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会生气,是好事啊,说明,她在吃醋。这么想着,李迟意心里居然感觉到一阵窃喜,这一觉他睡得格外沉,已是许久没这么好睡过,等他醒来穿戴好,杜若兰已经在马车里等了许久。庞武进入户部尚书府,发现了暗室里藏着的三军名册。
这一觉李迟意睡得格外沉,已是许久没这么好睡过,此时杜若兰已经整理好了行装,此番既然是参加御宴,还是不能太素了,她取了李迟意给她亲手打造的红木簪,换上了御赐的一支流苏缀玉簪,又带着蓉儿从库房里挑了一只手镯,戴在手上。
那是一只满绿的玉手镯,应该是皇上赏赐的这堆东西里最贵的了。杜若兰以前也爱收藏些玉石翡翠的玩意儿,所以对玉有些了解。凡是天然翡翠,带点儿绿就已经是价值不菲,更遑论她手上这只近乎满绿的镯子。堪称顶级翡翠,走到库房门口,她将玉对着阳光照了照,光线透过玉身,其色不减,反倒越来越深遂浓艳。杜若兰咂舌,都说玉有市无价,越是顶级的翡翠,越是如此,她手上这只镯子,只怕价值连城。
待庞武交代完昨夜的事,李迟意这才想起来皇上要在云山清池宫御宴群臣一事,众臣聚在一起,无非又是些场面官话,他为了不上朝,皇帝破天荒允了他的请旨,此番御宴他也不想去,无非又是群臣聚集在一起,说些场面话,拍老皇帝的马屁,顺便抬举一下太子或者裕王,每个人都各怀鬼胎,像是戴着层面具,李迟意才到京城没多久,就已经有些厌倦了,他想象不到,这些朝臣怎么做到十年如一日的这样活着,偏生还有许多人,为此拼得头破血流,也要挤进这官场名流里,比如李青云。
但他又不放心杜若兰一人前往,只得跟着上了马车。
他掀开帘子,弯身进入了车厢。
杜若兰本闭着眼,听到响动,知是他来了,忍不住睁眼看。
车厢狭小,李迟意纵身落座时,腰间的荷包随他的动作轻晃,他的侧脸堪堪从她眼前略过,她不小心瞟到了他的唇,想起前天晚上酥酥麻麻的吻,她咬了唇侧身往里坐得离他稍远一些。
李迟意察觉到她的动作,不动声色地也往里靠了一些。
李迟意见她头上没有戴他亲手给她打的红木钗,也没戴他后来给她买的首饰,他没来由地有些失望。知她还在为他昨天去青楼一事生气,于是开口解释道:“嫂嫂,我昨日去青楼,确实是因为公事。”
他冷不丁开口提起这一茬,杜若兰的视线终于落在了他的身上。
杜若兰等了许久,才终于等到他上来了,心道往日里此人都起得很早,今日竟这么晚,不用想,也知道是昨日“纵欲过度”的结果。
不过她心里的气来得快去得也快,心想他们是什么关系啊,自己凭什么生气呢?他有权利和自由去任何地方寻自己喜欢的姑娘。想起那晚的吻,仿佛是错觉,和少年的情义一样,稍纵即逝,经不起考验。还好她还没有完全交付自己的真心,还好自己保持清醒,不然……杜若兰不敢想,如果她爱上他,却转头去找别的女人,自己会多么绝望。
“你以后别叫我嫂嫂了,你哥已经另娶她人,我就算不得你嫂嫂,所以我也管不着你,你有没有去青楼,又为何要去,都与我没关系。”
李迟意求之不得,他早就不想叫她嫂嫂了,既然她都这么说了,虽然是想与他撇开关系,那他何不如好好利用这个机会,于是他略有玩味儿,试探性地开口问她:“不让我喊你嫂嫂,那喊……若兰?”
