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的阳光刚漫过公寓窗台。
米花正蹲在地下工作室卡布奇诺旁调试刹车,外面突然传来EVO熟悉的引擎低吼声
她探头,须藤京一正从后备箱往外搬东西。
手里拎着的保温桶冒着凉气,塑料袋里的水果滚出来两个,还有个印着“东京老字号”的点心盒差点蹭到地上的机油。
“哟,稀客啊。”
米花慢悠悠下楼,故意踩在楼梯的松动木板上,发出“吱呀”的惨叫,“我这破楼没电梯,辛苦京一哥当搬运工了。”
京一没理她的调侃,把东西往她怀里一塞,保温桶的金属边硌得她胳膊生疼,“上周在奈良听真一说你还在吃便利店便当,就知道你没好好吃饭。”
他扫了眼楼道墙上剥落的墙皮,眉头拧成结,“佐藤让我带的草莓大福,你以前爱吃的。”
米花抱着东西往楼上走,故意在她那扇掉漆的公寓门前停住,钥匙转了三圈才捅进门锁,“看,我这破门都比卡布奇诺的防滚架松,说不定哪天就塌了。”
她侧身让他进来,故意撞了下门框,上面的墙灰簌簌落在他黑夹克上,“还有这地板,上次启介来踩塌了块,我用胶带粘的,小心别崴脚。”
京一站在玄关,线扫过堆在角落的改装零件,茶几上半盒没吃完的能量棒,还有阳台那盆蔫得快认不出品种的仙人掌。
他喉结滚了滚,关节捏得发白——换作以前,他早把这屋子掀了,可这次只是弯腰捡起地上的扳手,往工具箱里一扔:“还行。”
“就这?”米花挑眉,故意把装草莓大福的盒子往茶几边缘推了推。
“你以前见我喝隔夜咖啡都要骂半小时,现在看我住得跟流浪汉似的,居然说‘还行’?”
京一突然转身,目光落在她手腕上——那里沾着块没擦干净的油污,是昨晚调试涡轮时蹭的。
他的声音沉得像EVO的引擎。
“住得破没关系,但你看看你这作息。”他指着墙上歪歪扭扭的日历,上面用红笔圈着七个凌晨三点的标记,“上周拆数据拆到天亮,这周又熬夜调车,真打算把自己熬成零件?”
他走到卡布奇诺旁,手指敲了敲引擎盖:“防滚架装得歪歪扭扭,螺丝间距差了0.5厘米,上次让你换的竞技级刹车片,怎么还在用普通型号?”
他顿了顿,语气里的火气压得死死的,“我不是让你当温室里的花,但连自己都照顾不好,还想赢须藤京一带队的车队?”
米花没反驳,蹲在旁边看。京一从包里掏出新的刹车片,动作利落地往卡布奇诺上装。
阳光透过蒙着灰的窗户落在他侧脸,她突然笑了:“原来你不是不骂,是换了种方式骂啊。”
京一的动作顿了顿,没回头,只是把扳手往地上一放。
“赶紧把草莓大福吃了,化了就不好吃了。”
金属碰撞声里,金属碰撞声在狭小的工作室里回荡。京一的动作又快又稳,刹车片的螺丝被他拧得恰到好处,连力矩都像是用仪器量过。
佐藤凛昨天在电话里说的话——“小不点变了哦。”
她的声音裹着笑意,背景里还混着奈奈促狭的调笑。
“以前她眼里只有数据流,连喝咖啡都要算萃取时长,现在居然会跟那个刺猬头小子斗嘴。”
那头奈奈的笑声变大了起来。
“昨天野餐还敢把高桥凉介的茶具藏起来,换了成个卡布奇诺印花的保温杯——你是没见凉介那表情,端着杯子半天没敢喝,生怕里面泡的是机油。”
“哦,还有一件事,不知道你敢不敢听……”
京一手里的扳手顿了顿,金属磕碰声在狭小的地下工作室里格外清晰。
他低头继续拧刹车片的螺丝,指节泛白得像用力过度,过了好半天才从牙缝里挤出句。“昨天还发生了什么事。”
话虽硬,耳朵却悄悄竖了起来。佐藤凛那女人精得像只狐狸,能让她欲言又止的,多半不是什么好事——是在奈良被哪个不长眼的搭讪了?还是跟RedSuns那群小子闹了别扭?
