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若兰不可置信地看着他,这个忙实在诡异,正要开口时,宋清然打断她,哑然解释道:“我如今二十有七,尚未婚配,我父亲,他,催我成亲,催得很紧,并下了最后通牒,如果我不订下亲事,便不让我离开宋府,所以……”
见杜若兰皱眉,似是怀疑,他继续道:“你放心,只是假装成亲,你不是想杀李青云吗?到时我们的婚宴上,是你动手的最好时机,等事成之后,过些时日,我会向大家宣布,你我二人和离,且无,夫妻之实。”宋清然低下头去,刚刚他之所以去拿她的手,是想趁机把脉……果不其然,她已经有了身孕。宋清然内心苦涩,看来自己还是晚了一步,谁让她身边,有个对她虎视眈眈的狼崽子……不过,这个狼崽子时日不多了,此事,杜若兰知道吗?
杜若兰觉得假成亲这个办法还是有些荒唐,于是拒绝道:“来日方长,我可以再想别的办法复仇。”
谁知宋清然冷笑了一下,杜若兰还是第一次从他脸上看到这样的表情。
他说:“你等得了,可你肚中的孩子等得了吗?”
孩子?杜若兰低头,缓缓伸手摸向腹部,虽然她最近也隐有猜测,自己食欲不佳,无故作呕,也许是怀孕了,但现在得到确定的答案,她仍是有些不敢相信。她,怀了李迟意的孩子,就在清池宫那一夜。
见她面色苍白,宋清然顿时有些心疼,决定隐瞒李迟意时日无多的消息。//不再隐瞒,“李迟意的头痛症,也不是病,他中了一种蛊,活不过二十岁。”杜若兰愣在当场,她抓住他的胳臂,“那”//
“哪怕我答应了,可你爹,你娘,甚至宋皇后,会同意你娶我为妻吗?”杜若兰说,“宋二爷与其来劝我,不如,先过了你父亲那一关吧。”
宋清然明白,她这是答应了的意思。
送走杜若兰后,他来到宋羡林的面前。
书房里,宋羡林正在俯身写信,见宋清然来了,他不动声色地收起纸笔。
“怎么样,想通了?”
宋清然将自己要娶杜若兰一事告诉了父亲。
谁知宋丞相得知自己儿子答应娶妻了,非但不高兴,反而大发雷霆。
“我为你寻了京城最有才能,出身最高贵的女子,你不娶,你要去娶一个成过亲的女子,寡妇!”宋丞相怒不可遏,“成过婚就算了,还是个没有显赫家世且来路不明的女子,我绝不可能,让这种女人进入我宋府,毁我宋氏血脉!”
宋清然抬头,冷冷地看着他:“父亲,要说毁了宋氏血脉的人,不是你吗?当年你奉先皇之命,带兵入蜀退敌,返京时,带回一个女人,那个女人,我记得,她也是有夫之妇,且来路不明,甚至还有个尚在襁褓的儿子,被你的兵一剑刺死,你还和那个女人,生下了一儿一女,这双儿女,不就是我,还有如今的中宫皇后吗?现在这个女人,就被你锁在暗无天日的深宅里,苟活度日,你忘了吗?”
“你闭嘴!你,跟你那个姐姐,简直跟那个疯女人一模一样,沾惹上你母亲那个疯女人,我没有一天不在后悔,如果不是她下了毒,让我从此不得有子,我怎会把整个宋家的希望,寄托在你这个逆子身上!”宋丞相手掌高高抬起,对着儿子,目眦尽裂,这一巴掌终究还是没有落下。
宋清然在他的怒视中起身离开,丢下一句话,“我一定会娶她,你若不答应,可以将我从族谱除名。”
宋羡林愤然掀了桌台,知道他就是拿捏了他,只有他这一个儿子的痛处,逼得他不答应,也得答应。
宋诗龄躲在书房外,听到了父亲与哥哥的对话,心下震惊,正要偷摸走人时,宋清然从里走出来,正好看到了她。
宋诗龄有些害怕地喊了声,“二哥,我,我什么都没有听到。”
他没有搭理,提步离开了宋府。
宋诗龄是决计不同意杜若兰嫁进宋府给她当嫂子的,但看父亲的神色,似乎妥协,眼下只有一人能阻止这件事。
她只得去宫里,把这事儿,告诉她的大姐,宋皇后。
华兰宫,宋皇后正在一个硕大的笼子前,朝里投喂吃食。
细看下,那吃食,竟是活物。
一只半大的老鼠被放进笼中,随着里面传出“吱吱”两声,便没了动静。紧接着,是骨头被碾碎吞食的声音。
宋诗龄见了这一幕,有些害怕地咽了咽口水。要说整个宋府上下,她最怕,便是她这个长姐——宋墨兰。
她与宋墨兰、宋清然不是一母所生,只有宋清然,才是她一个母胎生下的亲兄弟。
“你说,宋清然,要娶杜若兰为妻,父亲竟同意了?”
