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晚玉暗自翻了个白眼,因为她的母妃淑妃和宋皇后势同水火的关系,她与宋诗龄向来是话不投机半句多,于是不耐烦地回道:“看不出来吗,搬东西。”
杜若兰则是有些警惕地看着她,宋诗龄突然来与她们套近乎,实在是诡异。
面对高晚玉不大礼貌的态度,宋诗龄却好似并不在意,换往日,两人早就打起嘴仗了。
杜若兰问她:“宋小姐有何事?”
宋诗龄紧了紧手中的锦帕,还是对杜若兰道了歉:“昨日是我不小心把簪子掉进了花丛里,错怪了县主的婢女,希望县主不要原宥。”
“既然宋小姐也知道遭了冤枉的人是我的婢女,那宋小姐最应该与之道歉的人,是她。”
杜若兰错开身,露出身后的蓉儿。
蓉儿无措地站在原地,有些害怕地拉住杜若兰的衣袖。
杜若兰把手伸向她,摸到了蓉儿手上那道曾经贯穿她整个手掌的刀疤,安抚地拍了拍她的手背,示意她别怕,然后坚定地看着宋诗龄,非要她道歉不可。
宋诗龄咬着贝齿,看了一眼杜若兰,又看了眼蓉儿,从嘴里不甘心地吐出“对不起”三个字,虽然她语速极快,让人听不太清晰,但蓉儿仍是觉得大快人心。
这句迟来的对不起,她等了两年。时至今日,那道深可见骨丑陋疤痕终于不再痛了。
宋诗龄受了此番大辱,自然不能白受,她朝芳菲使了个眼色,芳菲得了令,假装不经意地跌倒,撞倒了其中一个小太监,那小太监手里捧着一个小箱子,箱子随着小太监被撞得东倒西歪,不堪重负地倾倒在地,里头的东西倾泻而出,大多是些饰品,混着几盒胭脂水粉,零零散散地洒在地上。
还有一个娃娃形状的东西被甩了出来。
好在里头没有放特别贵重的物品,倒也不怕摔,杜若兰没有管其它,连忙蹲下身子,小心翼翼地捡起其中一根最不值钱的木簪,然后用手擦拭着上面沾染的灰尘。
其余人则连忙替她拾其它首饰。
高晚玉一眼看到了那个人偶娃娃,少女心性使然,她不由得弯身将它捡起,嘴里道:“这是什么娃娃,看起来还挺可爱,没想到杜姐姐,啊——”只听惊叫一声,高晚玉吓得把刚刚捡起来的东西扔了出去。
那是一个布偶娃娃,在地上翻滚了两下后,露出了它可怖的正面。
娃娃的肚子异常的大,看起来极其不协调,嘴唇画得鲜红,咧着嘴笑,大肚子被剖开,然后又被细线歪歪扭扭地缝上,上面扎着密密麻麻的细针,再翻过来看,那后面赫然写着顺意郡主的生辰八字。
“这是咒人的巫术布偶。”不知谁惊叫了一句。
宋诗龄瞪大眼睛,从高晚玉手中一把夺过大肚娃娃,指着杜若兰,说:“难怪这两日柔姐姐总是无故肚子疼,请了太医来医治也没用,原来,竟是因为你在背后施术诅咒她。”
宋诗龄没有动,但已经有人拿了大肚娃娃,去禀告皇上了。
巫术,这是大厉历代皇帝们,自忌讳的东西。
高晚玉身为皇室中人,最是知晓其中的厉害,若是被父皇知道了,杜若兰绝对小命不保。见有人要去告状,她想拦,却拦不住,这么多人都看见了,她们堵不住悠悠众口,和已经摆在面前的证据。
她心急地问杜若兰:“杜姐姐,那个娃娃,真的是你的吗?”
杜若兰低着头,思索着对策,没有说话。
高晚玉以为她默认,有些不可置信地看着她。但凡知道杜若兰与李青云高柔夫妇关系的人,应该都知道,杜若兰肯定是恨极高柔。只是她还是想不到,杜若兰会做一个扎满针写着高柔生辰八字的大肚娃娃来诅咒她,高晚玉觉得杜若兰不是这般恶毒的人,哪怕恨极了,应该也做不出这种事。
皇帝盯着赵公公手中拿着的大肚娃娃,大发雷霆,不想多看一眼,仿佛再盯上一秒,就要被晦气的东西给缠上。
他暴喝起身,对羽林军道:“你们愣着干什么,还不快去把施咒术的妖女给朕拿来!”