谁知她不为所动,以一副长辈的姿态看着他,淡淡开口,“迟意,你也老大不小了,无论是逛青楼也好,逛戏园子也罢,贪图一时享乐我能理解,但你总不能一直这么糊弄下去,你母亲没有醒,我呢,到底做了你这么多年的亲人,还是要提醒你一句,早点寻个良人成亲吧。”
这番话听得李迟意愣了许久没回过来神,那夜他偷偷亲她,她明明醒着,既然知道了自己对她的心思,她怎么能对他说出这番话?还让他寻个良人成亲,莫非,她真对自己没有一点动情吗?想到这一点,他放在身前的手捏紧了,一双墨黑的眼一眨不眨地盯在她的脸上,想看出个端倪来,哪怕有一丝动容的口是心非也好,可是没有,面对他的审视,杜若兰丝毫不慌地回视于他,双眼如古井无波无澜。
此去云山约莫半日的路程,两人一路无话,不知不觉就到了云山山脚下。两人下了马车,杜若兰往山顶望去,只见山顶云雾缭绕,山间郁郁葱葱,仿若书中描绘的神山仙境。
与云山对望的还有一座山,那里是高氏皇陵,葬者高家的历代先祖,两山皆是龙脉之眼,风水宝地。
云山上修建清池宫,冬日有暖泉,夏日有清风,可谓是冬暖夏凉,历来的皇帝们都喜欢在此举办御宴,与大臣同乐。
不得不说,还是王宫贵族们会享受。
等下了马车,又有几个脚夫抬了轿子将这些贵人们抬上山顶。
那轿子也有说法,不能叫轿子,叫仙撵,脚夫也不能称其为脚夫,而是领路的仙童。
就是不知是真的领入仙境升仙,还是下地府九泉做孤魂野鬼。
杜若兰和李迟意来得算晚的,山脚下已经停放了许多马车。或豪华,或低调,或轻简,总之五花八门,一路走过去,让人看眼花缭乱。其中一辆马车分外眼熟,杜若兰认出来,那是裕王府的马车,那日雪中她追的便是此辆。
看来,李青云和顺意郡主高柔也来了。
顺意郡主大着肚子也要来清池宫参加御宴,此番对杜若兰来说,眼前的山哪是仙山,怕是龙潭虎穴。
不过杜若兰也不怕,她一个光脚的,怎会怕他们穿鞋的?她本就一无所有,唯剩一条烂命与他们拼了。
不知不觉,八抬大轿的‘仙撵’已经抬着两人到了清池宫巍峨的红玉宫门前。上方盘错交织着两条石龙,应是一条雌龙,一条雄龙,一黑一赤,两条龙瞪着红睛,巨口张开,各自朝向前方从龙吻中喷出烈火,其貌栩栩如生,如果从远处看,不知情的,竟真会看成是真的龙去。
杜若兰和李迟意没有急着进去,不久蓉儿四人抬的轿子也跟上来了。
宫门前有羽林卫把守,杜若兰将两张御贴递上前去,其中一名羽林卫打开御贴看了一眼,而后将其放在嘴里喷着烈火的黑龙石雕前烧了一烧,辩其真伪后,点点头,恭敬地将二人请入清池宫。
“李大人,县主,请入殿。”
杜若兰看了一眼李迟意,只见他率先一步进入了清池宫。杜若兰见状,跟着他脚步,也走了进去。
一路上遇到不少朝中大臣,李迟意初任大理寺少卿,所谓新官上任三把火,又见其面色不佳,大家都怕这把火烧到自己身上,远远地绕着他走。
有李迟意这个活阎王挡在前面,便没有人来上前打扰杜若兰,她得以惬意地跟在身后,还有闲心欣赏这清池宫内里的景色。
入眼可见到处是暖池生烟,可明明是泛着热气的水,里头竟还有五色锦鲤游来游去,池中还开着荷花,莲叶田田,杜若兰看得是瞠目结舌,心道神话传说里那王母娘娘的九天瑶池,怕是也不过如此了。
清池宫是按仙宫的规格来布置的,有主殿、副殿之分。
主殿命名主要用是天干地支,癸卯殿,辛丑殿,子卯殿来命名。既是主殿,自然也是皇上及其后宫嫔妃的寝宫。
副殿则以百花命名,统称百花殿。群臣及家眷则安排在百花殿内。
这厢已经有宫女前来带着他们去百花殿。
不久,宫女在一座殿前停下,指着里面,对两人道:“李少卿,县主,此殿乃百花殿之一,今晚,二人便宿在此处。”
杜若兰抬头一看,只见上面写着‘烟兰殿”三个大字。
烟兰殿里,除了杜若兰和李迟意二人,应是还安排了别的人宿住。
因为杜若兰看到正对面的一间厢房的门是打开着的,似乎是印证她的猜想般,从里走出一个眉目婉约的清淡女子,那女子也瞧见了杜若兰,微微一愣后,嘴角露出一抹礼貌的笑意,冲杜若兰轻轻点头,以示友好。
