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干就干。
打听好谢家老二被关的庄子。
我隐藏了行踪,鬼鬼祟祟守在庄子外,活像一个偷狗的贼。
抬头望着高耸的殷红院墙,我怂了。
这怎么把人偷出来?
扒了扒墙外杂草,不期然有个狗洞。
狗洞狭小,仅能容一人通过。
我与贴身宫女初夏面面相觑。
“这可怎么办?初夏,干脆你爬进去帮本宫偷谢家老二吧?”
初夏抖着身子,吓得哆哆嗦嗦。
“公主,咱们还是算了吧,叫太子爷知晓了,他不会罚公主,他罚得可是奴婢!更何况谢家不是咱们可以得罪的,到时候叫谢老太傅再参上公主一本,公主您这是何苦?”
眼见初夏不愿意。
可叫我堂堂公主钻狗洞,简直有**份。
这时,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
一个红色的人影正手脚并用地从狗洞里钻出来。
他顶着一头污糟的乱发,头上还沾上了几根杂草。
我来了几分兴致,蹲在狗洞旁守株待兔。
没想到,这人抬头的那瞬,与我四目相对。
正是那谢家老二!
呦,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
这傻子竟被我不费吹灰之力找到了!
我正愁该怎么抓,等抓到手了,得好好一雪前耻。
才不负他老爹洋洋洒洒在朝堂上痛骂了我一早上。
父皇虽下旨和离,但要堵住朝廷悠悠众口,禁了我三个月的足。
一下朝,他大哥又对我冷嘲热讽,说我早知今日何必当初,这就是我的报应。
呵,此仇不报非君子!
谁知,下一刻他却满心欢喜地扑进了我怀里。
我抱了个满怀,顿时手足无措。
男人的身子几乎瘦得成了骨架子,抱在怀中硌得慌。
“公主,公主,是你来接我了吗?父兄把我关在这里,不叫我见你,明明我才是驸马啊!”
他变了许多。
尤其往日那双漆黑不见底的眼眸,如今澄澈得好似初生的婴孩般。
瘦得脱了相,只有一身艳丽红袍松松垮垮挂在身上。
颧骨凹陷,衬得一双眼睛大得出奇,没了往日的咄咄逼人,说出来的傻话真是叫人啼笑皆非。
驸马?
我一脑袋的疑问。
谢家老二之前没痴傻的时候,可是相貌堂堂,文采斐然。
年纪轻轻就考中探花,入主翰林,实乃京城万千贵女的如意郎君。
一纸丹青,千金难求。
丝毫没有如今的傻气。
他除了是我的竹马,更是我的死对头。
只要我被他抓住马脚,他就会向谢太傅那里告上一状。
他爹就会罚我抄书,尤其是抄女则。
挑灯抄书,抄那字字皆是对女子约束的女则,纵使我抄了千百遍都未曾入心。
他们父子似乎都觉得我是个不守闺训、被宠坏的公主。
我熟读四书五经,在谢二眼里却不值一提。
他要我守闺训,熟读女诫,认得几个字就好了。
之后嫁人后乖乖地相夫教子。
跟他那古板的爹一样。
“身为公主要作天下女子的表率,与其熟读诗书,不如多看看女则、女诫,学习点怎么相夫教子才是正道!”
“公主,纵然身为帝王之女,可到底也是女子,女子就要克己复礼,今后嫁了人更是要以夫为纲,不如温婉贤淑点也好嫁得如意郎君!”
“公主张扬,可是有一点女子温婉的模样?你瞧瞧五公主温柔似水,你就不能学一学?不知往后有哪个男子愿意娶公主!”
我气得回怼:“要你管!五妹温婉贤淑,关我什么事?你喜欢就去缠她啊,缠我算什么本事!至于谁娶我,更用不着你操心!”
他红着脸看了我一眼,垂下眼帘,难得闭上了嘴。
连送我东西,都是借了他妹的东风。
“公主,臣这趟外出公干,给自家妹妹置办了些好玩意,多出来的这件就送公主吧!”
我深受父皇、太子皇兄的宠爱,什么好东西没见过,需要他随手送的玩意!
气得我连看都不看,叫初夏收起来直接放到库房堆灰。
要不是看他是太子哥哥的伴读,年纪轻轻考上了探花。
又帮哥哥办成了几件漂亮的差事。
这种古板的世家公子,我根本不愿搭理。
天天在我耳朵旁聒噪,嗡嗡嗡,比夏日里的蚊蝇都烦。
只是天妒英才,自从他出了事变得痴傻后,谢家人就把他关了起来。
这谢家傻子,今天落在了我的手里,看我不收拾他!
摸了摸他毛躁的墨发,摘去了不知何时沾上的枯草。
哄着他:“当然是接你回公主府的,你乖乖地跟我回去,公主府里好玩的多着呢!”
