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板，给我来五文钱的。”
“诶，好嘞！”贺泽笑着回道，他和岑虎配合默契，一个人切饼，一个人煎饼，忙中有序。
和酱香饼摊前截然相反的是不远处的煎饼铺子，贺泽没来之前还能有几个人光顾，现在嘛，一个人都没有了。
煎饼铺子的老板名叫王二，往日对客人总是笑脸相迎，此刻却一点也笑不出来，看着贺泽的生意越来越好，他也越发眼红嫉妒。
这小子，一来就抢他的客人，这是一点活路都不给他？
只是王二心中再怎样怨怼嫉妒，那些食客认准了贺泽，就算是对面排上很长一条队，也没有人因为饿了而退而求其次来他铺子里面买煎饼。
王二更加气愤，索性直接关了门，眼不见心不烦。
这边，岑虎忙中偷闲看看后面的队伍，发现人数不减反增，于是连忙提醒贺泽：“你看看带的面团还够不够，这又来人了。”
“最近天气虽然热，但到了快收稻谷的季节，家家户户准备农忙，连来买肉的人都变多了，这不，我们的摊子也跟着人变多。”
贺泽抬手擦了擦额头上的细汗，笑着道：“那我们这几天就辛苦一点，一直卖到傍晚再回去吧。”
多了赚钱的机会岑虎哪有不同意的，连忙答应。
不过他家里也种了好几亩田，过几天也会帮着家里人收稻谷，这些贺泽都有提前了解，心里也有数。
看来到时候只能停一两天，等农忙丰收季过去，再来摆摊了。
“对了虎哥，上次麻烦你的事有下落了吗？”
岑虎笑得龇出一口大白牙：“嘿嘿，放心，今天回去了就给你抱过去。”
沈长乐今天也来了清河镇，他没有和贺泽一起，怕他只顾着自己耽误了摆摊。
沈长乐熟练向福泰布庄走去，里面管事已经等着了。
他见了沈长乐脸上也不由得绽放笑容，语气刻意放缓很多：“沈小郎君来了，今日是来交货的吗？”
沈长乐点点头，从一旁的竹篮里把那十条真丝绣成的手帕小心拿出，上面绣成的细纹和图案栩栩如生，在阳光下泛着一层细腻又温润的光泽，简直如艺术品般。
管事虽然知道沈长乐的技艺，再次瞧见这些成品时还是不由得惊叹，甚至有些折服。
这才短短三天，沈长乐就能又快又好的将十条手帕绣好，关键是一点没有糊弄，每一条拿到手上细细打量，都会被那细腻的针脚给震惊。
将真丝手帕仔细收好以后，管事却没让沈长乐离开，他略微沉吟片刻，道：“沈小郎君，我们能聊一聊之后的合作方式吗？”
“你是知道的，手帕这种东西你绣再多也只是薄利，以你的绣技，制作一件成衣，每一件的利润可是能给你返至少几十两的。”
沈长乐神情未变，依然淡淡道：“原管事，合作的事情我想之后再谈。”他神色多了些认真，保证道：“你放心，我会好好考虑的。”
其实沈长乐也颇为心动，做一件衣裳就能赚几十两，上辈子他肯定是不屑的，但这辈子他手中还没捏过这么多银子，肯定是心动的。
只是说来尴尬，沈长乐只会些针法绣技，至于做衣裳，那自然是不会的。
于是他只能先稳住管事，等后面学会了再合作。
管事并不清楚沈长乐心中所想，他只是更加佩服面前这个小哥儿了，在如此大的利益下仍然保持面不改色的淡然，这是何等心胸？
“这样也好，你慢慢考虑。”管事缓缓点头，不过想起小少爷交给自己的任务，又尴尬起来，迟迟开不了口，等到沈长乐快要离开时，他才局促开口：“那个，咳，沈小郎君，你能否再等一等？”
