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如墨,远郊山区的风带着刺骨的寒意和草木腐烂的气息。叶苍纪和许庄舟如同两道融入夜色的鬼魅,在崎岖的山林间无声穿行。他们没有使用任何交通工具,完全依靠非人的体能和叶苍纪精准的阴影遮蔽,避开可能存在的探测法阵和巡逻队。
长途奔袭对体力是极大的考验。许庄舟将吸血鬼的耐力发挥到极致,同时不断调整着体内那血银交织的新型能量,使其在高速移动中保持稳定,并尽可能减少能量波动。叶苍纪的状态显然还未完全从重伤中恢复,脸色在月光下显得比平时更加苍白,但他操控阴影的能力依旧精准无比,总能提前预判并绕过那些无形的圣光警戒线。
两人之间几乎没有交流,只有偶尔通过加密耳麦传递极其简短的方位确认和危险预警。但一种无形的默契在沉默中流淌。许庄舟能清晰地感知到颈间那个黑色项圈传来的、属于叶苍纪的微弱能量脉搏,如同一个安心的锚点。而叶苍纪,也能通过阴影的反馈,时刻掌握着许庄舟的位置和大致状态。
接近凌晨时分,那座废弃的圣约翰修道院的轮廓,终于在重叠的山峦阴影中显现出来。它坐落在半山腰的一片平地上,由灰白色的巨石砌成,饱经风霜,显得古老而阴森。然而,在许庄舟 enhanced 的感知中,那里却散发着一种极不协调的、如同实质般的圣光能量场,纯净、炽热,却带着一种令人窒息的排外与死寂。
“能量场强度很高,覆盖了整个修道院区域。”许庄舟压低声音,猩红的瞳孔在黑暗中收缩,他能“看”到那如同倒扣的碗状能量结界,上面流淌着复杂的符文,“有很强的屏蔽效果,内部情况无法探测。”
叶苍纪金褐色的眼眸同样凝重。“结界有弱点吗?”
许庄舟集中精神,将感知力提升到极限。血银色的能量在他眼底深处流转,帮他解析着那庞大的圣光结构。“西北角,靠近悬崖的那部分,能量流动似乎有细微的滞涩,可能是地质变动或者年代久远导致的破损。但那里也是守卫最严密的地方,至少有四个暗哨,能量反应都不弱。”
“足够了。”叶苍纪眼中闪过一丝冷光,“暗哨交给我。你负责在我打开缺口的瞬间潜入,记住,我们的目标是侦查和确认‘净世之火’仪式是否存在,必要时进行有限破坏,不要恋战。”
“明白。”
计划定下,两人如同捕猎前的猛兽,悄无声息地向着修道院西北角潜行。越是靠近,那股圣光威压就越发强烈,让许庄舟的皮肤感到针扎般的刺痛,体内吸血鬼的本能叫嚣着远离。但他强行压下不适,将更多影兽属性的力量调动起来,形成一层薄薄的、扭曲光线的阴影薄膜覆盖在体表,这才感觉好了些。
叶苍纪的动作更加谨慎,他几乎完全化作了周围阴影的一部分,气息收敛到近乎虚无。他如同一个顶尖的刺客,利用地形和阴影的掩护,如同死神般悄然接近那四个隐藏在岩石和灌木后的暗哨。
许庄舟屏息凝神,潜伏在距离结界不足五十米的一处岩石后,紧紧盯着叶苍纪的动作,同时感知着结界的能量变化,寻找着那转瞬即逝的时机。
没有惊天动地的声响,只有几声极其轻微、仿佛被什么东西捂住喉咙的闷哼,以及阴影力量的短暂波动。不到十秒钟,耳麦里传来叶苍纪冷静的声音:“暗哨清除。准备,三、二、一!”
就在“一”字落下的瞬间,叶苍纪出现在结界西北角那处能量滞涩点前方!他双手猛地插入那无形的能量壁障,浓郁如实质的黑暗从他掌心爆发,如同腐蚀性极强的强酸,疯狂侵蚀着圣光结界!结界发出不堪重负的、低沉的嗡鸣,那处滞涩点的光芒剧烈闪烁,一个仅容一人通过的、不断扭曲收缩的缺口被强行撕开!
“进!”叶苍纪低喝,额角青筋暴起,显然维持这个缺口对他消耗巨大!
许庄舟没有任何犹豫,将速度爆发到极致,化作一道模糊的影子,在那缺口闭合前的刹那,险之又险地钻了进去!
进入结界的瞬间,仿佛穿过了一层粘稠温热的水膜,外部世界的声响骤然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种绝对的、令人毛骨悚然的寂静。修道院内部的圣光能量更加浓郁,空气中弥漫着熏香和某种……陈旧血液混合的怪异气味。
他迅速隐入一堵断墙的阴影中,调整着呼吸,适应内部环境。通过耳麦低声汇报:“安全潜入。”
“保持通讯,小心行事。我会在外面接应,并尝试干扰结界运转。”叶苍纪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喘息。
许庄舟开始行动。他如同幽灵般在修道院残破的走廊和庭院中穿行,避开偶尔巡逻的、穿着白色镶金边袍服的教廷守卫。这些守卫眼神狂热而空洞,身上散发着与苦修士同源、却弱化许多的圣光气息。
随着深入,他发现这座外表废弃的修道院,内部竟然别有洞天。许多地方经过了现代化的加固和改造,安装了能量导管和监控设备。他顺着能量波动最强的方向,朝着修道院最深处的礼拜堂摸去。
越靠近礼拜堂,那种怪异的气味就越发浓重,空气中还隐隐传来低沉的、仿佛无数人在一起吟诵的祷文声,那声音带着一种奇异的魔力,让许庄舟体内的力量都隐隐躁动起来。
他悄无声息地潜行到礼拜堂侧翼一个破损的彩绘玻璃窗旁,透过缝隙向内望去——
眼前的景象让他瞳孔骤缩!
