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夜雪落,京城再次被白雪覆盖。
华兰宫内,不时传来婴儿啼哭声。
“取名字了吗?”宋皇后指尖划过怀中的小婴儿细嫩的皮肤,嘴角带笑,让她看起来慈眉善目。
高柔不明白大清早的,皇后为何突然宣她进宫,还让她把孩子一并带进宫中,虽然宫人来传话说的是皇后想见见自己的小重孙,但是,偏生是在她要处理苏韵尸体的时候……高柔有些紧张地看着她的动作,回道:“取了,他父亲取的,叫高任梁。”
宋皇后眼波微转,复而笑道:“这名字取得不错,我的小重孙,将来势必,成为,国之栋梁,”她轻叹了一声,“可惜,我没有孩子,不然……”
“哇”地一声,怀中婴儿啼哭出声,打断了她接下来的话。宋皇后被哭声闹得有些不耐烦了,“看这孩子,从进我华兰宫就哭个没够,不知道的,还以为我拿针扎他了,”
我又没拿针扎你,哭哭哭,哭个什么劲儿!”
高柔听孩儿哭了,心中焦急,伸手道:“娘娘,还是让我来吧。”
谁知宋皇后不为所动,仍是看着孩子,问道:“听说昨日夜里,苏韵死了,你杀的?”
高柔脸色煞白,这才明白过来,自己的一举一动都逃不过皇后的眼睛,于是点点头:“她想害我,所以……”
宋皇后松了怀,高柔以为她要把孩子还给自己了,连忙伸出手,谁知宋皇后转手把孩子交给了何姑姑,皱眉吩咐道:“把这孩子抱出去,哭得人心烦。”
“是,”何姑姑抱着孩子走了。
高柔伸出的手僵在了半空,看着孩子被抱走,她蜷缩了手指,默默将手收了身侧。苏韵临死前那句话说得对,如果不是宋皇后,她高柔和她爹,什么都不是。但这句话也深深刺痛了高柔,但是为了裕王府,她必须,低眉顺眼,哪怕宋皇后抱走了她的孩子,她也不敢声张。
“你可知,苏韵是我的人?”宋皇后声音渐冷,“你把她杀了,坏了我的好事。”
高柔闻言心里一慌,她知道宋皇后的手段,自己杀了她的人,她绝不会轻易放过自己,不放过她就算了,她儿子还在她手里,于是高柔‘扑通’一声跪在地上,急道:“娘娘,我,我不知道,不知道她是,”
“行了,”宋皇后打断她,将她从地上扶起,“你刚生完孩子,身子不便,起来吧。”
她面色转柔,“你父亲叫我一声母后,按辈分,我当是你外祖母,苏韵虽是我的人,但终究是个外人,我呢,是担心你。你要做就做干净点儿,别让人发现,而苏韵,死了便死了,不过,她也不能白死,要让她,死得其所……”
高柔:“娘娘的意思是?”
宋皇后:“你把这事儿推到杜若兰身上去,不仅可以洗脱自己的嫌疑,还可以,拉你的仇敌下水,不好吗?”
这个计策确实不错,此前高柔也这样想过,可她有些不解,她想杀杜若兰情有可原,皇后为何也想让杜若兰死?
似是看出她的疑问,宋皇后说:“杜若兰和李迟意多年相依为命,我还听说,这二人有情,刚好苏韵死了,李迟意与她有婚约,他也别想从中脱身……”宋皇后笑着,轻拍她的手背,“柔儿,你是个聪明人,你知道,该怎么做了吧?”
高柔点点头,示意自己明白了。
“天快大亮了,你先回去吧,至于孩子,”宋皇后说,“就放在我华兰宫,我这个当外祖母的,帮你照看两天。来人呐,送郡主出宫。”
*
名动京城的风月楼里里外外被搜了个干净,红木牌匾被拆,重重地落在雪地里,扬起了一阵雪花,沾湿了围观的百姓。
有官兵过来,驱散了看热闹的行人。
苏家四小姐惨死,尸体还被挂在了苏家大门上,此等骇人听闻的事很快便传遍了京城的大街小巷。
风月楼不远处的小茶馆儿里,老茶客里混着新面孔,他们对此侃侃而谈。
“苏家小姐死的时候,身上穿的,是兰和布庄的布,你们可知这兰和布庄背后是谁?”
新面孔一脸高深莫测的模样,大家忍不住好奇,凑近问:“谁啊。”
“正是守安县主杜若兰,”这人突然神神秘秘地压低声音,朝着周围的人招手低头,等众人围拢过来后,他低声道,“听说,这守安县主,与右翼大将军,现在的大理寺少卿李迟意,也就是她曾经的小叔子,有奸情,而前不久,皇上下旨给苏家小姐和李少卿赐了婚,年后两人便要拜堂成亲,这守安县主自然不愿意眼睁睁看着情郎娶她人为妻,所以……”说到此,此人便讳莫如深地闭了嘴。
有人惊道:“那你的意思是,守安县主对苏小姐心生嫉恨,所以杀了她?”
