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小小从笼住她的衣袖中探出脑袋,火药的威力果然厉害,方才还对他们步步紧逼,意图取他们性命的杀手,此刻都横七竖八倒在地上,口吐鲜血,看上去已经没有气息。
正在她怔愣之际,不远处又接连响起轰鸣,伴随着还有人撕心裂肺的痛苦呻|吟,听起来被炸之人,受了重伤,无力再做什么。
没了前仆后继要杀他们的人,陆小小紧绷的神经松懈下来,瘫坐在地。
这时,暗卫首领不知是从那颗树上飞下来的,他落在桓景玉身后,道:“太后逃出去了,我们要不要追?”
闻言,桓景玉瞥了眼地上的尸体,淡声道:“不用了,她身边还有不少人,我们不是她的对手。”
暗卫首领,明白桓景玉的话,虽然他们事先在林中放置了不少火药,然后当阮太后的人追击时,他们故意把人往放置火药的地方带,那些人不小心踩到,便会被炸得粉身碎骨,侥幸活下来也再无用处。
但火药有限,对阮太后的伤害有限,她身边还有大量的杀手,若他们现在现身,杀手拼死抵抗下,他们讨不到好处,可能还会打乱桓景玉的计划。
“那我们现在该怎么办?”暗卫首领问桓景玉。
“回宫,在她之前回去,如此我们才有胜算。”
桓景玉说着,把自己的外衣脱下,披在陆小小肩头,林中杂草丛生,道路泥泞,一路逃下来,她的衣角湿透了,往下滴着水珠,因着湿冷和害怕,她的身体在轻微的颤抖,桓景玉看在眼里,很是心疼。
“小小,别怕,我说过有我在,不会让你受伤的。”
他把陆小小搂在怀中,想用自己的体温暖着她,让她不再害怕和寒冷。
陆小小却是从他怀中抬眼看他,一双眼睛氤氲着雾气,湿漉漉的,“你回去后,她对你不利该怎么办?”
阮太后把持大雍朝政多年,一手遮天,而桓景玉只是她手中的养在温室的娇花,控制在手中的傀儡,两人如今这般,已是撕破了脸面,阮太后必定不会再顾念母子之情,桓景玉回大雍的后果是什么,不用猜便知道,是以陆小小并不想让他回去送死。
“要不文瑾把我交出去,说不定……”
说不定,阮太后就会放过他,他还是可以安心做他的皇上,过着锦衣玉食的生活,无忧无虑,而不是如今这般,随时面临着危险。
桓景玉垂首看她,眸中是藏不住的心疼,分明错都在他和他的母亲,而这个善良的女郎却把一切都揽在自己身上,她何错之有,她不过一心想要她的国家昌盛,想要她的百姓安居乐业,她在拼尽全力,做对的事,她不该成为他和阮太后之间的筏子,所以他和阮太后的事,他该亲手解决了。
“这一切和你无关。”桓景玉打断她的话,抚了抚她的背脊,柔声道:“我不会有事的,等我来找你。”
望着桓景玉笃定的眼神,陆小小点头:“好,我等你。”
桓景玉说完,转身和暗卫离开,接着一个旋身,飞上树枝,然后消失在密林中。
周然从远处跑来,气喘吁吁对陆小小道:“公主,那什么阮太后被我们吓跑了,我们现在安全了。”
三个火药师知道疤痕男是大雍皇上假扮的后,瞬间瘫坐在地,以为自己死定了,不想皇上却是让他们将功补过,如果事情做得好,便饶了他们。
所以在桓景玉让他们在林中放置火药,对付阮太后的人时,他们皆不遗余力,麻利地把炸山剩下的火药,放在林中各处,同时还不忘往上面放麦芽糖粉,以增大威力。
周然是好学之人,跟在中年火药师身侧,不到半个时辰便把配制火药的技艺学了七八分,方才炸死追陆小小的杀手的火药就是周然放的。
望着地上早已咽气的杀手,周然解气般的,踢上了两脚,喃喃道:“看你们还敢不敢动公主,再对公主不利,我要你们好看。”
正说着,他发现和陆小小一起的桓景玉不在,于是好奇问她:“大雍的皇上去哪里了?”
此时陆小小还望着桓景玉离开的方向,眸中满含担忧。
“他回大雍了。”陆小小轻声道。
*
在听到林中接连传来的轰鸣声后,阮太后意识到事情不妙,她本以为,陆小小等人没有准备,只待她的人,将他们赶尽杀绝,不想,倒是上了当,折了不少人。
余下的杀手,见了同伴的惨状,皆吓得从密林中退了出来。
阮太后见状,怒斥道:“谁让你们出来的,快去取他们的性命。”
那些杀手虽然平素里也遇到过不少危险,但同伴血肉模糊的样子,着实让他们吓破了胆,饶是阮太后下了令,也是踌躇着不敢上前。
“岂有此理,本宫的话你们没听见是不是?”
