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湘园是当年符老爷子和酒鲤的爷爷酒宗远一起投资建的一座园子,里边整体古建筑风格,韵味十足。订婚时间临时,符钟安排得便也紧促,所以订婚宴上最终并没有多少人,都是些关系很近的熟人。
订婚宴依符老爷子的,传统调,酒鲤和符叙的衣服穿着也都是新中式,园子里禅意足,隔上两个时辰就有远远的钟声响起,房檐下悬挂的风铃亦随风响动,清越声与浑厚的钟声交错,格外静心。
宴会下午七点结束,已退休的老爷子们都聚着去书房下象棋喝茶去了,更小一点的小孩们,有**岁的,十一二三岁的,相互之间从小就熟识,为到底要联机打哪个游戏叽叽喳喳。订婚宴仓促,邀请函发出去了不少,但酒鲤这一辈的人还是没来多少,这个年纪,大家都有自己的事情需要完成,天南海北的,一时半会也回不来。
符深这几天去参加某个国外的歌手比赛,李声声还是照常照顾她的小花店,花店生意忙,她脱不开身,听说酒鲤和符叙订婚,便熬了个大夜亲手插了超大一束红玫瑰,托人送到他们的订婚宴现场。
红玫瑰就摆在宴会大堂下,九百九十九朵,搞得像他们俩个要结婚了一样,酒鲤拍了花束的照片给李声声发过去,感谢她送的花,开玩笑问现在就送九百九十九朵,那他俩结婚呢。
姑娘特实诚,拿酒鲤当真朋友,拍着胸脯给酒鲤保证结婚就送九千九百九十九。
太义气了,好姐妹。
酒鲤正要回李声声消息,符深给她发消息——
深N:【你俩今天订婚啊?我随一份花,你们俩得给我回礼红包吧?电子红包也行,拿来。】
呵。花都没到先要红包?想得美。
L:【你花呢?】
深N:【玫瑰花[jpg]】
“……”
L:【转账0.01元。】
L:【给小屁孩的压岁钱不用谢哈。】
L:【图片】
L:【人和人之间的参差,你女朋友送的花,瞅瞅人家。】
一连串嘲讽消息发出去,半天竟然没听到对面破防的声音,酒鲤正意外,符深的语音发过来:【九十九朵玫瑰我求她送我她都不送,九百九十九朵她随便送啊?!】
L:【声声说我俩结婚她送九千九百九十九朵啦啦啦。】
对方正在输入……
五分钟后。
对方正在输入……
十分钟后。
深N:【干!】
委屈得快掉小珍珠了吧?
得。人菜瘾还大,看我不治你。
……
符老爷子大约真的大限将至回光返照了,今天身体竟然奇迹般好转起来,从第一眼看到酒鲤和符叙穿着订婚礼服就一直不停拿手背悄悄揩眼泪,直到宴会结束,眼泪吧嗒就没停过。
赵栀给老爷子递了不下十次手帕擦眼泪,她穿着一身深绿色花纹的旗袍,远远看到符叙和酒鲤在那边帮着符钟送客,安慰老爷子道:“孩子们都长大了,大家也都能看出来,他们俩是真心喜欢,小叙婚姻这事,美满着呢,以后子孙满堂的,你以后就不用操心了。”
“我想操心也操心不了啦。”符劲叹气道,慢慢抓紧赵栀的手,“早点死了,早点少受罪。”
他的身体又疼痛起来,赵栀忙唤私人医生过来给他吃药。
“闻月在地下骂我呢……”他又开始胡言乱语了,“我快死了,小钟不会也怨我吧?小叙是真的怨我啦。”
赵栀说:“小钟孝顺你还来不及。”
“他早熟……也怪我……”老爷子含糊道,听不太清他说什么了,赵栀紧紧握住他的手,忙叫救护车,只听他最后说,“你呀,以后也好好的。”
……
宴会结束,符叙想了几天菩提树的事终于能落实下来,专门带着酒鲤去姻缘树下拜了拜。这俩人都属于那种遇到神棍必被骗,且下次再遇到类似的事情还得必被骗的类型,对神佛有种唯物主义的信从。
酒鲤听符叙说菩提树下许姻缘特灵,瞬间就对这棵树尊敬起来,两人齐齐拜了好几遍,也不知道菩提树听没听到他俩的诚心。
“肯定能听到,”符叙有心灵通感似的,一下就能知道酒鲤肚子里想的是什么,说,“我哥小时候淘气,把一个玩具喇叭埋到这棵树下了,咱们一说话,喇叭也有扩音效果,就算它年纪大耳背起码也能听见个大概。”
“……”
酒鲤心说你哥小时候怎么这样啊?