有人叹道:“真是蛇蝎毒妇,那日雪地里,也是在这间茶馆儿门口,”他伸手指了指门外,“喏,当时她就打着伞站在那儿,我打眼一瞧,长得就不是个好女人的模样,活像个狐狸精似的,偏生你们都夸她是个贞洁烈女,看吧,现在知道了吧,竟与自己曾经的小叔子有苟且不说,还残忍地杀害了他的未婚妻,苏家小姐何其无辜,竟死得这般凄惨。”
有人叹道:“真是蛇蝎毒妇,那日雪地里,也是在这间茶馆儿门口,我曾远远见过这杜娘子一回,她就站在这那儿,打眼一瞧,长得就不是个好女人的模样,活像个狐狸精似的,偏生你们都夸她是个贞洁烈女,看吧,现在知道了吧,竟与自己曾经的小叔子有奸情不说,还残忍地杀害了他的未婚妻,苏家小姐何其无辜,竟死得这般凄惨。”
从小茶馆儿里传出来的谣言很快便席卷了整个京城。
正如杜若兰所言,她受到千夫所指,曾经为她说过话的人,无论是妇人还是男子,都对她口诛笔伐。
贞女烈女,变穷凶极恶的杀人□□,一夕之间,随着苏韵的死,她的名声毁于一旦。
可这外面的声音,丝毫没有打扰到小宅院里的清净。
再过两天就是年,蓉儿拿起扫帚清扫着地上的积雪,杜若兰则张罗着贴春联儿,在院子里摆了桌椅和笔墨,开始写春联。
看杜若兰像个没事人一样,还有心思过年,蓉儿不由停下手中的扫帚,有些愣神,心道这年,可怎么过。
一团冰凉的积雪砸进脖子里,蓉儿“啊”地轻唤了一声,回头一看,杜若兰不知何时绕到她背后,手中还拿着一个雪团对准自己,蓉儿娇哼一声,扔了手中的扫帚,捡起积雪,不甘示弱地扔了回去。
两人打起雪仗来,在小院儿中你追我赶。
风月楼里里外外被搜了个干净,牌匾被拆,重重地落在雪地里,扬起了一阵雪花,沾湿了围观的百姓。
有官兵过来,驱散了看热闹的行人。
相比于街头的萧索,郊外军营反倒是热火朝天。
李迟意和徐淮带了人,将找回的军银分发下去。
李迟意曾承诺会给大家一个交代,这个交代落实在了他们手心里。那是一锭锭,白花花、沉甸甸的银子。大家拿着银子,脸上皆是喜气洋洋,还有两人,便是除夕夜,离得近的,还有时间,赶在过年前,回家与家人团聚。
虽然没能追查出幕后主使,但好在军银找到了,安顿好三军,徐淮心中也松了口气。
苏韵死讯传来,李迟意被召入宫中。
而徐淮,在回去路上,听到了茶馆里的风言风语,当即带着人闯了进去,伸出手中的长剑,指着一个个蹲下身子瑟瑟发抖的茶客们。
“刚刚是谁,带头散播谣言关于县主和李少卿谣言的?”
大家抬头一看,哪儿还有刚刚那个面生茶客的身影,纷纷摇头说不是自己。
徐淮只得抓了那几个话最多的,带去了大理寺。
*
华兰宫里,宋皇后正在喝养颜茶,杯盖轻碰在杯壁上,发出清脆悦耳地响声。
何姑姑进来禀报,“娘娘,苏韵死了。”
“死了?”宋皇后手停了停,而后继续用杯盖拨弄浮起的茶叶,“怎么死的?”
“是顺意郡主高柔动的手。”
“哼,她办事不行,坏事倒是挺在行。”宋皇后放下手中茶杯,“死了便死了吧。”
“娘娘,郡主那边派人放了消息出去,说的是杜若兰和李迟意,联手害死的苏韵。现在苏带着苏夫人求到了宫里,正在御书房外跪着呢。”
宋皇后说:“那她倒算上是死得其所。你去,把苏带着苏夫人带过来,我亲自,带着他们去见皇上,请皇上做主。”
老皇帝本不想管此事,可宋皇后亲自带着人来了,他强撑着病体起身,不能让人发现自己身体已经日渐枯朽。
李迟意进入御书房,正看到光禄大夫苏带着夫人跪在皇帝面前,苏夫人像那日发现自己女儿失贞一样哭天抢地,求皇上做主。
宋皇后也在。
光禄大夫也跪着恳求皇上,“此事本不该来烦皇上,但是小女惨死,坊间传闻与守安县主有关,而守安县主与李少卿有说不清道不明的关系,臣也是所求无门了,只能求到皇上面前,”
皇上看了进来的李迟意一眼,没有说话。
宋皇后道:“陛下,此事实在恶劣,李少卿与县主关系不明,此事确实不少交给他去查,听说京城县衙的知府,在查案断案上有点本事儿,不若,交给他去吧。”
“咳咳,”老皇帝轻咳了两声,“那此事,就交由知府去办吧。退下吧。”
几人陆续离去,老皇帝叫住李迟意,“李少卿,你暂且留一下。”
宋皇后已经走出大殿的脚步略顿,而后离开了大殿。
这边她和苏氏夫妇刚走,老皇帝就不可遏制地重重咳嗽起来。
赵公公递上前去的帕子上沾染了大片血迹。
李迟意心中一震,没想到皇上已经病到这种程度了。
“我身子不行了,恐裕王得知后会有所动作,太子现在又远在南方治理水患,暂时回不来,裕王那边,你要多盯着点儿。”
李迟意说:“皇上放心。”他问,“需要请太医来看看吗?”
“不用,已经没有用了,我重病一事,知道的人,越少越好。”老皇帝挥挥手,“你去吧。”
“是。”李迟意领命退下。
老皇帝盯着他的背影良久,直至离开大殿,他问赵公公,“赵良,难道,你不觉得很像吗?”
赵公公握着拂尘,摇头道:“皇上,您这是太想念长公主了,”人之将死,愈发会怀念亲人,产生错觉很正常。当然,赵良可不敢说这些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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