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夜安眠。
阮惊休搓揉着惺忪的睡眼,还没睁开眼呢,就听着有东西在她耳边大呼小叫:“嘿!人类,太阳照屁股了!”
“……”除了那块臭石头找不出别人了。
她一巴掌拍在石头身上,动作之熟练,是她多年清晨与嗡鸣闹钟大战出来的一套独家武艺。这下用在小石头身上,那是正正好。只见阮惊休一把攘住石头脑袋——姑且称之为脑袋,另一只手三两下翻出一角被子兜头就捂住乱蹦跶的小石头,一套动作行云流水,堪称完美典范。
这下总算是清净了。
阮惊休又瘫回床上,扯过柔软的被子把自己盖得严严实实。
等等……被子?
阮惊休预想里的回笼觉一下打散,一个鲤鱼打挺,簌地从床上弹起来,腾地捂住脸,整个人发出一声怪叫。
“啊啊啊啊啊——”
一旁好不容易和那团被子抗战成功的小石头,刚钻出来就看到这幅场景:“喂,你咋的啦。”
“我好像干了坏事……”
“??”小石头不解。
阮惊休终于放下死捂住脸的双手,露出一张红透的脸,解释道:“我好像鬼压床别人了。”
她记得她昨天明明是睡在地上的,不知怎么的,起来就在床上了。
而这张床的主人,是另一个女人。
也就是说,她昨天,或许是半夜,偷偷溜到别人的被窝里挤着人睡了一晚上。
她忽然觉得自己真是太不要脸了。借住就算了,还要连吃带拿睡人家的床。就算她不是人也不可以啊!万一对方介意呢!她又没有经过人家同意!真的太坏了!
但话又说回来了。这个床真的很软啊!被子也香香的,像是皂角的味道。阮惊休昨晚睡得可以说是酣畅淋漓,所有的疲惫都一扫而尽了。
她舒服地伸了个懒腰,终于关心起了正事:“石头,你昨天出去找到办法了?”
说到这个,石头脑袋又昂起来了,雄赳赳开口:“哼哼,本仙出手还能空手而归?!放心吧人类,我有办法救你。”
“嗯嗯,所以办法呢?”阮惊休点头,眨巴着眼睛期待极了。她真是一天都受不了这种当阿飘的日子了!她要光明正大站在地上!她要和人交流!
“这个嘛……”小石头顿了顿,嘿嘿笑了笑,“办法是有,就是需要你努努力。”
“嗯嗯嗯!”
有办法就好,不管多难她都会努力的!所以办法是什么!
阮惊休轻轻呼吸着当个非常优秀的聆听者,然后她听见这块小石头说:“你有喜欢的人类吗?有伴侣吗?或者喜欢你的人?”
“啊、啊?——你问这个做什么?欸,你这办法靠谱吗??”阮惊休狐疑地瞅着小石头,不大信任地神色露出来。
“你…你别管,先说有没有!这很重要!”小石头咳嗽了一声,仍旧中气十足道。
“……”阮惊休沉默了。她在认真思考。
伴侣自然是没有,阮惊休长多大就母胎单身了多久,身边亲人一个,朋友零星几个,至于喜欢的人……阮惊休好像还真没遇见过。
电视上总是在讲喜欢啊爱情啊多么多么美好,多么多么纯真,阮惊休从小就听着王子和公主的童话爱情故事,长大一点则是看着身边的朋友追逐暗恋对象,见证她们恋爱吵架和好,甚至有几对还在近几年步入婚姻的殿堂。
可这事若是论到她自己身上来,阮惊休就一个人头也对不上了。
所以她左思右想啊,冥思苦想啊,最后得到的结论就是:“没有。”
“一个人也没有?”
“一个人也没有。”
“嘶……”小石头的语气似乎不太乐观。
“怎么了吗,别卖关子,石头精,到底是什么办法?这和喜欢的人有什么关系?”阮惊休急切地询问。
小石头没答,咕噜滚下床,又沿着窗边木椅一路爬上窗沿,它立在窗沿上,神秘地转过身去捣鼓着什么,阮惊休安静地看着,等石头精转过来时它的身前多了一簇用红线栓起来的草,瞧着像是路边杂草丛里随手薅来的野草,阮惊休指着问:“这是什么?”
“这是月老的炼丹仙草。可宝贵了!”
“它可以解决你现在的困境!——阮惊休,你要让这个世界里的一个人爱上你!”
小石头像宣读神圣的宣言一样,高高地念出了这句话。
“等那个人爱上你了,你们吃下这个,你就能借助她阳间的身份共生。所以,快找个人爱上你吧!”
“啊??!”她没听错吧,阮惊休怔愣了片刻,脑袋空白几秒,然后反问道,“哪种爱啊!爱情吗?亲情友情不行吗!”
“当然不行了!那能一样吗!”
确实不一样,可阮惊休现在倒是希望能一样了。毕竟……让别人爱上她么,这似乎非常难。
就像她没对什么人动过心一样,要让别人对她动心,阮惊休光是想想就已经束手无策了。
“没有别的办法吗……有没有别的仙草……”
“你以为这仙草那么容易就得到吗!没有了!只有这条路!”