真的看不出来。
还有能不能不要这么幼稚,虽然她刚才就一直想着他们能不能埋个扩音器在树下,给菩提树传达一下他们的意思,免得姻缘树听不到他们的愿望。
好吧,她也挺幼稚的。
两个傻子。
“一愿,她长命百岁一生平安。二愿,我能一直陪着她,不论福祸。三愿,长相厮守,白头偕老。”符叙一只手扣着酒鲤的手,心中默念愿望,低头,伏下去,两人腕间的情侣红绳垂落、交缠,像两条暧昧交织的命运。
“我会是他的后盾,他也会是我独一无二的真实,生老病死,我们也会和对方一起度过。”酒鲤也默念愿望,同符叙一起,身体低低伏下去。
进行完许愿环节,酒鲤想着这里是后院,她很想突如其来亲亲符叙,看他突然被亲到然后泛红的耳垂,想想就好玩,却到听到前院刺耳的救护车声音。
……
符老爷子逝世得仓促,医生们在手术室抢救了三个小时,他最终还是没能熬过病魔。
老爷子生前留了遗言,他私人财产的百分之六十会分给赵栀和符小晚符千帆,剩下的百分之四十会由符钟和符叙平均分配。他的葬礼在故乡江城举行,遗体也安葬在江城,算魂归故里。
符深在波士顿参加歌手比赛,比赛结束便急匆匆往国内赶,终于在老爷子葬礼的最后一天赶到江城。
听说老爷子去世,池宁这个直属上司十分贴心地提前给酒鲤又请了三天的假期,让她去江城安心参加完老爷子的葬礼就行,工作一切的都不要担心,其他不要多想。酒鲤向来重感情,池宁了解她,让她不要多想,是实在担心她的情绪问题。
事实上,酒鲤确实难过了许久,但她现在毕竟不同小时候,难过之余更多是叹息。叹息生命之轻。
葬礼过后,符叙依旧在A市,说是集团内部有些小动荡,南宜分部也出了些小问题,他下周会去南宜视察。假期结束,情绪调理好了,酒鲤要去C城继续拍戏。
分别那天是个下雨天,阳春三月的小雨,细细濛濛的,笼着雾,隔着纱,雨中看人仿佛也不真切。
符叙临时有事,所以只能开车送酒鲤到机场口。
到机场口,离飞机起飞时间已经很近,酒鲤下车,撑伞,只和符叙做了个离别拥抱,便急匆匆要走。
“要走了,别想我。”她在他耳边开玩笑说。
明明只是短暂分别,却感觉比她去阿德的一年半还要让人彷徨,总感觉比他回国,她留在国外的日子更难熬,符叙忍住想留住她的冲动。酒鲤双臂和身体被他重重圈住,又被他轻易松开,他很轻吻了吻她的脸颊,听到酒鲤的玩笑话,很认真摇头,说:“记得想我。”
“……”
这人也太认真了,搞得像生死离别似的,酒鲤捏了捏他的小拇指,勾住,和他对视,还是缴械投降,忍不住笑:“你不说也记得。”
符叙说:“记得?”
酒鲤感觉他的眼睛真的有魔力,太妖孽了。
她咳了咳:“记得!”
她的伞渐行渐远了,终于也感到有些不舍了,回头招手:“记得!”
—
在C城就是整日拍戏,还好这部是现代戏,不用像上一部一样整日戴重重的头饰,就是拍戏总要昼夜颠倒,酒鲤还在缓慢适应中。
亲眼见到酒鲤有男朋友,黄园园这几天明眼可见和酒鲤保持距离了,酒鲤从前一直拿他当小朋友看,经历那次半夜的表白消息后,也觉得他们最好还是保持距离的好。不喜欢就不要给别人留念想,对自己不好对别人也不好。
拍摄到中后期,酒鲤饰演的霍鱼戏份越来越少,她这两天终于不用再每天都昼夜颠倒地拍戏了,轻松了许多。
下午的拍摄结束,酒鲤没事干准备回酒店歇着,黄园园和其他好几个演员相约晚上九点后去吃饭,问酒鲤要不要去。
“后街那块有一家烤肉,上回郑晓他们就在那吃的,那烤羊排老好吃了,还有酸梅汤……斯哈,想想就爽,酒鲤你真的不去么?”甄扬洋对酒鲤眨巴眼睛,说着说着没馋到酒鲤,倒把自己馋得不行。
“不行不行,不能说了。”甄扬洋受不了了,“酒鲤你去不去啊?四个人咱们刚好包间,还能搓麻将,多爽啊?”
