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很不喜欢你这句话。”许拟月伸手捏了捏她的脸蛋。
宋绘梨兀自皱着眉，脸蛋被她的手指捏的扭曲，有点吓人，含糊道：“我不是说不喜欢别人干什么，而是，而是不喜欢太过亲密。”
“那你喜欢谁对你这么亲密？”
“我喜欢……”是啊，她喜欢谁这样呢，师姐？赵媛媛？还是哥哥？
“答应我，以后不要乱触碰别人。”手指轻轻往上一带，滑过她眼尾，被蛊惑般一遍遍的抚摸。
自从李一漪出现，她好像开始过分关注这个女生，因为她看到那个女人竟与她有几分相似。
宋绘梨登时将她的手推开，说：“你，你不要碰到我，有话好好说，不许动手动脚。”
“你废话还真多，我……”
“你，你不是要下棋吗，我们下棋吧。”她呆了半天瞥过去，仰起脸看着灯光，讷讷地说。
哎。许拟月一靠近，那嗓音轻轻煽动，她就紧张的心跳加速。
真的好危险。
这女生，绝对是个危险的存在。
下了会儿，许拟月夹着白棋舒展眉头，浅浅一笑，嗓音淡淡：“以后我会帮你进围棋界，所以你就放心大胆跟着我。”
宋绘梨眼皮跳了一下，闷声不吭，咬着下唇。
没想到她这么大方。
可越是这样，越是无法放心大胆。
夜晚的风从四面八方吹进来，窗帘随风飘动，吹走身上的燥热。
许拟月从棋盘上偏头，掀开睫毛望着浓重的夜色，有点不悦：“讨人厌的夜。”
宋绘梨第二次听见她这句话，不解道：“你为什么讨厌夜晚，我挺喜欢夜晚，很安静，一个人可以把一天的烦恼统统抛掉。”
她稠密的目光缓缓落在外面的月亮上，没有说话。
宋绘梨觉得她有时挺怪异，话会很少，一言不发地坐在棋桌边可以很久很久。
“许拟月，这么晚你为什么不回家，你的父母会很担心你的吧，我看你好像一直都在这里。”
“担心……”许拟月目光冷了几个度，不屑一笑。
不会的，他们从不担心她，尤其妈妈，从小到她记事起，她都是阿嬷一手带大的，除了阿嬷疼爱她，不会有人关心她喜怒哀乐。
在学校，别人只会畏惧她是许家的女儿，跟她做朋友也仅仅许家女儿这个身份。
宋绘梨见她不太愿意讲，没有继续追问，安安静静地陪她下完这场棋局。
许拟月回到家，脱掉外套躺在客厅沙发上。
她掏出手机，对着信息栏，轻轻敲打了几个字：【回家了吗？】
想起她红透的脸颊，温软带着俏色的话语，她不经意的勾起唇，手指轻触发送，突然一阵玻璃碎裂的声音从楼上传来。
许拟月顿住，立即丢下手机，走上楼，打开柳宸兮的房门。
刹那间，怔在原地。
墙角打碎的花瓶乱了一地。
柳宸兮脸色惨白，虚弱的倒在红色地毯上，手腕处的血像线一样蔓延，与地毯的颜色融入一体。
许拟月拧起眉将她抱起，唤道：“妈，妈你怎么了？”
她的脑袋突然袭来一阵刺痛，呼吸渐渐急促起来，额头溢出汗珠，心脏骤然急速，咬牙皱着眉头捂住胸口。
怎么发作了。
脑海里的画面一度的闪过，那个熟悉的声音一遍遍的唤着自己的：【妹妹，妹妹…】
不一会儿，一个女人手上提着个医药箱突然开门进来。
看见房内的一幕，吓得惊声道：“小月！”
许拟月咬紧牙，浑身被冷汗浸透，半躺在床边，长发散落，胸口剧烈的起伏。
【妹妹，你在原地等我哦，我去给你捡球。】
【都是你！都是你害死了你姐姐，我就不该让你们出去的，你们把优还给我！把我的孩子还给我！】
【妈妈……】
【不要叫我！我不要看见你！如果不是为了给你捡东西，你姐姐怎么会下落不明！】
邹菲言焦急不已，将她抱到床上，给她快速打镇定剂。
“小月，你忍着点。”她拿出注射器，动作利索的给她注射镇定止痛剂。
夜晚十二点。
暮色降临，窗外虫鸣蝉叫，清脆动耳。
许拟月气色很差一直守在床边，一动不动静静的看着。
“小月，去休息会儿吧。”邹菲言安抚她一番。
对于柳宸兮的病情，她显然出乎意外，因为自己的女儿失踪至今，这个女人承受了太多痛苦，已然精神分裂。
发病的时候，稍不注意就会像现在这样自残。
许拟月握着柳宸兮的手，放在眉心。
“妈，你要好起来。”
邹菲言忧心的看着沉睡的女人，叹了口气。
她的房间是温馨而张扬的颜色。
这么多年她的风格还是没变，喜欢红色的热情似火，就像向日葵一样阳光灿烂，床头是一张相框，与许拟月小时候相似的一张稚嫩的脸，鼻骨上的痣清晰可见。