“啊?没什么事啊。”
他假装检查刹车油管,眼角余光却瞥见米花正偷偷往嘴里塞草莓大福,脸颊鼓得像只偷吃东西的松鼠,嘴角沾着点奶油都没察觉。
阳光透过窗棂落在她发梢,那截没被帽檐遮住的脖颈在光里泛着浅淡的绒毛,确实比在东京时舒展多了。
以前在东京车队,她总窝在数据室里,眉头皱得像打了结的数据线。
笑的时候要么是算出精准参数,要么是被队长揉头发时的敷衍应付,哪有现在这样,吃口点心都能眼里发亮。
“佐藤说还有。”京一突然开口,声音冷不丁的,吓得米花手里的大福差点掉地上。
她慌忙咽下嘴里的东西,含糊道:“没、没什么啊,就说奈良的小鹿很可爱,真一还是老样子爱喂猫……”
京一哼了声,没再追问。
他直起身,把工具箱往墙角一扔,发出“哐当”一声:“刹车调好了。”
转身要走时,他顿了顿,目光扫过柜子上那盒没吃完的大福,突然道,
“剩下的放冰箱,别又放坏了。还有,下次拆数据别熬到天亮,真当自己是铁打的?”
走到楼道口,他摸出手机给佐藤发了条消息:【有话就直说,别跟我玩欲言又止那套。】
屏幕很快跳出回复,只有个吊儿郎当的笑脸:【京一先生这是关心则乱?放心,是好事——我们的小不点啊,终于敢摘眼镜在人前笑了。】
京一盯着那条消息,指尖在屏幕上悬了半天,最终只回了个冷冰冰的句号。
他猛地抬头,视线穿透公寓楼道的窗户,落在那个正低头擦零件的身影上。
专心致志,念念叨叨。
她还在跟那堆零件较劲,浑然不觉自己掀起的波澜,仿佛摘眼镜只是随手拂开一缕头发那么简单。
“这丫头……”他低声骂了句,后槽牙咬得咯吱响。
她十四岁抱着数据模型闯进军营似的东京车队,到蹲在维修站角落啃饭团,再到被赞助商逼得躲在服务器机房哭。
他看着她从怯生生的小不点长成现在这副模样。那张脸在他眼里,从来只有“熬夜熬得发黄”“被代码映得发蓝”,哪有什么好看不好看?
可他比谁都清楚,小野的眼睛亮得像秋名山的车灯,笑起来露出的小虎牙能让人忘了赛道上的戾气——这些都是破绽,是会被别有用心的人盯上的软肋。
所以才逼她戴厚镜片,穿洗旧的运动服,把自己裹成块不起眼的石头。赞助商的贪婪,对手的阴狠,他见得太多,藏起来才最安全,这道理他说了不下一百遍。
结果呢?
还是被人看见了。
京一猛地转身,EVO III的引擎被他踩出暴躁的轰鸣,轮胎在地面碾出焦痕。
他能想象出当时的场景——佐藤在旁边煽风点火,那些人眼里的惊艳藏不住,连空气里都飘着不怀好意的打量。
“一群蠢货。”他咬着牙,方向盘被攥得发烫。
不是气米花摘了眼镜,是气自己没看住。气她在RedSuns待得太安心,忘了赛场外的暗箭比赛道上的排水沟更致命。
那些盯着她的眼神,现在看是好奇,再过些时日,就可能变成算计,变成胁迫,变成当年东京车队里那些让人作呕的嘴脸。
手机又震了震,佐藤发来张偷拍照:米花正低头笑,阳光落在她洁净的脸庞上,旁边的人都下意识停了动作,连空气都静了半秒。
京一盯着照片里那抹刺眼的阳光,突然猛打方向盘,EVO III的车身在山道上划出道凶狠的弧线。
“等着。”他低声说,像是对自己,又像是对那片让她露出破绽的阳光,“迟早让你们知道,什么叫规矩。”
踹开米花那扇松垮的公寓门时,果然看见她瘫在沙发上,脸颊红得像被车灯照透的番茄。
手里还捏着半块草莓大福,指尖沾着粉色的奶油,正无意识地往嘴里送。
“小野米花!”京一的吼声撞在墙上,震得茶几上的空盒子都跳了跳。
米花慢吞吞抬起头,眼神蒙眬得像蒙了层雾。
她看见京一,突然咧开嘴笑,露出两颗小虎牙,“京一哥?你怎么又回来了……这大福好好吃,就是有点晕乎乎的……”
京一几步冲过去,劈手夺过她手里的大福,包装盒上“酒渍草莓”四个小字刺得他眼睛生疼。
佐藤凛那个混蛋!居然在甜点里掺酒,明知道这丫头沾点酒精就犯迷糊!