宋诗龄等人站在原地,拦着杜若兰,生怕她跑了一般。
直到羽林军前来拿人,宋诗龄才得意地看了她一眼,挥手让众人让开了身子。
“啊。”羽林军扣住杜若兰的肩膀,动作粗鲁毫不留情,杜若兰痛呼出声,心下一片凉意从脚底升腾,单从羽林军的态度,便也能看得出,此番圣上,是龙颜大怒。
没有下旨直接处置了她,兴许还是看在李迟意的颜面。
仍是癸卯殿。
杜若兰被丢在大理石砖上,她的手撑着冰凉的地面缓缓直起身。
皇上肃穆沉着脸,坐在龙椅上盯着杜若兰一言不发。
这时高柔被李青云搀扶着走进殿内。
她看起来面色苍白,捂着肚子,脚步略有不稳,显然刚刚大痛了一场。
两人路过地上跪着的杜若兰跟前时,李青云侧目扫了她一眼。
皇上见高柔来了,脸色稍微变缓一些,“给顺意郡主赐座。”
高柔在淑妃下方落座,视线也随之落在杜若兰的身上。
“柔儿,听说你最近肚子不适,可有此事?”皇上缓缓开口,问的是高柔,但眼睛却是盯着杜若兰。
高柔点点头,细声道:“就在半炷香前,又没来由地大痛了一场,青云召了安太医前来给孙女诊治,也查不出何因……”
皇上冲赵公公挥挥手,赵公公会意,将小太监手中托盘里的大肚布偶娃娃递到了高柔跟前,高柔看到大肚娃娃的第一眼,就吓了一跳,颤声道:“这是,这是何物,如此可怖,”
皇上说:“你看看,这娃娃背面是不是你的生辰八字。”
高柔壮着胆子去瞧,看了一会儿,点头道:“确实是孙女的生辰八字,”她眼尖地看见娃娃耳后一颗小黑点,目露惊恐,吓得差点把手里的娃娃给甩了出去,她指着那颗黑痣道,“不仅如此……这娃娃的耳后竟还有一颗和孙女一模一样的胎记。”
老皇帝闻言顿时怒不可遏,站起来指着对杜若兰,“妖女,你胆敢在清池宫行巫咒之术,朕本为你多年替征战在外的李将军苦守家门照顾其母的情义动容,于是封你为守安县主,并下令在大厉举国宣扬你的美名,想让世间女子以你为榜样,没想到你竟做出此等腌臜恶毒之事,简直令人胆寒,不仅罔顾王法大行巫术,诅咒的还是我皇室子孙,你这种蛇蝎心肠的毒妇,怎配做万千女子的榜样,若是人人都学了你去,一味勾心斗角,不择手段以至于无所不用其极,只怕将家之不家,国之不国,我大厉万年江山要毁之一旦!”老皇帝一番话说完气得连声咳嗽,指着杜若兰,厉声道,“来人,褫夺她的诰命封号,关押典狱司,秋后问斩!”
杜若兰闭了闭眼,心道绝不能任人宰割,在羽林军将她抓起来之前,她奋力挣脱,这时蓉儿冲上前来,将她护在身后,不顾一切地仰头嘶声喊道:“皇上,县主是冤枉的,那大肚娃娃不是她的,是我,是我的。”
杜若兰不可置信地看着将自己护在身后的瘦小身躯,鼻尖一酸,没想到最后倒是一个丫鬟对她不离不弃,敢不顾性命地替她抗下罪名。
她想推开蓉儿,蓉儿不依不饶地挡在她身前。
老皇帝一听丫鬟认罪,反倒是更气了,怒声道:“你们真当朕老糊涂了吗!证据确凿,会去信一个丫鬟说的话?你们二人主仆情深是吧?来人,把她们都给朕押下去,关起来,一并砍了。”
徐乘月站在杜若兰不远的右侧,搅着手帕,心道这番杜若兰怕是逃不过去了,但一时又想不到好的法子,可以救她于水火。
高晚玉想站出去替杜若兰说两句话,她前脚微动,就被淑妃看穿了她的心思。淑妃一把拽住女儿后腰的裙踞,目露严厉地盯了她一眼。高晚玉不甘心地退了回去。
紧要关头,杜若兰奋力喊了出来,“陛下,这布偶娃娃不是我的,更不是我的丫鬟的,我与顺意郡主并不相熟,昨日才第一次相见,怎知她的生辰八字,又怎会知她的耳后有一颗胎记此等私密之事!”
她声嘶力竭,情真意切,老皇帝略有动容。
见皇上有所犹豫,宋诗龄连忙站出来,说:“陛下,顺意郡主的生辰八字,只要打听得仔细,并不难知晓,至于耳后的胎记……”这倒是个问题,毕竟那颗胎记的位置,若不离得近,确实不容易发现。
这时有一道犹犹豫豫地声音响起。
“昨日宴席县主与郡主见过面,那时两人是挨着坐的,”杜若兰寻声望去,一看,果然是苏韵。
她也不挑明,说到这儿就没了下文。但意思却是再明显不过,杜若兰定是趁那时记下了高柔的特征,然后照着胎记的位置,在了娃娃耳后点上了那颗痣。
这下没什么好说的了,杜若兰就是有一百张嘴,也辨不清自己的冤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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