沈长乐看见他的表情，心中了然。他没过多询问，依言站在一旁等着。
沈长乐没问，管事自己倒是有些不好意思了。他清咳了一下，解释道：“我家小少爷想见你，他对你一见如故，咳，想交个朋友，沈小郎君应该不介意吧？”
“没事。”
沈长乐摇摇头，脑中浮现出那个长得娇小却十分热情的哥儿，他对于这样热情的人倒是不排斥，但总会感到不自在，不过现在他要在人家店里打工，总要给对方一些面子。
两人没等多久，宋言很快来了。
“你们还等着我呢，真好！我还以为你会先走了。”
宋言一进来就紧紧抓住沈长乐的胳膊，笑得十分开心，圆圆的杏眼弯成一个标准的月牙，天真又烂漫。
沈长乐不知道怎么答话，轻轻“嗯”一声，简短解释道：“原管事让我等你过来。”
宋言脸上的笑意凝固了一瞬，又很快恢复如常，若无其事笑道：“哈哈，柏叔不怎么会说话，我们不管他啦，去街上逛逛怎么样？”
“对了，我还不知道你叫什么名字呢。”宋言可怜兮兮对沈长乐撒娇，“你不会连你的名字都不肯告诉我吧？”
沈长乐平生最怕有人向他撒娇，他没接触过别人对自己示弱，便只好告诉他，又被宋言哄着拉去了街上，一路上宋言给他买了好些东西，每当沈长乐表示不需要时，宋言就可怜巴巴地望着他，沈长乐就只好答应。
后面等到手上都快拿不下时，沈长乐无奈开口：“宋言，我真的不需要了，买这么多我也拿不回家。”
宋言立即道：“那我送你吧？”他仿佛早有准备，就等着沈长乐这句话呢。
今天已经很麻烦宋言了，虽然是他主动要给自己买东西，但沈长乐依然招架不住宋言的热情。
“不用。”沈长乐把东西递给宋言旁边站着的小厮，眼里的冰冷融化了几分，“今天跟你逛街很开心，宋言，谢谢你的好意，但这些东西我都不需要。”
宋言没有回应，他站在原地不动，脸上也没有了甜甜的笑容。沈长乐有些紧张，就见他下一瞬立马红了眼睛。
“是我这个朋友你不喜欢吗？为什么你老是拒绝我？”宋言抽噎道，旁边的小厮立马紧张起来，说了几句软话，不过都没用，宋言还是抽泣着眼泪一直掉。
大街上人来人往，有些人好奇看过来，沈长乐一时间无措地抿紧嘴唇，他想说自己不是讨厌他，可是又怕自己一开口就又惹哭对方。
等到宋言情绪稳定，沈长乐才道：“抱歉，我不是故意的。”
宋言抹了抹眼泪，嘴角却悄悄勾了一下，等手放下时又立马恢复可怜状，眼巴巴望着沈长乐：“那你让我送你回家好不好？你今天已经让我哭了，不能不答应！”
沈长乐沉默一瞬，他怎么感觉自己被套路了呢？不过他还是点头，答应了宋言的要求。
周衡睿原是和好友在茶楼品茗聊天的，突然被楼下的声音吵到，等他不耐烦往下一看，先是注意到宋家那个爱哭鼻子的小哥儿，他没意思地撇撇嘴，心中嘲讽就知道哭，真没用。
只是漫不经心一转眼，周衡睿立马坐直身子，眼睛紧紧盯着下面一个人。
——是他！
那个之前在街上抓着他衣摆，明明可怜得不行却又倔强的小哥儿，说什么要卖身葬父，周衡睿见他长得好看，心思一动答应了。
哪想到后面小厮却告诉他，那个小哥儿把银子退回来了，说不答应。
周衡睿还以为这辈子只能偶尔闪过对方的脸回想一下，没想到这么有缘，今天居然让他碰到。
好友被周衡睿一直看窗外的动作吸引，好奇问道：“衡睿兄，这是又看见什么美人了，瞧得这样出神？”