“去去去,可以呀。”推脱不掉,酒鲤说,“我都可以,最近场次少,主要是你和关亭,还搓麻将?你们俩明天不上班了?”
“……上啊。”甄扬洋瞬间蔫了吧唧。
关亭顶着脸上的妆也幽怨看过来。
“那就纯吃个饭。”黄园园说,“我预定吧。酒鲤姐你们有什么忌口么?”
“哦呦,”甄扬洋性格比较直,听到黄园园只问酒鲤,吃瓜脸,“我们忌口偏心眼好吧。”
“我问的是‘你们’,”黄园园脸有些红,反驳,“你们俩到底有没有忌口?”
……
他们三个下班得九点以后,酒鲤早早便下班了,在酒店里看动画片看到九点二十。
烤肉店就在酒店后边,烤肉味道其实还行,酒鲤不太感冒,他们家酸梅汤加了中药,这个还挺好喝。
饭吃半途,黄园园去卫生间,甄扬洋挨酒鲤坐着,瞧见黄园园走了,立即一脸八卦地问酒鲤:“这顿饭是你们俩的和好饭啊?”
“不是。”酒鲤对于下午甄扬洋的起哄本来就有点厌烦,“我有男朋友,黄园园也见过我男朋友,不是什么和好饭。”
而且不是她非缠着她来吃的么?
“不是就好,你别生气嘛。”甄扬洋再靠近酒鲤,睁着双明亮的眸子,三个人说悄悄话,“黄园园以前有私生行为,听说他在他上一个剧组就是,还被导演警告过。”
酒鲤和她认识还没三天,没想到她这么热心,但她向来不喜欢这些道听途说的东西,只点头,问:“这事大家私底下都知道?”
“……也没有,”甄扬洋说,听到酒鲤的反问,瞬间就有点尴尬,觉得没意思了,“好多人都这样传,你还是小心点。”
“好多人传,传多了就是造谣了吧?”酒鲤说,戳着碗里的肉,有些心不在焉。
明显对这种东西存疑的样子。
这就真没意思了。
甄扬洋只好讪讪收了话题,此时恰好黄园园给她发来微信:【你刚才惊鸿一瞥的那个帅哥,现在就在一楼!你们吃饭现在还没吃完啊?等会人家人没了!】
“靠靠靠!”甄扬洋立时蹦起来,“刚才那个帅哥!在一楼!我靠靠靠!我要去一楼看帅哥!”
“比你娱乐圈见过的帅哥还帅?”关亭质疑,“起码有黄园园帅没?”
“他都说帅的帅哥好吧。”甄扬洋嘁一声,“真的不是一个level,首先样貌就很绝,其次气质更绝。”她谈起帅哥神态十分痴迷,“两个字,极品!”
十分钟后。
好奇极品帅哥究竟有多极品的酒鲤和关亭,还有一旁扭扭捏捏故作镇定的甄扬洋,终于在一楼目睹到传闻中的极品帅哥。
这儿一楼的一角被人租去开了家小咖啡馆,咖啡馆和烤肉店之间就隔了一层玻璃门,闵时暮就坐在玻璃门之后的那边,和一个短发女人在聊着什么,看起来聊天挺顺利,两人不时回对方以微笑。
好奇心真的会害死猫。
甄扬洋在一旁耳语:“怎么样?气质绝吧绝吧?”
