餐厅实在不是谈事的地方,杜旻离开后,方文洲就载着宋斯年往公司去了。
他联系了公关经理,一会儿到了办公室就开视频会议。
其实宋斯年想回家一个人待着,可惜别人正为他的事加班,他实在说不出口。
车上的氛围很尴尬。
宋斯年想跟方文洲讲一下韩策当时疟疾入院的事情,但方文洲一句话都不问,他刻意解释仿佛就有了额外的意味。
一路煎熬着到了办公室,公关经理已经在线上等着了,宋斯年和方文洲赶紧上线。
公关经理Chris是个美籍华裔,行事风格直接而凌厉,他跟宋斯年打了个招呼就直愣愣地往他脸上扔了几个问题。
第一,一夜情还是认真恋爱。
第二,公开还是不公开。
第三,韩策会否配合。
宋斯年没有跟着他的节奏走,但被他的语气激出一丝血性,也用一种“没什么大不了”的语气说:“第一,那张照片中的事情发生的时候,韩策高烧发寒,我给他捂暖,我们没有发生关系;第二,在别的时候,我们有过一夜情;第三,我们已经断了,他现在应该很恨我。”
Chris愣了两秒,道:“我们现在要跟韩策他们联系一下,看看他们是怎么想的。”
他打了韩策经纪人梁进的电话,通话只持续了一分钟,挂了电话以后,Chris说:“梁进说,这件事韩策会亲自回应,让我们等一等。”
方文洲:“要是他把脏水都泼斯年身上怎么办?”
宋斯年下意识地道:“他不会的。”
方文洲语气微妙:“你倒是信任他。”
眼下的舆论风向对宋斯年不太有利,除少部分cp粉狂喜乱舞以外,大部分人都认为他是个表里不一的情场浪子,他先前为韩策打抱不平重锤丁梓光赚来的路人缘,败得个一干二净。
无论他跟韩策的关系如何定义,都很难从这场桃色舆论战中全身而退了。
Chris的工作就是尽量降低对宋斯年的负面影响。
宋斯年以“累了”为由躲进了休息室。
他点开通讯录,手指停留在韩策的号码上,久久不动,突然,屏幕一闪,手机震动,他的心跳陡然漏掉一拍,看到来电显示王院长的名字,又忍不住失望。
王院长看到热搜,对宋斯年的状态十分担心,宋斯年跟她聊了一会儿,王院长让他有空再去医院复诊。
宋斯年做了若干心理建设,终于鼓起勇气,拨通了韩策的电话,他的心跳得很快,然而,耳边只传来“对不起,您所拨打的电话暂时无法接通,请稍后再拨”的提示音。
宋斯年又拨了两次,始终如此,这才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韩策把他拉进了黑名单。
尽管休息室里没其他人,宋斯年的脸上还是火辣辣的。
方文洲来到休息室,看到宋斯年一副魂不守舍的模样,不由得担心道:“斯年,你怎么了?”
宋斯年反应慢半拍:“……嗯?”
方文洲轻拍他的肩,口气软了下来:“斯年,你别怕,我不会让这件事毁了你的,你是个作家,从文学创作的角度,多些经历对你来说没有坏处,过了这个风头,你还是可以像以往一样阅读写作参加活动,过你正常的生活。”
宋斯年转头看向方文洲的眼睛,心中涌起一股暖流。
四目相对的瞬间,方文洲垂下眼帘,上身微微前倾,想要靠近宋斯年的脸,宋斯年借着起身的动作躲开,若无其事地道:“我相信方哥。”
方文洲亦面色如常,微笑道:“韩策正在直播,你要看吗?”
宋斯年:“?”