周衡睿慢慢笑了，慢条斯理展开折扇，唇边的笑意逐渐加深：“碰见个有缘的美人，既然两次遇见，那我可就要上前好好结识一番了。”
——
傍晚时分，贺泽顺利收摊，他跟着岑虎先去了他家，等到看到岑虎抱出来的小东西，他一时间没维持住表情：“不是，怎么这么小？”
岑虎大掌揉了揉小狗崽的脑袋，纳罕道：“怎么，贺兄弟，你不是要狗子吗？”
他瞧出贺泽有点嫌弃小狗太小了，连忙解释：“我可跟你说，这是我爹好友家里养的猎犬下的崽，养大了保管威风。现在虽然才两个月大，但长大了能有人腰间那么高呢！”
贺泽颇为嫌弃，又只得无可奈何接过，他一手提溜着小狗崽的脖子，胖乎乎的幼犬瑟缩着身子，短短的尾巴弯曲蜷缩着，喉咙里还不时发出呜咽声。
“行吧，我本来是想买一条拿来看家的，你知道我平时要在镇上忙，家里只有长乐一个人，我不放心。”
岑虎这才尴尬地挠挠头：“原来如此。”他和小狗崽大眼对小眼，打着哈哈道，“没事没事，养大了就好，养大了就好，呵呵。”
谢过岑虎又给了银子后，贺泽拎着狗子，快速往家里赶。
威风的大狗没有了，至少还能用着胖乎乎又蠢萌的小东西逗逗沈长乐，他应当是喜欢这些小动物吧？
贺泽脑海中预想着沈长乐见到小狗崽的反应，回去却恰好看到沈长乐站在院门口，他正要扬起高兴的笑，却突然注意到沈长乐是往自己身后看的。
“长乐，你是在等我吗？”
沈长乐淡淡收回视线，注意到贺泽拎着小狗崽把对方弄不舒服了，自然上前接过，小心搂在怀里摸了摸它脑袋，才回：“今天有个朋友过来，刚才才离开。”
“这是你在山上捡的吗？还挺可爱的。”
小家伙终于来到一个安全的怀抱，高兴地连连舔着沈长乐的手，留下一道道口水印。
贺泽脸色顿时黑了，他又委屈又恶狠狠想，哪里可爱，明明胖得没边了！
“呵呵，你喜欢就好。”贺泽尽力维持脸上的笑容，不让自己笑得太苦涩。
不过他回来的时候似乎在路上看见有两个人，应该就是沈长乐说的他的朋友。
等到贺泽进屋，发现里面摆满了各种东西，吃的穿的用的，样样齐全，一看都不便宜，再看他送的什么，一只又胖又蠢的狗子，贺泽顿时更加委屈了。
“这都是你朋友送给你的吗？”贺泽忍不住问。
跟着进屋的沈长乐点点头，宋言的好意他实在推脱不掉，又怕他再度哭出来，只好答应收下。
沈长乐正要开口解释，贺泽委屈地看了他一眼，没了往日的神采。
“长乐，我是不是很没用啊？”贺泽闷闷道，他也不是那种想要攀比的人，只是没能给沈长乐最好的，心里总觉得亏欠了他。
“你朋友能轻易给你买这么多东西，我就只给你送了只没用的胖狗崽子，还不能帮你看家护院。”
沈长乐一愣，随即眼中带了些细碎的笑意，他不动声色抱着小狗走到贺泽面前，道：“我觉得它挺有用的，我很喜欢。”
小狗恰巧叫了一声，似是在配合沈长乐说的话，还得意地仰着脑袋，小小的黑豆子眼睛亮晶晶的。
贺泽还是别别扭扭道：“那是因为你喜欢这些小动物。”
沈长乐轻轻摇头，他微微张嘴，又轻轻咬了下唇，话还没先说出口，耳朵先红了一半。
“因为是你送的，我才很喜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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