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的两日,项目组连着加班加点,整改期限将至,他们还剩一半的任务没完成。
更要命的是晚上还被点名参加团建,黎落不得不扔下手头的工作。
其实就是陪领导喝酒。
KTV豪华包厢内烟雾弥漫,走调的歌声折磨着耳膜,黎落觉得头一阵阵疼。
以往轮不到她参加经理层聚会,今天是代替赵絮来的。
原本想拒绝,可赵絮委婉地说:“等你代管设计部,公司的大小饭局迟早要参加,不和营销部、品宣部的经理沟通联络感情,工作怎么开展?”
沟通工作为什么非要通过吃饭喝酒的方式?黎落极其讨厌这种职场文化,那空气浑浊的包厢也让她觉得压抑。
时针指向八点,才过了半小时,感觉熬了一个世纪。
这家KTV有一个露天吧台,她借口上洗手间,决定到露台磨蹭一会儿,再回去找个理由开溜。
刚走上露台,就看见一道熟悉的身影,懒洋洋地靠在墙边吸烟。
真是雪上加霜,冤家路窄,她一点儿也不想见到这个让她加了两天班的大魔王。
程昊阳想是完成工作刚赶过来,西服还抓在手上,黑色衬衫的纽扣解开两颗,衬衫下摆拉出裤腰,比白天更像个放浪不羁的公子哥。
“帅哥,借个火可以吗?”穿着吊带超短裙身材火辣的美女走过来。
他没吭声,美女红唇咬住香烟靠过去,眼神不断放电。
“你有女朋友吗?”
“你说呢?”男人咬字也像**。
美女几乎要贴近他怀里,“我整晚都有空哦......”
下一刻,他抬眼看到了黎落。
黎落跟见了脏东西似的,识趣地装没看见,赶紧扭头就走。
心里止不住懊恼,看来她打扰了程昊阳的艳遇,还不知道他会怎么报复。
这两天她算是想明白了,这男人肯定是气她不告而别,才抓住合规检查的机会惩罚她。
小肚鸡肠,公报私仇,坏透了!
回到包厢,男人们正在交杯换盏。
见黎落进来,营销总经理高峻带着醉意:“你们知道全公司最迷人的美女是谁吗?”
大家笑着不说话,营销总在公司的地位仅次于一把手,在场他的职级最高,他说了算。
黎落有不详的预感,果然高峻轻挑地走过来,“我最喜欢和设计部的小姑娘玩了,一个个年轻漂亮,会穿衣服,身材超好,尤其是我们黎组长!”
有人起哄地笑,女同事尴尬地低头。
黎落强忍砸人的冲动,用力握住手上的包,“我不太舒服,先走了。”
高峻握住她的手臂猛地一拽,她被拉得一起跌坐在沙发上。
“你干什么!”她心中的怒火腾地燃烧起来。
“别这样嘛黎落,以后我们有很多来往的机会。”
“小姑娘要虚心学习才有前途,知道怎么让男人开心吗?”
“陪我喝个碰碰杯,今晚就算开心了,怎么样?”
碰碰杯,就是两人拥抱着喝交杯酒。
话音刚落,高峻的大手就搭上她的肩。
整个包厢静下来。
各种复杂的目光投向黎落,有人同情却不敢阻挠,知道她不愿意,问题是怎么跑得掉?
黎落不发一言,甩落肩上的手,伸出两根手指取下高峻叼在嘴上的烟。
高峻眼中露出惊喜。
程昊阳推门进包厢时,正好看见这一幕,黎落把一根烟扔进酒杯,端起泡了烟灰的酒掼在高峻脸上。
不是泼,而是杯口怼着鼻子脸用力摁,估计半杯酒全倒进鼻子里了。
高峻呛得粗话卡在喉间,难受得跪在地上狂咳,包厢里立时炸了。
黎落把酒杯砸在地上碎得稀烂,沉着脸飞快冲出包厢。
外面下着倾盆大雨。
打车软件界面一直没有回应,黎落咬着唇,眼前一阵阵发黑。
身上不住地颤抖,她手指发僵地翻开包,发现药忘在家里没带出来,眼泪终于绷不住。
不管怎么样,她只想快点回家,仿佛离开这里就能离刚才的屈辱远一点。
她做好准备冲入雨阵。
“这雨真是,也不知下到什么时候?”程昊阳的声音从身后传来。他走到她身边,车钥匙在指尖随意地打转。
他不是才刚来吗,怎么就要走?