韩策代言了某轻奢手表品牌,今晚,品牌方有直播,一个星期之前就放出了流程卡,韩策会在直播的最后半小时出现。
现在,他跟宋斯年爆出绯闻,大家都在猜他今晚会不会正常出现。
韩策出现之前,直播间人数一度高达五百万人,韩策露脸以后,又创新高,弹幕疯狂刷新宋斯年的名字。
韩策状态很好,美貌依旧,仿佛外界的风风雨雨都与他无关,他精神抖擞地走完了直播流程,品牌推的新品卖爆了,主持人笑得合不拢嘴。
最后十分钟是艺人和粉丝的互动时间,韩策是否回应他跟宋斯年的恋情绯闻,就看这十分钟了。
直播间里,助理递给韩策一杯水,韩策仰头喝了几口,喉结滚动,异常性感。
他的粉丝纷纷舔颜舔手舔喉结,情绪高涨。
某剧粉发了条弹幕,引来一片共鸣:「希望这件事不要影响韩策后续接剧,我n本仙侠小说男主代入的都是他的脸,仙侠古偶真的不能没有他。」
宋斯年看着墙上投影的直播,喃喃道:“他要说了。”
“关于全网都在传的那张照片,我有话说,是真的。”
弹幕疯狂刷屏。
「卧槽有种!太有种了!」
「真nm恶心,两个男人,谁还能再磕他和女主的cp啊!」
「麻麻我磕的cp成真了!」
「这哥太勇了。」
「……」
方文洲:“呵,他是疯了吗,上来就把调起得这么高,除非你俩官宣,不然我看他后面怎么收场。”
宋斯年聚精会神地看着韩策,手心出了一层薄薄的汗。
他并不担心韩策害他,但对韩策即将说出的话,他仍然感到紧张。
“我想,细心的朋友已经看出来了,那张照片里,我穿着病号服,当时我感染了疟疾,在异国的医院里高烧不退,就算想做点什么,也有心无力,当然,要说完全没点什么的话,我自己都不信。”
直播画面突然卡顿,韩策的脸占据着屏幕,一动不动。
「到底怎么回事,你倒是说啊!」
「卡在关键的地方,我真是服了!」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急死我了!」
大约过了一分钟,网络恢复正常。
韩策叹了口气,作势要走:“唉,这么一打岔,情绪都没了,要不就不说了吧。”
弹幕都快急疯了,密密麻麻地刷过去。
韩策坐回高脚凳上,姿态很松弛:“那你们答应我,别骂宋斯年,不然我咒你们每次吃瓜都只能吃到半截。”
弹幕不管三七二十一,纷纷「答应」。
方文洲不耐地拉扯自己的衣领:“啧,真啰嗦。”
平心而论,换做其他艺人遇到这么大的危机,公开露面时难免局促,韩策却有股“一切尽在掌握”的自在从容。他在镜头前的个人魅力很难复刻。
“也没什么特别的,那个时候在医院,其实没发生什么,但气氛肯定是暧.昧的,宋斯年他一个弯的,在我的刻意引.诱下,有点意乱情迷太正常了,就做出了一些他正常时候不会做出的举动。”
“但谈过恋爱的都知道,这个阶段不会持续太久,所以,在他清醒过来之后,毫不犹豫地拒绝了我。”
“我知道有人会说我滥情,但我从青春期开始到现在,宋斯年是我唯一一个喜欢过的人,从未与其他任何人有过任何形式的感情或者肢体联系。”
“每次看到有人用高智感这个词形容我我就想笑,其实我就是个没救的恋爱脑,机关算尽,拼尽全力,舔狗看到我都甘拜下风。”
“从今往后,我不会再去打扰宋斯年,也不希望关心我的朋友因为我而去打扰他,我在他面前已经没有任何颜面可言了,实在也不想更难堪。直播还有几分钟,我从弹幕里挑几个问题回答一下。”
韩策这副淡定又坦然的风姿,再加上“爱而不得”的buff,把直播间的颜狗迷得七荤八素。
“你知不知道这会对你的事业产生毁灭性打击?知道,但我既然敢做,就没什么不敢承认的。”
“你的事业规划?谢谢,我即将没有事业,也谈不上什么规划了。”
“刚被crush拒绝了,本来还很伤心,一想到韩哥也给人当舔狗,还被拒了,我就释然了。女士,你礼貌吗?”
“时间差不多了,请大家多多关注我们的品牌方,而非我个人的私生活,谢谢大家。”
弹幕里雪片一样刷「意犹未尽」,但韩策仍是干脆地离开了。
Chris放松地说:“似乎没有什么需要我们做了,我先下线了。”
方文洲也关灯,锁门,到了公司楼下,已经快到凌晨一点了。
夜风吹动宋斯年的风衣下摆。
方文洲把车开过来,要送宋斯年回家,宋斯年却不肯上车:“方哥,时间不早了,你先回去吧,我直接打个车回家就行。”
方文洲:“我送你。”
宋斯年:“方哥!我想一个人呆会儿。”
他的手机电话和信息都快爆炸了,但他一条都懒得搭理。
快到家的时候,姚佩兰来了电话,他接了:“嗯,回来的,马上到家,你别等我了,先睡吧。”
他到家看到家里灯光亮着,姚佩兰果然没睡,一看到他就拉他到桌边坐下,摆出一副详谈的架势。
宋斯年不耐地道:“妈,我想睡觉了。”
姚佩兰急了:“你发生这么大的事儿,不让人心里担心么,我在家等你到现在,不敢给你打电话,怕打扰你正事,可又担心你,好不容易等到你回家,想跟你说两句话也不行吗?”
宋斯年意识到自己忽略了姚佩兰,连忙抱住她:“妈,对不起,是我的错,我这两天心里实在是太烦太乱了。”
姚佩兰:“是因为韩策?”
宋斯年默认。
姚佩兰:“有件事妈妈不知道该不该跟你说,因为只是我的猜测,没有证据。”
宋斯年:“跟韩策有关?”
姚佩兰点点头:“当年,许昊然借给我们还银行欠款的钱,我怀疑是韩策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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