是白的,像医院那种床单。他蹲下来,用手背碰了碰我额头,又用手托住我的后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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