关亭点头赞许:“……确实绝。”
黄园园说:“感觉……应该也也是个大佬。”
“……”
一会后,甄扬洋压着声:“我靠!他是不是发现我们看他啊?他好像朝我们这边看来了?不行好社死。”
闵时暮确实注意到旁边的目光,视线向这边偏了好几次。四个憨憨在这装取饮料看人家,任谁不起疑心。酒鲤试图尽量把她自己藏在关亭身后,但她身高摆在那,怎么藏都藏不住。
这也太丢人了。
酒鲤说要不她直接出去吧,留这三傻子在那欣赏某极品吧,可才蹑手蹑脚出去,迎面撞上推门而出的闵时暮和刚才在他旁边和他相谈甚欢的那位短发女士。
酒鲤:“……”
酒鲤:我c……
酒鲤:“……好巧,你也在C城?不好意思我有急事我先走了拜拜……”
她倒不是怕见闵时暮,只是总感觉一见闵时暮就没什么好事,而现在更糟糕,很社死。
她叽里咕噜说完一串话就要走,祈求对方千万千万别理她,闵时暮拉住她胳膊:“?”
“……”
“不用这么着急吧?只是碰巧,我没有什么蓄谋在这见你。”他说,“这位是金董事,我们在这谈有关机器人项目的事情。”
“……”
她好像没说他蓄谋已久吧?也没表明她关心他和他旁边女人的关系吧?
“你怎么来C城了?”让酒鲤很不爽的话说完,闵时暮终于问出第一个正常的问话。
“拍戏。”
酒鲤看到找到座椅坐下看好戏的三个同事。
“来C城拍戏?”闵时暮说,“你上次就说你准备拍戏,没想到真的拍戏了。”
两人在咖啡馆坐下。许久后,酒鲤问道:“你们家遗产问题,解决了?”
“差不多。”闵时暮说,“当年李予缇流产,是她提前喝了滑胎药导致,不是……”知道酒鲤从来不关心这点,他心底一叹,默契地绕过即将出口的话语,“去年她想给外公下毒伪造遗嘱,故意杀人未遂,八年有期徒刑,她最近还想再找律师上诉。我爸是服刑完留在加拿大永居,我每年会给他打过去固定生活费。”
他话挺多,酒鲤还没问,他自己噼里啪啦就说完了,他的神态比上次见他更疲惫了些,酒鲤自从高三李予缇那事多少也了解点他家里那些纷纷扰扰的事,出于人道主义关心,便问:“你最近怎么样?”
“还行。”闵时暮说,笑笑,他骨相皮相都是秾稠昳艳的类型,高中时穿校服,神色是清亮的,浑身上下还能透出股少年气,现今常年西装衬衫,气质和年少时实在大有不同,别说少年气,少年影都没了,他看了眼表,“你怎么样?不会离婚了?”
这人舔一舔自己的嘴确定不会被毒死?
“没有,我过的特别好啊。”酒鲤说,“谈恋爱,半个月前刚订完婚,准备下下月结婚。我结婚宴来不来?”
闵时暮:“……”
闵时暮:“你不是和符叙早结婚了?”
“上次是骗你的。”酒鲤幽幽道,“但这次是真的。想不想来?我到时候给你发请柬。”
“……”
这两人可能都试图把对方气死。
两秒后。
闵时暮笑:“那还是算了。又不是喜事,你离婚了再给我发请柬吧。”
“……”
“呵,那你这辈子应该都等不到了。”
妈的!简直想一脚踹这人屁股上,但酒鲤又怕一脚没把人踢疼,倒先把她自己鞋踢脏了。
聊了半个多小时,两个人从开始聊天都刺着对方到和平相处,酒鲤听闵时暮说了些他这些年争夺遗产的事情,他轻描淡写提起三四次被人设计出车祸的经历,家族家产之争,并不稀奇,酒鲤淡淡对他表示佩服和安慰。
谈起当年因为闹分手还有司云苑车祸而抑郁的事情,酒鲤也不避讳,当然现如今,也没有必要避讳。
“我在阿德抑郁症休学过两年,每周看心理医生简直太难熬了。”她说,“人生就像瓷器一样,打碎了,就算再高超的手艺修复,还是会有裂痕。”
“裂痕之后也会有另外的生机。”闵时暮顿了顿。
“对啊。”酒鲤笑起来,特别欠的笑,“所以不是你,只是符叙。”
“……”
—
回酒店之后先洗了个澡,冲冲身上的烤肉味儿,酒鲤喜欢边洗澡边躺在浴缸里看剧本,身体浸在暖暖的水流中,感觉很舒服。
复盘了一下今天的戏,顺带看了看未来几天要拍的场次内容,她闲下来,打开手机微信。
朋友圈第一条——
F:【天狼星遥远的日子里,月光再亮也没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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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8章 裂痕之后也会有新的生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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