礼拜堂内部早已不是神圣的祈祷场所,而是被改造成了一个巨大的、邪异的仪式场!地面刻画着一个直径超过二十米的巨**阵,法阵的线条并非由颜料绘制,而是由流动的、散发着微光的暗红色液体构成——那是血!浓重的血腥味正是来源于此!
法阵的中央,矗立着一个由某种黑色金属打造的、如同扭曲日晷般的诡异装置,装置顶端悬浮着一团不断翻滚的、纯白色的火焰,那火焰没有温度,却散发着令人灵魂战栗的净化气息——正是“净世之火”的核心!
而在法阵的周围,跪伏着数十名身穿白袍的教廷成员,他们低着头,狂热地吟唱着祷文,他们的生命力正通过脚下的法阵纹路,被源源不断地抽离,汇入中央那团白色火焰!更令人触目惊心的是,在法阵的几个关键节点上,捆绑着几个身影——有混血吸血鬼,有狼人,甚至还有一个气息微弱的、似乎是山精的存在!他们形容枯槁,显然已经被抽取了大部分生命力量,作为仪式的“燃料”!
这就是“净世之火”!以异族的生命和信仰者的狂热为燃料,点燃的毁灭之焰!
许庄舟的心脏狂跳起来。他看到了仪式场后方的高台上,站着三个身穿金色镶边白袍、气息远比普通守卫强大的老者,他们手中捧着古老的圣典,引导着整个仪式。其中一人的目光,似乎无意间扫过了他藏身的窗口!
被发现了?不,或许是错觉?
但他不敢冒险!必须立刻将情报传出去!
他对着耳麦急促低语:“确认目标!‘净世之火’仪式正在进行!需要立刻……”
话音未落——
“嗡!!!”
整个礼拜堂猛地一震!他藏身的彩绘玻璃窗轰然炸裂!一道炽热的圣光长矛如同瞬移般,朝着他所在的位置激射而来!
高台上的那名金边白袍老者,目光冰冷地锁定了他:“亵渎圣地的黑暗生物!抓住他!他是完美的祭品!”
暴露了!
许庄舟在玻璃炸裂的瞬间就做出了反应,身体如同没有骨头般向后急仰,圣光长矛擦着他的鼻尖掠过,将他身后的墙壁炸出一个大洞!他落地翻滚,毫不犹豫地向着来路狂奔!
“拦住他!”更多的守卫从四面八方涌来,圣光法术如同雨点般落下!
“庄舟!什么情况?!”耳麦里传来叶苍纪焦急的声音。
“暴露了!仪式确认!他们在用异族生命做燃料!我被发现了,正在突围!”许庄舟一边在狭窄的走廊里闪转腾挪,利用速度和阴影薄膜抵挡着攻击,一边急促地汇报。他感觉到颈间的项圈开始微微发烫,那是叶苍纪在试图定位和接应他!
但周围的圣光结界在主持仪式的老者操控下,骤然加强!空间仿佛变得粘稠,阴影力量受到极大压制,连通讯都开始变得断断续续!
“滋……坚持住……我正在……强行突破结界……滋……”
叶苍纪的声音被干扰得模糊不清。
前方和后路都被堵死!许庄舟被逼入了一个死胡同!看着眼前步步紧逼、眼中闪烁着狂热与杀意的教廷守卫,以及那越来越强的圣光威压,他猩红的瞳孔中闪过一丝狠厉。
不能被抓!更不能死在这里!
他猛地停下脚步,背靠冰冷的石墙,不再逃跑。体内那血银交织的力量以前所未有的速度疯狂运转、压缩!两种截然不同的属性在他的意志强行糅合下,发出不堪重负的嗡鸣,撕裂般的痛楚席卷全身,但他不管不顾!
他将所有力量,所有意志,所有从叶苍纪那里感受到的、说不清道不明的灼热情绪,尽数灌注于双臂,然后向着前方合围而来的敌人,轰然推出!
“轰隆隆——!!!”
一道混合着血色闪电与暗银风暴的能量洪流,如同失控的孽龙,以他为中心咆哮着席卷而出!所过之处,圣光被强行湮灭,墙壁崩塌,冲上来的教廷守卫如同被投入绞肉机般,瞬间被撕裂、粉碎!
这一击,几乎抽空了他所有的力量,也带来了恐怖的反噬!他猛地喷出一口鲜血,其中夹杂着内脏的碎片,眼前一黑,身体软软地向下倒去。
在意识彻底陷入黑暗的前一秒,他仿佛听到结界被强行撕裂的刺耳声响,看到一道熟悉的、带着滔天怒火的阴影如同陨星般撞入这片绝地,一只坚实的手臂牢牢揽住了他下坠的身体。
“叶……苍……纪……”
他喃喃吐出这个名字,彻底失去了意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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