“你不能和活人对话吗?不需要我也可以……”
“虽然我是神石,但是神仙也有做不到的事情。人类,我不能违背天道,本仙无法直接干涉阳间事。”
也正因如此,小石头才会找上阮惊休这只鬼。
小石头小心收起宝贵的仙草,“人类,你没有别的路走。”
石头精说的对。这是一场无声的困局,只要她还是魂灵状态,就永远没办法与此间人对话,她不能、小石头更不能,那么他们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事态按照原定轨迹发展下去,酿出颗血淋淋的坏果。
改变总是要牺牲些什么的。
“开什么玩笑……”阮惊休欲哭无泪。
“我活这么大,除了知道自己可能是个同性恋之外,哪里见过爱情……”阮惊休整个人都不太好了。清早蓄积起来的那股劲好像忽然就要散掉了,她耷拉着脑袋,神情恹恹,似乎真的对这种私人感情问题一点办法也没有,但她却必须那么做。
“嘿,人类,打起精神来。我可以帮帮你。”小石头见状,好心地提出助力请求。
“帮我什么。”阮惊休弱弱地问。
“我可以变形。”
话音刚落,像是要证明话语真假一样,圆溜溜石头样的小石头腾地变成了一块爱心状的小石头。
爱心状的小石头挪到阮惊休手上:“怎么样?帅吧!你把我送给那个人,她就知道你喜欢她啦!”
“什么啊。”阮惊休被石头精逗乐了,精神气回来了一点,戳着爱心石头说道,“一块石头就能爱上我啦,哪有这么便宜的事……”
“嘿!什么叫‘一块石头’!阮惊休你又忘记了!我可是神石,神石懂不懂啊,我可是女娲补天最后一块神石!才不是什么‘一块石头’。别小看我,我灵得很。”
“嗯嗯嗯,神石大人,请问‘那个人’又是谁呢?我现在可是鬼欸,去哪里找我们可爱的攻略对象。”
“远在天边近在眼前。”小石头故作高深样。
“你这里不就有一个吗。喏,来了。”小石头望向阮惊休身后的人。
阮惊休回首,一道靓丽的身影映在她眼眸。
是那个人。周笠。
“她怎么回来了。她不是去上班了吗?”阮惊休嘀咕着。
阮惊休看着衣着简单的女人走到这件屋子里唯一一张书桌前,路上好像还停顿了几秒。女人十指修长,左手尾指上戴着一个银戒指,阮惊休多看了几眼,觉得有点好看。
“她是回来拿东西吗。哦,好像真是。”
“诶诶,你要不趁机贴她身上?”
“……不了吧。不太好。”
“这有什么不太好的,你昨天不是还挨着人睡了一晚吗?”
周笠:“……”
女人手上翻找的动作从漫不经心到逐渐用力起来,速度飞快地找出那张储存卡捏在手心。她站定在桌前,视线扫视了一圈,右手轻轻搭在后腰上,神色警惕。
她又把家里翻找了一遍。这次带着检测仪器,里里外外角角落落悉数探查了个遍。
然后周笠得到一个结论。
——她好像幻听了。
“诶,她又要走了。”
“你追上她?”
“不了吧。不太好。”
“怂宝蛋。”
“嘿臭石头骂谁呢。”
“……”周笠“砰”地一声关上门,右手食指搭在左手尾戒上用力揉搓了两下,整个人透露出一股糜色。
她刚刚听到了什么?女人?石头?
开什么玩笑。
“老板——修……”
“改天!今日关门!”
老板要去趟医院,很急。
周老板捂着可能坏掉的耳朵挂上了安宁市第一医院耳鼻喉科的专家号。
“医生,看看我的耳朵。我好像幻听了。”
对面是个聪明绝顶的老头,一副非常受病人信赖的装扮,老头对着周笠的耳朵左检查右检查,最后断定:“没问题啊小姑娘,要不你去神经内科拍个CT?”
于是确认耳朵没坏的周老板又捂着可能坏掉的脑袋挂上了神经内科的权威专家号。
“医生,看看我的脑袋。我好像幻听了。”
这次对面是个有些年岁的女医生,指挥着周笠上了核磁共振,举着结果对着光反复看,最后断定:“没什么问题啊小姑娘,要不你去精神科看看?”
于是确认脑袋好好的周老板又来到了精神心理科。
“医生……”
总之,经历了一系列检查下来的周笠提溜着一摞报告单,得到的结果就是:她没病。
不仅没病,各项报告都表明这具身体超级健康,可以抗九袋实心水泥上下八层楼那种。
莫不是工作压力太大?周笠摸摸脑袋,决定给自己放一天假。
于是的于是,放假的周老板拍拍自己以作安慰,在转角处垃圾筐里扔掉乱七八糟的报告单,高高兴兴地踩着共享单车回到幸福小区301室。
“呼。我没病,我没病,我没病。”周笠心里不断默念着,钥匙插入锁孔,咔哒一下扭开门。
嗯,很好。没有出现幻听。
周笠紧绷着的脸色缓缓松懈下来,换上居家拖鞋,空调调到26度,安安心心地窝在电脑椅上敲起代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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