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泉君李将军李迟意和翰林院李翰林李青云是亲兄弟的消息不胫而走,一夜过去,在京城几乎人人皆知。
李青云在京城也颇有名气,他文采斐然,入翰林院不久,就杜撰了名篇,如今在大厉广为流传的《断经》,他本人更是无数文人墨客的追捧对象。
李氏两兄弟,一个是文豪,一个是战神,京城百姓们对此是乐声赞道,“李氏祖上定是烧了高香,才会生出这样两个精彩绝伦的儿子。”
既然李迟意和李青云是亲兄弟,那么前不久刚被皇帝下诏封守安县主的杜若兰和李青云的关系变昭然皆知,杜若云是李将军的嫂嫂,那便是李院士的结发妻子,可如今李青云却是裕王顺意郡主高柔的相公,于是也有人开始抨击李青云始乱终弃,忘掉糟糠之妻,转而投身高门大户,投入名门贵女的怀抱。
这日李青云上完朝归来,引得朝中大臣们对其纷纷侧目。
“真没想到,李院士表面看起来风洁高雅,居然会是攀龙附凤之人。”
“可不是吗,听说守安县主被他抛弃,却仍是照顾其母亲多年,一直没改嫁,辜负真心的人,是要遭报应的——”礼部侍郎尾音拖得老长,生怕前面的人听不见似的,“还好李将军回来了,不然这守安县主自己的京城里,还不知道要受多少委屈呢。”
……
那两位大臣的交谈声并不小,显然是故意要让李青云难堪,李青云自然不会听不见。
他捏紧双拳,离开皇宫。
他所乘的轿撵走上大街后,被眼尖的百姓认出来。
“这是李翰林的马车。”
这一声引来无数百姓扔起手中的蔬果瓜菜狂轰滥炸,尤其是女子妇人们,简直红了眼,好像里头坐着的,是将她们抛弃后入赘高门的男人,嘴里一边骂,一边拿鸡蛋扔,“臭不要脸的东西,咒你生出来的孩子没□□儿,死了坟头也被野狗拉屎撒尿……”
李青云的所作所为简直激起了民愤,走到哪儿都人人喊打,但仍有狗腿子出来维护他,那是一些自诩风流才子的文人墨客。
这些自诩清高的文人墨客们,向来不喜欢京城乌烟瘴气的茶馆,他们说里头臭烘烘的,还是酒楼酒香四溢,更符合他们狂放潇洒的气质。
此时莲花酒楼外间客堂。
‘文人圣贤’们三三两两地聚在一起。
“这世间男子谁不风流,李院士已经是难得的好男人,他与郡主成亲后,对她一心一意,从不出现在风月场地,其文采和优秀的作品,足可抵消这微不足道的小错。这么身外名誉。也可抵这些沽名钓誉。”
“没错,那杜娘子怎么就不想想,为何李大人偏偏要抛弃她,却对顺意郡主一心一意,听说她性子泼辣,而顺意郡主却是人如其名,温柔且善解人意,要我,我也选郡主啊。”
杜若兰坐在酒楼里间,听着外面文人们的风言风语,自然也看到了楼下被百姓用鸡蛋狂轰滥炸的李青云。
她摊开手中的纸条,上面是熟悉又有些陌生的字迹。熟悉的是,写下此字的人,曾经握住她的手,俯身教她写字,陌生的是,她已经许久没见过他的字。
只见上面潇洒飘逸地写着——“明日酉时,莲花酒楼相见。”
落笔是“李青云”三个大字。
他竟主动找她出来见面,看来,是受不了近日京城百姓对他的轮番轰炸了。
裕王府又不敢对此做出什么动作,因为裕王在百姓的口碑中名声极好,不好出面解决此事,对此他是避之不及,生怕祸及己身。
有鸡蛋砸开马车车窗,李青云躲闪不及,被澄黄稀碎的鸡蛋液糊了一脸,他抿着唇,眼眸漆黑,一言不发地伸手拿了锦帕,轻轻擦拭侧脸。
楼上杜若兰见状心中却是十分的快意。
早该如此,李青云,你也总算是尝到了人人喊打的滋味儿。
万般皆是报应。
恍惚间,那人已经从百姓的围堵中脱身,进了酒楼。
杜若兰执杯饮酒的间隙,那人出现在她身后。
“李青云,你来晚了。”
他走到她对面的凳子前,从容落座,仿佛刚刚被围追堵截狼狈逃离的人不是他一般。
杜若兰看到了他额发上沾染的澄黄粘液,已经有些干涸,沾在他头发上发硬,她不由心中冷笑。
“近日京城出现不少针对我的流言蜚语,是你干的吧?”因为其中还提及一些两人如何相识相知的事迹,这些私密,除了杜若兰,无人知晓。
“你怎么不说是因为你薄情寡义,引发了百姓们的义愤填膺呢?”
“我今日来,是找你出面,向百姓们解释清楚此事。”
恬不知耻!自己做过的事却不敢当,抛妻弃母,还敢来找她出面
“解释什么?解释你是如何忘恩负义,抛妻弃母,去攀附高枝儿的吗?”