杜若兰也回以一笑,心道这应是京城的某位官家小姐。
两人刚放好行李,礼部侍郎就来了。
他细细地与杜若兰和李迟意交代了此番御宴宾客到访的情况。
“皇后没来,此次后宫只有淑妃娘娘来了,淑妃娘娘是七公主的生母,七公主高晚玉自然也跟来了。”
宋皇后没来参加御宴,倒是不让人意外。因为此次是皇上特地为太子举办的庆功宴,她与太子向来不合,自然不会来此参与别人的热闹。
“裕王没有来,不过李翰林和顺意郡主高柔倒是来了。”
这不用他说,因为二人已经看到了他们的马车。
礼部侍郎又细细交代了一些事宜,等他说完,李迟意听得已经有些不耐烦了。
礼部侍郎没有理会他,毕竟李迟意的性格自然是吃不了亏去,他担心的是杜若兰会遭人为难,又是初次进宫觐见贵人,怕她害怕,于是对杜若兰道:“总之呢,情况就是这么个情况,县主,无论发生什么事,切记不要轻举妄动,遇事也别害怕,尽管派人来找老夫。”
杜若兰知道他这是担心有人为难自己,于是笑回:“好,大人的一番良苦用心,若兰明了。”她又说,“还有御贴一事,也多谢大人,下了两道帖子。”
侍郎知道她的谢为何意,于是用眼促狭地望了眼许久没作声的李迟意的方向,道:“县主要谢,就谢李少卿吧,是他让老夫这么做的。”此前他还不明白,为何要下两道帖子这般麻烦,见杜若兰因此感谢他,他才知道了李迟意的用意。没想到李少卿虽是武夫出身,竟这般懂女子的心意,心细到这种程度,他在京城已经是广为人知的爱妻之人,竟也不及他心思这般细腻,心道若哪日李少卿成了亲,不得把少卿夫人宠上了天去。
清池宫客宿处并未分男眷女眷之分,能一家子安排在一个院落里的,就尽量安排到一处 。他也看出李迟意对杜若兰的不一般,此次还特地把两人的房间并在了一处。
杜若兰与他打听,对面厢房住的是哪家小姐,瞧着面善。
侍郎告诉她:“那是苏家的四小姐,苏韵。此女性格温婉,虽是庶女出身,却极受家族重视,品性纯良,弹得一手好琴,在京城的世家子弟里,她的名声,倒是极好。”
*
清池宫另一百花殿——芙蓉殿内,顺意郡主高柔正在撵了手中的糕点,扔进水中喂鱼,鱼儿欢腾地跃起,又打着尾落下。
这时一个妙龄女子施施然地从殿外进来,见到高柔在这儿,目露欣喜地走过来,“柔姐姐,原来与我同住一殿的人是你啊,我这就高兴了。”
来人是宋诗龄,宋皇后的亲妹妹,裕王是宋皇后的儿子,那宋诗龄与高柔的关系自然也是不一般。
高柔闻声回头看她,笑道:“诗龄妹妹也来了。”
宋诗龄忽而想到了什么,收了脸上的笑意,“柔姐姐,听说那个女人也来了,青云姐夫的前妻都要杵到你跟前了,这人都要杵到你跟前了,你还有心思在这儿喂鱼呢?”如今这京城,谁人不知李青云和杜若兰的纠葛,宋诗龄自然也是知道的。
高柔停了喂鱼的手,接过婢女递来的锦帕擦了擦指尖,随后目露哀婉地伸手抚摸着已经隆起的肚子,“我这幅样子,能怎么办,此番出来,也不过是嫌憋得慌,散散心罢了。”
宋诗龄也伸手去摸她的肚子,唇角略微勾起,轻声道:“柔姐姐怕什么,这不还有我在呢嘛,姐姐若想收拾她,还不容易?”
高柔没有说话,宋诗龄继续道:“一个粗鄙的妇人,沾了李将军的光,突然高升县主参加御宴,不懂这宫里的规矩,弄出点笑话来,总是常有的。”
“听说她进了清池宫后就一直藏在殿内没出来,估计也是怕了,我这就去找几个姐妹,把那个女人,给哄骗出来。”
宋诗龄说完便转身走了。
高柔仍是没有接话,不过,她也没有要阻止宋诗龄的意思,她特地让人把两人安排在同一殿,不就是为了此番利用宋诗龄去找杜若兰的麻烦,给她打抱不平嘛,自然不会拒绝了她的好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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