不重要了。黎落不急思索地抓住他的衣角。
纤细的指尖把他的衬衫拽出褶皱,程昊阳目光移向那张苍白的小脸。
“你能送我回家吗?”女孩眼里含着两汪泪水。
“可以吗?程昊阳。”
几分钟后,黑色的乌鲁斯破开雨雾驶出停车场。
男人安静平稳地驾驶,没有打扰她。
一路上黎落都在哭泣,她不好意思发出声,脸朝向车窗外无声落泪。
她后悔回到深城工作,这座城市给她太多不堪的回忆。
当初如果不是因为靳寻,她从央美毕业后本该留京。
暗恋的对象飞到京市向她表白,求她回来,幸福让她晕头转向,忽略了他们之间巨大的鸿沟。
短暂的半年,她就发现靳寻有不可解绑的婚约。
表面上她断得干脆利落,但整颗心千疮百孔,她觉得自己余生再也无法复原。
想起这段经历,心口仍感到沉重的钝痛。
黑暗的窗外雨雾弥漫,晕眩和窒息感再次袭来。黎落呼吸急促,手指无措地扯开衬衣领口。
程昊阳跟着导航,车停在栖霞路一栋小洋房前,发现她整个人不对劲了。
“你怎么了?”他抬手抚上她的额头,手心全是她沁出的冷汗。
忽然意识到什么,他立刻摁亮车内灯,打开天窗的遮阳帘,再探身过去解开她的安全带。
空间的压迫感减轻,黎落缓缓睁开眼。
程昊阳正探手到侧边把她的座椅调整靠后,手臂环住她。
他们的距离如此接近,温热的呼吸交织在一起。
他停顿片刻,抬手抚上她的脸侧,动作轻柔地拨开她汗湿的碎发。
略带粗粝的指腹带起微微的酥麻,黎落以为自己会抗拒,却不知不觉沉浸。
明明看起来那样散漫、冷傲、不留情面的一个人,对她的触碰却克制、轻柔,充满爱惜。
雨滴落在他头顶的天窗,顶灯的暖光洒落下来,他的喉结清晰地滚动两下。
感受到某种危险的信号,黎落猛地从恍惚中回到现实,不自然地偏开头。
程昊阳呆了片刻,关节像生锈一般,生硬地坐回驾驶位,声音微哑:“车上没伞,喊家里人出来接你?”
黎落声音还有些发虚:“我一个人住。”
这个答案让程昊阳有些意外。
他知道栖霞路这一片是深城最早的别墅园区,每栋房子的户型可不小。
许多新旧更替的洋房掩映在郁郁葱葱的棕榈树下,有种大隐隐于市之感。而黎落住的这栋两层的小洋房,外观很有年代感,估计有二十来年的历史。
此时,院落草坪上点缀着几盏星星和月亮形状的夜灯,在雨雾中闪烁着暖光。
“你,父母呢?”他试探问。
察觉到他的小心翼翼,黎落故作轻松地一笑:“他们各自结婚了,在我八岁的时候。”
话题没再继续下去。
两人安静地坐在车内,听窗外雨声渐息,滴滴答答敲打着窗玻璃。
白噪音对人的情绪有抚慰作用,黎落有些依恋这样的氛围,舍不得开口说分开。
车载蓝牙突然响起的电话声让两人同时惊跳起来。
“程先生吗?我是物业,您家楼下着火了,我需要密码进门把狗带出来!”
下一刻,程昊阳一脚油门,黑色乌鲁斯飞驰而去。
顾不上自己没法回家,黎落心脏突突直跳,一颗心只牵挂着那只大白狗的安危。
再次来到江湾一号,黎落没想到会是这么个情形,救火车停在楼下,居民聚集在隔离带之外,他们无法靠近。
幸好没看到火势,只是空气中还有未散尽的烟味。
看到物业把嘟崽带过来,黎落没控制住自己,抢在程昊阳之前抱住了它。
大白狗在她怀里瑟瑟发抖,可看到程昊阳过来,嘟崽立刻挣脱她怀抱扑过去。
黎落怀中一空,有些失落。
狗到底还是认主人啊,好想把嘟崽抱回家,黏人又忠诚,任何时候都不会背叛。
物业管家上前说:“程先生,现在没事了。刚才浓烟从楼下漫上来,消防员必须进您屋内灭火,您放心,损毁的装修和家具物业会帮您追偿,只是屋子泡了水,暂时您得住到别处了。”
程昊阳眉头紧皱,大晚上的带着狗临时找地方住,还挺麻烦的。
回头一看,旁边的女孩居然还有闲心撸狗。
黎落完全不担心程昊阳,住豪宅开豪车,敢说自己没地方住那绝对是笑话。
当听到程昊阳说:“你一个人住那么大跃层洋房,一楼租给我住一个月,没问题吧?”她震惊地看着他,目光就像看外星人。
“那怎么能行?我和你又不熟!”
“房东不需要和房客很熟。”
“你不要告诉我你在深城只有一套房子。”
“我家在京市,为什么要在深城买很多套房子?”
“你那么有钱,住酒店不会就穷死了吧?”
“能收留宠物的酒店就没几家,而且全在远郊。”
黎落:......这点终于戳中她了。
见她还在犹豫,程昊阳蹲下身子抚摸大狗,“嘟崽,看来得委屈你去宠物寄养店了。”
嘟崽喉间发出一声呜咽,两只乌溜溜的眼睛看向黎落,可怜兮兮。
没有人能拒绝微笑天使卖惨,黎落心软成一团,她想了想:“我收留嘟崽,你一个人去住酒店。”
轮到程昊阳无语了。
宁愿要狗也不要他?这回是真生气。
男人叉着腰,冷峻的眉眼逼下来。
“你溺水的时候是谁救了你?遇到困难又是谁送你回家?审查不过关是谁给你顶着?”
“每次都是我照顾你,现在我有难,你宁愿收留狗都不肯收留我?”
“黎落,你是没有心的吗?”
黎落竟无言以对。不知不觉中,她竟然欠了他许多人情债,一时还不清了。
她灵光一闪,“加个条件,整改时间延长一周!”
程昊阳盯住她,“你乘人之危,挑战我的职业操守?”
“那......再延长三天。”黎落有点心虚。
她内心已经妥协,就当为嘟崽收留他的主人,“说好了,只租一个月,你住一楼,不能越界。”
程昊阳抱着双臂,明明有求于人,却傲慢得好像他在施恩。
“被你赚到了,今晚我就搬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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