杜若兰说:“李青云,我爹惜才,不忍看你空有才华被埋没,所以多年来出钱供养你入京赶考,为了安抚你那莫须有的自尊心,才让你入杜府给我做先生,以此作为供养你的回报,没想到竟养出你这个狼心狗肺的杂种来!”她冷笑着,“也是,我爹自然是不及裕王的权势滔天,可他对你不好吗?还是我哪儿对不起了你,竟让你这般狠心地对我?”
杜若兰已是面目全非,可李青云仍是一副风轻云淡的模样。
他说:“杜若兰,你我二人之间缘分已尽,你何必再苦苦纠缠?无非是缺了一张和离书,今日我带来了,你签上自己的名字,咱们以后恩怨两消,你可以好好当你的守安县主,平安无事地过完你的下半辈子。”
好一个恩怨两消。
“我没有任何对不起你的地方,你凭什么怨,我们杜家对你,只有恩!”
“你以为你爹是什么好人,你猜猜他为什么要广结善缘,就是因为亏心事做多了怕遭报应,所以才要广善济施以此消孽,”
杜若兰闻言要扬手打他,他一把握住她的手腕,无情道:“听说他死了,看来还是遭了报应啊。”
杜若兰立马反应过来,“是你找来的那些灾民,是杀了我爹。”不是疑问,而是肯定。
“一命还以命罢了,你不是说我与你们杜家有什么怨吗?如果不是杜从山拿我爹当肉盾,我爹怎会死在山贼手里?他却完好无损地回来,享受万贯家财,仆从拥护,乡民爱戴,凭什么?”
“签了和离书,然后走出去,与大家解释清楚,我们早已不是夫妻,而我也并未负你。”
杜若兰伸手拿起桌上的白纸就撕得一干二净,她已经冷静下来,李青云惯会哄骗人心,必不能被他牵着鼻子走。
“只凭你三言两语,凭什么说是我爹害了你爹?你有证据吗?”一个会抛弃自己老母亲的人,又怎会那么看中与父亲的情义?
“你这么说,无非是想扰乱我的心绪罢了,李青云,从小到大,你总能猜到我在想什么,我以为是你懂我,我现在明白了,是因为你会玩弄人心,你以为我如今还是那个什么都不懂的小姑娘,可以任你拿捏?”
“你到底想怎么样?”
“你问我想怎么样?我倒是想问问你,你薄情寡义,连家中老母都能抛弃,你也不怕遭报应?听说郡主怀孕了啊,你也不怕报应到自己的孩子身,唔——”她话还没说完,就被李青云一把掐住了脖子。
他眼睛猩红,“杜若安,我劝你不要打高柔和她腹中孩子的主意,不然,我真的会杀了你。”
两人面孔离得很近,她把他薄情的脸尽收眼底,你说这人无情,可人家偏生对自己的妻儿这般维护,她不过提了一句,他便发了狂般捏住她的咽喉,口口声声要杀了自己。
他的眼睛里,净剩冷冰冰的骇人杀意。曾几何时,这双眼睛里总是盛满温柔地笑意,她贪玩胡闹不肯念书写字,他就在一旁无奈却又宠溺地看着她嬉笑玩耍……
这一刻杜若兰心底一片死灰,在两人未见面前,她心中竟还抱着希冀,他是不是有什么苦衷,才会不得已如此。
脖颈被他紧捏在掌心,肺部空气像是要抽空一般无法呼吸,她的脸被憋得涨红,李青云见状这才松手放开了她。
杜若兰浑身脱力,跌坐在地,侧着身猛烈地咳嗽起来,咳完后愤恨地盯着他,嘶声道:“李青云,有种你现在就杀了我,不然我必取你性命。”
他居高临下地看她,双眉皱起,眼中露出一丝嫌恶:“你看看你现在像什么样子,哪还有半点以前天真烂漫的样子,活脱脱一个疯婆子,”分明是他弃了她,可他却必须尊皇命,亲手为她写下诰命檄文,歌颂她的功德,连他自己都觉得讽刺。
想起那日李迟意的话,他又说:“也不知道你给我弟弟灌了什么**汤,让他对你死心塌地百般维护,竟还为了你要与我断绝兄弟关系。”
听他提起李迟意,杜若兰冷笑道:“因为他与你不一样,他有情有义,而你只有一副被毒药淹渍过的狠毒心肠。”
李青云盯着她,冷冰冰道:“真应该让李迟意看看你现在的样子,看看他苦心维护的女人背后的面目,一个阴狠毒妇罢了,若是让他见了你此时的丑恶面貌,定不会再维护你分毫。”
听到这句话,杜若兰竟有一瞬地心慌,她刚想说什么,被一道突如其来的声音打断了。
“李翰林错了,无论我嫂嫂是什么样,在我心里都是最美的。”
只见门‘吱呀’一声被一双骨节分明的手从外推开,门外李迟意身着大理寺少卿的官袍,提腿迈过门槛缓缓进来,身上还披着出门时杜若兰为他披的那件披风。见杜若兰发丝凌乱狼狈地跌倒在地,眼中闪过一息深暗,抿着唇走上前去,将她从地上扶起,柔声道:“嫂嫂怎么不在家好好待着,近日京城疯狗多,喜欢到处乱吠,小心被狗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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