宋诗龄连忙点头,“娘娘,杜若兰可不是个好女人,她坏得很,你可不能,眼睁睁看着二哥娶了她啊,她若进了宋府,到时我们整个宋家,都不得安宁。”
“我知道了,你下去吧。”没有想象中的怒火滔天,只是这轻飘飘的一句知道了。
宋诗龄还想说什么,张了张嘴,却见长姐已经露出不耐的神色,只得闭嘴打道回府。
“那个女人怎么样了?”谁知半路,宋皇后又一句话,把她喊住了。
宋诗龄愣了半晌,才反应过来她口中的那个女人,指的正是她的生母,于是道:“还是像往常一样,被关在西南角的屋子里。”
*
杜若兰离开宋府的第二天,宫里有人找上门来。
来人是个年轻姑姑,有礼道:“县主,皇后娘娘有请。”
杜若兰早就料到这一遭,于是放了手中的布,跟着姑姑进宫了。
华兰宫外,蓉儿被拦在了门前。
杜若兰对她说:“你就在此等我出来吧。”说完,她跟着姑姑走进华兰宫。
华兰宫和癸卯殿的布局相似,不同的事,这里气温偏低,两边檐下还摆着几个用黑布遮挡的大笼子,里头悄无声息的,让人不知豢养着什么。
杜若兰被带入寝殿,里面熏着让人沉醉的暖香,被炉火一带,蒸发漫溢在寝殿的各个角落。
这味道,让杜若兰稍感不适,强压住心底的恶心,站在了帷幔纷飞,薄纱遮掩的床前。
宋皇后看起来,尚在午息,还未起身。
从帷幔后传出一句女子娇软的声音,“守安县主来了吗?赐座吧。”
杜若兰在姑姑地带领下落了座,这时一个骨瘦如柴的小宫女埋着头,端着盛放陶瓷茶具的托盘,走到杜若兰面前。
小宫女放了茶水想走,被帷幔后的宋皇后叫停了脚步,“谁让你走了?真是没规矩。”这声音缓缓道,“这要是传出去,岂不是让人觉得我华兰宫怠慢了客人。给守安县主,奉完茶再走。”
小宫女回转身体,仍是紧埋着头,翻转茶杯,提起茶壶,将茶水缓缓倒入杯中。
杜若兰不动声色地看着她的动作。
茶水滚烫,冒着热气,小宫女将杯子端起,递到杜若兰面前,缓缓抬头,“县主,请喝茶。”
这一抬头,只见她上下两片嘴唇被细线严丝合缝地缝起来,嘴角被线拉扯得最开,活像个咧嘴笑着的鬼娃娃。
杜若兰被吓得手一抖,滚烫的茶水也滴落在了她和宫女的身上。好在她连忙稳住了心神,手紧紧握茶杯,这才没被烫个好歹。
那小宫女退下了,杜若兰对她可怖的面貌,仍是心有余悸。
“可是这茶水不好喝,竟让县主这般惊慌失措。”宋皇后从帷幔后走出来,杜若兰还未看清这位大名鼎鼎的宋皇后的面容,便随着这一声呵斥——“见了本宫,还不跪下?”被两个嬷嬷压住胳膊,跪在了地上。
“你就是杜若兰?”宋皇后走到她面前,仔细端详她的脸片刻,“我道有多美,不过是个乡野村妇,就凭你,也想嫁入我宋家?”
杜若兰回视于她,“皇后娘娘乃一国之母,无论什么出身的百姓,皆是你的子民,可却口口声声瞧不起村妇,不觉得,有愧于自己国母的身份吗?”
“伶牙俐齿,掌嘴!”
随着宋皇后一声令下,先前还对自己和善的姑姑肃着脸一巴掌扇在了杜若兰脸上,杜若兰猝不及防挨了一巴掌,也彻底怒了,正要回怼过去,这时一个太监急匆匆赶来,通禀道:“娘娘,李少卿正在往华兰宫来,拦都拦住,”
“一群没用的东西!”
宋皇后看向嬷嬷,“还不放了她。”
这边嬷嬷刚松手,李迟意就进来了,他略过所有人,径直走向杜若兰身前,朝她伸出手去。
将杜若兰从地上打横抱起后,他警告地看了眼宋皇后,抱着杜若兰离开了华兰宫。
气得宋皇后怒摔了茶碗。
杜若兰伸手环住李迟意的脖颈,就在两人即将走出寝殿的那一刻,一阵风,吹开了床上的帷幔,露出里面半截带着红色胎记的脚踝。
她瞳孔皱缩,这个胎记,她只在一人身上见过,那就是她曾经的丈夫,李青云。
待李迟意抱走杜若兰后,李青云从帷幔后走出来。
“你是故意的?”
“什么我故不故意?”
“你什么时候召见杜若兰不行,偏要我在你这儿的时候把她喊来,你想干什么!”李青云气急,声量忍不住拔高。
宋皇后微眯着眼,“李青云,谁给你的胆子,敢这么跟我讲话?”
李青云努力按捺情绪,隐忍道:“我也是担心,若是被她发现我与你的关系,告诉了高柔,该当如何?”
“高柔知道了又能怎么样?连她爹都只能看我的脸色过活,没有我,她算哪门子郡主?”她莞尔笑道,“你可别告诉我,像你这样的人,对高柔有几分真情实意在……”她把手摸向他的胸膛,唇齿微动,“承认吧,你与我一样,心里都只装得下自己。”
李青云紧抿着唇,不想再搭理这个疯女人,拂袖离去。
什么时候,他竟敢与她甩脸子了?李青云走后,宋皇后被他的态度气得满腹怒火无处发泄时,听到身后传来脚步声,还以为是李青云回来了,心道这他这是怕了,回来与自己道歉来了,于是欣然转头,却对上了一张不苟言笑的脸。
来人迎面给了她一巴掌,宋皇后咽了咽口水,捂着脸喊了声:“父亲,你怎么来了?”
“我再不来,都不知道你把中宫,当成寻欢作乐的场馆了。”宋羡林面无表情道,“宋墨兰,我送你入宫,是为保我宋氏一族繁荣昌盛,培养出一个母仪天下的国母,而不是一个人尽可夫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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