“站好!”他拽着她的胳膊想把人拉起来,却被她软绵绵地甩开。米花晃了晃脑袋,突然指着卡布奇诺傻笑:“你看我的车车……它也在转圈圈……”
京一的太阳穴突突直跳,看着她晕乎乎往地上滑,赶紧伸手捞住。
怀里的人轻得像片羽毛,呼吸里全是甜腻的酒气,睫毛湿漉漉地颤着,哪还有平时跟他斗嘴的锐气。
“怪我没看清楚,以后别随便吃别人的东西!”他咬着牙骂,声音却比刚才低了八度。
想起她十六岁那年,被赞助商灌了半杯香槟,也是这样红着脸蹲在车库角落,抱着轮胎说胡话,吓得他连夜把人塞进后备箱带回队里。
米花没听清他在骂什么,嘟囔着:“凉介学长说……数据会骗人……但草莓不会……”
京一的动作猛地顿住。
他低头看着怀里醉得迷糊的人,后槽牙咬得咯吱响。酒精让她卸了所有防备,连藏在代码后的心思都露了破绽。
RedSuns那群人到底给她灌了什么**汤,能让她在醉梦里都念着名字?
“记住了,”他扳过她的脸,强迫她看着自己,语气冷得像冰,“就算在RedSuns待得再安心,也不准掉以轻心。被人卖了还帮着数钱,你是不是蠢?”
米花眨了眨眼,突然伸手揪住他的衣领,傻笑着拽到跟前,“京一哥……我老早就想说了……你皱眉好丑!”
京一被她拽得一个趔趄,看着她近在咫尺的眼睛,那点怒火突然卡在喉咙里。
他最终只是叹了口气,把人扶到沙发上躺好,扯过毯子盖在她身上。转身时看见散落的大福盒子,抬脚想踹,却又硬生生收住,只在心里把佐藤凛骂了一百遍。
楼道里的挂钟敲过凌晨两点,京一靠在门框上,指尖夹着根没点燃的烟。
公寓里静得能听见米花浅浅的呼吸声,混着窗外偶尔掠过的风声,像台调慢了速度的引擎,规律得让人安心。
他原本打算等她呼吸平稳就走,可脚像被钉在了原地。沙发上的人翻了个身,毯子滑到地上,露出半截沾着油污的袖口。
京一弯腰去捡,指尖刚触到布料,就见她眉头皱了皱,嘴里嘟囔着“刹车点……0.3秒……”,像是在梦里还在拆数据。
“傻样。”他低声骂了句,把毯子重新盖好,顺手摘了她歪在鼻梁上的眼镜。
没了镜片遮挡,她的睫毛在月光下投出浅淡的阴影,眼下的青黑比白天看得更清楚——这丫头,果然又熬了不少通宵。
窗外的天渐渐泛白时,米花终于动了动。
她迷迷糊糊坐起来,揉着眼睛环顾四周,看见靠在门口的京一,突然愣住:“京一哥?你怎么还在这儿?”
京一把眼镜扔给她,语气硬邦邦的:“怕你醉死在沙发上,明天上新闻。”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茶几上的空盒子,“佐藤的东西以后别碰,那女人一肚子坏水。”
米花摸着发烫的脸颊,昨晚的记忆断断续续涌上来。她的脸“腾”地红了,赶紧低头戴眼镜,声音小得像蚊子哼:“知道了……”
“知道就好。”京一转身往门口走,手刚碰到门把手,又停下,“还有,”他侧过头,晨光落在他棱角分明的侧脸上,语气比平时缓和了些,“别总把自己当铁打的。真累了就歇会儿,没人催你。”
说完没等她回应,“砰”地带上了门。楼道里的脚步声渐渐远去,带着点刻意放轻的意味。
米花坐在沙发上,回想刚才他靠在门口的样子——夹克上沾着的墙灰,没刮干净的胡茬,还有藏在冷硬表情下的那点不放心。
她低头笑了笑,指尖在空盒子上敲了敲,突然抓起手机给佐藤发消息:“你的大福太坏了,下次带点没酒的!”
屏幕那头很快回了个奸笑的表情:“怎么,被京一先生抓包了?他是不是瞪着眼睛骂你了?”
米花看着消息。
京一哥会骂她,但也他会在她醉得糊涂时(其实也是熬夜困的),默默守到天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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