痴傻的谢家老二谢允之尤为好哄,骗了几句话就高高兴兴地跟我回公主府。
多亏有谢允之这个乐子在,我这禁足可过得舒坦极了。
本就芝兰玉树的公子哥,换了一身干净的衣物,站在那尤为赏心悦目。
可不知怎的,之前他最爱素色衣衫,清冷端方。
如今却件件喜红,整日穿得跟个新郎官一样。
倒像只招摇的孔雀。
整日缠着我,笑脸盈盈,眼里藏的情愫叫我心颤了又颤:“公主,公主,你不知道我有多想你。天天缠着父兄,跟父兄闹!父兄也不知怎的,偏偏把我关在了那地方,叫我反省!”
我不懂他眼里对我突如其来的情意,明明我们之前相看两厌。
唯独那次谢允之出事后,皇兄想把我嫁到谢家,要我照顾痴傻的谢允之,帮他拉拢谢家。
被我严词拒绝。
凭什么拿我的终身幸福来换取谢家的忠诚。
如今看来,我反而有点后悔。
毕竟傻子长得好,不会纳妾,更不会气我。
只是这家伙每每入夜,便会钻进我的被窝,瘦得跟个骨头架子似的,抱着我柔软的身子,硌得我生疼。
他一遍遍与我耳鬓厮磨,声音极为缱绻,好似怕我不要他。
“公主,我的公主,千万不要再抛下我,我才是你的男人!”
蓦地,一滴滚烫的热泪落在我的手背。
抬眼望去,却只见他眼里泛起氤氲的水光。
我轻抚着他的乌发,烛火摇曳,人影憧憧。
月光透过窗幔,莫负良辰美景,我揽美人入怀,哄着他与我缠绵卧榻。
夜夜肆无忌惮。
解了禁足,第一个来见我的竟是前驸马。
他不顾侍从的阻拦,冲进了我的寝房。
谁知却亲眼看到我红浪翻涌。
望着我脖子上的点点红痕,他红了眼。
“公主,你是故意来刺激我?好叫我以为你琵琶别抱,另寻新欢。你我夫妻一场,非要闹成这样吗?我不怪你怀不了孩子,只想娶了表妹为妾,为我林家传宗接代,难道这也有错吗?”
被前驸马打断我的好事,我心里憋了一肚子火,一大早上跑来寻我晦气。
我只能强打着精神,双腿颤颤,梗着脖子丝毫不服输。
“当然有错,因为你娶的是公主,即使本宫无所出,你身为驸马也不能越过本宫强行纳妾!”
“可世上男子哪个不三妻四妾,尤其我是林家独子,难道你要眼睁睁见我绝后?你能不能求父皇撤下那道圣旨,咱们好好过日子。乖,不要闹了好不好?”
呵,说得轻巧。
我念他救了我一命,又赏识他的才华,才与他在一处。
成亲前就同他说过,我的身子受了寒凉。
连太医院的院正都说我今后难以有孕。
林寒是怎么说的?
他紧紧地搂着我说他不怕,哪怕这辈子没有子嗣,都不会嫌弃我。
只愿守着我一人,跟我过一辈子。
男人嘴里甜言蜜语,海誓山盟,跟不要钱似的往外蹦。
蓦地叫我动了心。
那时,我只想跟他一生一世一双人。
林寒出身贫寒,我为他官场铺路。
叫疼我的父皇授予他实权官职,施恩于其家族。
谁知不到半年,他家表妹就来投奔。
本来我以为只是娘家表妹,将她看作自家妹妹。
可渐渐地,我发觉了不对。
谁家正经表妹成天往表哥的书房钻,缠着表哥。
连父皇、皇兄赏给我上好的蜀锦、宝石头面、玉臂钏这些好物,没等我收入库房,便被林寒光明正大一件件送给了他表妹。
等我追问时,他只淡淡地对我说:“静姝,你天生就是公主,什么好东西没有,为什么偏要跟表妹争?”
“你我本一体,你的就是我的。表妹自小可怜,我这个作表哥的,对他照顾几分,随手送她一点好东西,又怎么了?为何你非要咄咄逼人?”
“表妹可怜,什么都没有,而那些对你而言,根本就是不值一提,为何你非要跟她斤斤计较!”
林寒总是站在道德的制高点上,批判我这个做公主的什么都有。
可怜他的表妹却出身寒微,丈夫早逝,好不容易摆脱了难缠的夫家投奔他。
有着自小的情分,林寒对他多了几分珍视。
他对表妹的这份珍视,却每每踩在我的头上,叫我让出原本属于我的东西。
连着林寒的家人也是如此。
我的步步忍让叫林家没了最初对我的恭敬,婆母生病我整夜整夜侍疾,却落不了一声好。
他亲妹妹喜欢偷偷去我房里,每次趁我不在,妆奁里的首饰便会少了几支。
去京中人家赴宴,他妹妹也总会惹一堆麻烦,叫我在她身后擦屁股。
桩桩件件的事,憋在我的心口,常常叫我发闷发慌。
我喝了口茶,苦涩的味道在我的舌尖慢慢化开,就像我决绝地搬了嫁妆一气回到公主府那日。
冷冷地瞥了他一眼:“本来想休夫,如今和离倒是便宜你了!离了我,你娶了你的表妹,岂不更好?”
“可公主你离了我,还有谁会娶你?乖,不要任性了,快跟我回去!”
林寒贪婪的眼神令我不适,步步紧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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