洗完碗后回到房间里，冷月辉终于得空拿出手机看消息，有几个朋友问她国庆要不要出来玩。
估计是看见程鸣发了今天一起和她玩的朋友圈才得知她回来了。
冷月辉手指往下滑，宋扬在四人小群里发了几张图片，他带着弟弟妹妹在外面吃麻辣烫。
梅文华在群里问了他位置，于是两个人约着吃完饭去球馆。
余满没冒泡。
冷月辉点进纯白色头像，对话还停留在中午时段。
她按住对话框，又立马松开，重新点出输入框。
冷月辉编辑了好几遍才发出一条。
两分钟过去，消息不能撤回，但不知道对方有没有看见。
可能在忙吧，毕竟余满除了学习还是学习。
她坐起来把包里的资料和卷子拿出来，开始整理错题。
余满写完最后一道数学题，听见屋外一片寂静，她才起身，门把手有点松，轻轻一碰就开了。
餐桌上只有剩得可怜的几片肉和菜，她把电饭煲里最后的米饭盛到碗里，就着汤和剩菜勉强吃个半饱。
想到半个小时前手机传来的几声震动，尽管知道是谁发的，但余满还是选择忽视。
收拾好碗筷，她站在厨房里，视线平静地穿过门。
昏黄灯光下，大小物件杂乱地堆放在客厅各个角落，本就不大的空间被杂物挤占得越发狭窄。
可这里哪怕空无一物，也没有余满的容身之处。
而冷月辉截然不同。
余满带着教材到楼下看店，还好来买东西的客人很好，她才得空预习。
夜晚越来越深，她看了眼时间，快九点了。
余满起身，准备把放在外面的几张塑料椅收回来。
突然几道轰鸣声在空中炸开，她看见街边停着三辆摩托，车灯照在马路前，长长地延至另一端。
“哟，陈哥你家有个妹妹啊？”中间染了一头黄发的年轻人双臂撑在车头，眼睛瞥向余满，正笑得吊儿郎当。
余满动作没停，把椅子放好。
陈宏拔了车钥匙，嗤笑：“什么妹妹？不过是没人不要的孤儿赖在我家而已。”
另一个寸头问：“咋？不是亲的？”
陈宏哼了声：“我管她是不是亲的。”
寸头和黄毛对视一眼，两人默契地把车头一转，直直地对上余满。
灯光亮得刺目，余满只能抬手遮脸。
“你们有病啊？”陈宏冲着两个人猛踹车轮，灯光震得一晃，扫过余满的身体。
“开这么亮的灯，要让我妈知道了，你俩可别想让我给你们拿烟。”
小卖部楼上就是余贵芳的房间，陈宏看了眼二楼窗户，幸好拉上窗帘了。
他冷着脸走到余满面前，伸手：“给我拿两包烟。”
想到他平时抽的牌子，余满扫了眼烟柜，说：“一百。”
“你脑子有病？我他妈在自家拿东西给什么钱？”
余满眼眸微垂，语气平淡：“姑妈会查帐，到时候说不清。”
“是不是听不懂人话？”陈宏走近，抓住她的肩膀，咬牙切齿：“老子叫你拿烟。”
尽管肩头被捏得发疼，余满依然不为所动：“要拿就得算账，不然你自己和姑妈讲。”
“你敢和我叫板？”陈宏抬手就要往她脸上挥。
这时黄毛及时出现，挡住他的手，“陈哥跟妹妹置气做什么？”
陈宏挣开他的手：“肖二，你还掺和什么？”
肖连云摊手，笑得顽劣：“我跟赵柯等好半天，见你只顾着和妹妹聊，所以来问问···”他转身，看向余满：“这烟能不能拿了？”
“一百。”余满对上他的眼睛，终于看清他的模样，原来是金发。
“行，一百就一百。”
陈宏顿觉脸上挂不住，骂了句：“一百个屁。”
他推开余满，径直往烟柜里拿烟。
余满身子一歪，险些站不稳，好在肖连云及时拉住她。
没管陈宏的意思，他另一手拿出手机准备扫码付款，低头点开页面时，随口一问：“妹妹多大了？”
余满没说话。
肖连云低低笑了声：“还在上高中？”
蓝黑相间校服上绣着校徽，余满将书本抱在怀里，借此挡住胸口处的刺绣。
音响传来收款提醒。
陈宏又多拿了两包烟扔给肖连云，啧了声：“神经病。”
肖连云撕开烟盒，抽出一根叼在嘴边，又把手机递在余满面前：“加个微信？”
陈宏一愣，“你什么意思？”
“我想收个妹妹，不行？”肖连云回得很不正经。
余满看向陈宏：“你要出去的话，我就关店了。”
陈宏见她一副赶人模样，心里很不高兴：“你个没人要的还在我家当起主人来了，我走不走关你屁事！”
说话间，他又往余满走近。
肖连云摘下烟，抬手拦住他：“陈哥，你都多大的人了，怎么总跟读高中的妹妹计较？”
“肖二！”陈宏又被拦一次，更是生气，直接冲着他吼：“老子是打她还是骂她了？吃我家的用我家的，现在还敢赶我走。有本事你养她啊！在这里充什么好人？”
赵柯听见两人动静，匆忙跑来，“咋回事啊？不过是拿个烟。”
这下余满也看清他的模样，只是寸头。
肖连云也不生气，反倒侧头对余满一笑：“抱歉，我们马上走，下回见。”
但一转头，他立马收起笑，冷声说：“陈哥，你总这样发脾气，我很难招架啊。”
赵柯清楚这是肖连云即将生气的预兆，为避免被误伤，他小心翼翼地说：“陈哥消消气，你也知道肖二刑满出来还不太适应······”
听见这话，陈宏差点忘记肖连云之前犯事被关了几年，脑子终于冷静下来，他转身：“下不为例。”
肖连云挑眉，脸上又换上温柔的笑，对余满说：“吓到你了？”
不知道他问的是两个人吵架，还是他坐过牢，余满没理他，拿起钥匙：“我要关店了。”
“行，下回见。”肖连云抓着赵柯往外走。
三辆摩托车扬长而去，余满利落地拉下卷帘门，关灯上楼。
楼道响起极轻的震动，她拿出手机，屏幕的光在黑暗里瞬间照亮她的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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