然而这个稚嫩的脸庞，已经消失很久，相框里的人正是许拟月的姐姐，曾经出了意外下落不明。
她看向许拟月，将手轻轻放在她的肩上，“小月，你别担心，她没事。”
许拟月宁静的望着柳宸兮，嗓音生硬而冷漠：“你来许家做什么。”
“你别问我为什么在这里。我记得一直叮嘱过你，这几年给我好好养身体，什么都别管，你以为现在身体状态有多好，你最近是不是没有吃药，抑郁症不吃药的话，发作的会很频繁。”
她沉默不语，连眼皮都懒得抬起，唇边的笑令人心颤。
“我早就不想活了，如果可以我恨不能现在就换回优的命。”
邹菲言瞪大眼睛，怒了说：“小月，你还小，不该把自己逼得这么狠，有些事不是你的错。”
许拟月抿了下苦涩的唇边，冷笑几声：“你呢？你就没有逼自己，你的希望落空了，我妈已经水泥封心，不会再爱你了，我都没办法解开她的心结，现在能让我妈撑下去的只有姐姐，可是已经这么多年了，还是没有她的下落。”
“我不明白她们为什么这样教育你，你还是未成年，你拥有孩子的天真与活泼，可我在你身上却连一丝纯真都看不到，隐藏着自己的本性，潜移默化活在大人的世界。”
“嗤。不要觉得我很小，邹姨不是最清楚吗，我为什么会这样。你呢，你说过不会来见我妈，你都十年没有管她死活，现在这是干什么，难道你还没放下她？”她漆黑的眸子斜视过去，言辞犀利而暗讽。
邹菲言面色一怔，道：“我一直没有结婚，为了等她能够……”
许拟月抬起手，揉着突突直跳的眉心，嗓音清冷：“别傻了邹姨，当我妈嫁给我爸那刻，就注定你们会形同陌路。”
“……”
她偏头嗤笑：“不过现在你有了留下的理由，我妈情绪很不稳定，精神容易失常，你可以做她的主治医师。”
“不用你交代，我都会好好守着她。”
晨曦的阳光透过玻璃窗户，打在红色地毯上。
寂静的房间。
柳宸兮缓缓的睁开眼，目光无神的看着天花板。
看向坐在床边浅睡的人，她眼底暗藏泪光，伸出纤细的手指轻轻的抚摸她的脸颊。
“小月。”
许拟月睫毛一颤，睁开眼睛，轻笑：“你醒了。”
“你的脸色怎么这么白，你是不是哪里不舒服？”她身体虚弱，精神上恍惚。
“没事，别担心我。”
柳宸兮轻轻揽住她的肩膀抱住，美丽的脸颊挂着泪水，声音颤抖道：“对不起小月，妈妈是不是又伤害你了，妈妈真是个坏女人，已经失去你姐姐，我不能再失去你了。”
“你没有对不起我，妈，真的，你不要胡思乱想。”
柳宸兮的心口撕裂了般，她将她渐渐搂紧，摸着她清瘦的背脊，将脸埋在她的肩上，泪眼婆娑说：“小月，我梦见优了，她好像没有长大，还是那么娇小玲珑，她回到我身边了，叫我妈妈，她说想念我。可是等我睁开眼睛，优不见了，变成泡沫被吹走了……我抓不住她，我害怕……好害怕她就那么在我眼前不见了……”
许拟月微垂睫毛，任由她不安的拥抱，低声安抚。
“妈，优一定活在世界的某个角落，等着我们寻找她，我会把她找回来。”
她的内心是脆弱的。
被深爱的人伤害，最后还要嫁给不爱的人进入这个家，生下两个女儿
许拟优。
许拟月。
她那么悲伤那么痛苦，可她只能这样让她抱着听她痛苦的发泄。
“妈，你身体不好，要好好的照顾好自己。”
“小月，你说优如果活着，为什么不回来找妈妈，她不想妈妈吗？妈妈很想她，现在她应该22岁了吧，一定是个美人胚子。”
许拟月拖住她的手，抿唇微笑，脸上浮现几分复杂，轻声道：“妈，你好好休息，什么都不要想，你的手受伤了，我让陈嫂给你熬了燕窝。”
“优……她那么孤单，我想陪她就那么去了。”柳宸兮紧紧的抱着她，颤抖着声音细弱的呜咽。
许拟月缓缓的闭上眼睛，她的话刺痛着她的耳膜，难道她就不是她的孩子么。
或许，本不该存在的是自己。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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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留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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