盛怒之下,阮太后扬言,若他们再不听令,便格杀勿论。
阮太后下了死令,杀手门不得不照做,前面的杀手握着手中的长剑,咬牙再次进了密林,然而等后面的人,想要顺着前面人的脚印进去时,一声巨响震耳欲聋,横飞的血肉腾空而起,这一次,杀手们是彻底崩溃了,丢下剑就往密林外跑,再也不顾上自己杀手的身份,活命重要。
望着失控的局面,阮太后眸光冷冽似寒冰,还欲让身后守着的杀手前去密林,好不容易得来铲除陆小小的机会,她不想错过。
但身后的杀手,早已没有斗志,一听要去密林,皆手脚发软,面色惨白,脚步不觉往后退。
嬷嬷见此,劝道:“娘娘,我们还是回吧,指不定林中还有不少火药,进去了只怕就出不来了。”
阮太后听了嬷嬷的话,盯看了密林几息,眸中的怒火恨不能将这里点着,活活烧死陆小小,那样她就再也不用大费周章,不远千里来这种地方了。
然而,她也知道,现在的情况对自己不利,若再不离开,只怕自己也会有危险。
阮太后敛眸,道:“退出去。”
杀手在前面开道,阮太后的轿辇则在最后面,不是她不怕死,而是她需要杀手帮她排除道路上的危险。
果然如她所料,退出去的路上也被人放置了不少火药,不小心踩上去的杀手,无一幸免被炸死,有了杀手探路,阮太后安然无恙从密林中退了出来。
不过,因逃得匆忙,原本整束的发髻凌乱不堪,面上也染了脏污,华服被树枝挂破,露出里面的中衣,看上去狼狈不堪。
终于逃到了南境的镇上,一行人得以歇气,无知的孩童不知阮太后身份,取笑她是颠婆。
她气得当即要那孩童性命,嬷嬷拦下她道:“太后不可,这里毕竟是辰国,我们眼下人不多了,若惹了这里的百姓,只怕是守界的辰国兵士让我们离开,这些百姓也不会让我们离开的。”
阮太后能领着万余杀手入辰国,且没有惊动辰国的君主,是因为辰国守界的将领被阮太后买通了。
她之所以带这么多人前来,是担心,陆小小俘获了民心,要对付她不容易,毕竟南境有数十万人。
若眼下,阮太后惹怒这里的百姓,数十万人下来,唾沫星子就能把她淹死。
见阮太后面上有了松动,嬷嬷赶走了孩童。
但阮太后的气并为消失,她用力拍打着纯金打造的轿辇,“竟敢和那死丫头一起对付我,眼里还有没有我这个母后,早知他这般吃里扒外,我当初也该用一碗汤药药死他,也免了这许多麻烦。”
若不是她对桓景玉心慈手软,她早就是大雍的女皇,辰国也早已是她的囊中物,何故今遭这份罪,还要惹孩童耻笑。
嬷嬷听了阮太后的话,心头一惊,背后冒出冷汗,不敢再说劝慰之言,他母子间的事,还该由他们自己解决。
阮太后发泄完心中的怒意,然后叫来一个杀手,对他道:“去,让阮焘命人伏击皇上,不能让他活着回京。”
事已至此,已经没有了回头路,她能给他的只有死路一条。
*
阮太后走后,南境重归寂静,百姓依然在陆小小的带领下,日出而作日入而息,开山挖渠,只待早日挖出连接胡海的沟渠,让南境不再受水患之灾,也有别的活路。
因有希望,能吃饱饭,百姓面上都洋溢着笑容,男子枯瘦的身躯变得结实矫健,做起事来蛮力十足,女子的面庞上,有了淡淡的红润,看上去很幸福。
可不远处,坐在山石上的陆小小一日瘦似一日,却又不得不强颜欢笑的模样叫人心疼。
见芷兰和玉蝶来给百姓送饭食,陆小小立刻上前,问她们:“有消息了?”
芷兰和玉蝶对视一眼,无奈摇了摇头:“我们一早去镇上打听了,没有关于大雍的消息。”
自桓景玉离开辰国到如今已经有月余了,却没有任何关于大雍以及他的消息传来。
陆小小听了,面上有些失落,但为了不让芷兰和玉蝶担心,她笑道:“我无妨的,你们去给百姓分吃食吧。”
芷兰心有不忍,却又不知如何安慰,这时,突然从草丛中走出来一人,穿着破衣烂衫,头发随意挽在身后,面色上沾满泥垢,看上去比路上的乞丐好不了多少。
玉蝶下意识拦住那人,问他是谁。
那人却是不答,而是看向陆小小,对她道:“大雍的皇上失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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