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未入城,王将匪就发现城门处排了许多人,一打眼望去,都是异域商队,他们一行人排了半个多时辰,才总算入了城。
排队之时,王将匪还有些担心自己会被城门守卫认出来,她悄悄望向城里的告示栏,半年前,告示栏上处处张贴着她的通缉令,而现在,那些通缉令早就破碎不堪,随风而散了,那些地方早就张贴上其他的告示,掩盖了曾经的痕迹。
王将匪见此,这才暗暗松了口气:是啊,衡都的百姓匆匆,都活在自己的柴米油盐中,谁还会记得半年前火烧万芝堂的小毛贼?
当初离开衡都还是夏末,如今已是深冬,才过去不到半年时间,王将匪便已经历许多,再入衡都,自是感慨万千。
冬日的衡都别有一番风味,虽是寒冷,街上看起来却是分外热闹,比当初离开衡都时还要热闹上几分。街上张灯结彩,摩肩接踵,两边摆满了小摊,售卖各式各样的奇珍异宝,许多都是大月、北乌的异域玩意儿,新奇的很。
王将石看到那些小摊上的小东西,眼睛都亮了。若不是陆泽屿还在一旁,他怕是早就上前买下了。
王将匪看着街上的热闹,也很是惊奇,忍不住感慨:“我之前从未想到,像衡都这样边境之城,竟会这般热闹,都快赶上华京了!”
“衡都以前没有这么热闹的,”陆泽屿道:“今日是个意外,你碰巧遇到了。”
“为何?”王将匪不解。
陆清安温声道:“或许因为明日是上元节吧。”
“上元节?”王将匪恍然大悟,在军营中每一天都一样,她差点都忘了上元节了。
“没错,”陆泽屿也道:“衡都每年的上元节都十分盛大,比新年是有过之而无不及,每年上元节,衡都都会有一场灯会,那时几乎全城的人都会出来逛灯会,会比现在还要热闹。”
王将匪和王将石听到陆泽屿的话,眼里都浮现出好奇和向往。陆清安见状,轻声问道:“阿匪也想看看灯会?”
王将匪没有扭捏,直接点头道:“我从小住在山上,还没经历过这种盛大的灯会呢!”除了偷跑下山那次。
“也不知道咱们会不会留到明天晚上。”王将石也小声嘟囔。
三人在前面说着,身后的玄鸦递给陆泽屿一张纸条,悄声道:“大人,这些都是可疑的酒楼。”
陆泽屿收下纸条,给陆清安递了个眼色,陆清安没说什么,继续和王将匪姐弟俩向前走去。
他们走的正是衡都的主街,不多时,王将匪一抬头,看到前面不远处一块熟悉的牌匾,她一怔,旋即停下了脚步。
那栋气派的二层小楼上,挂着的正是“芳华绣坊”的招牌。
王将匪看到芳华绣坊,神色满是激动,她正准备过去,突然想到“上司”还在身后,赶紧敛了敛表情,脚步一转,微微弯下身子,对着陆泽屿恭恭敬敬道:“将军,小人偶遇故人,不知她近况如何,可否给小人半炷香的时间,容小人前去一探?”
陆泽屿看了陆清安一眼,抬手道:“去吧,快去快回。”他说着,视线又落在王将石身上:“你也一起去吧,相互有个照应。”
王将石不明所以,不过得了自由时间,他当然高兴,忙跟着王将匪一起道谢:“多谢将军。”
王将匪道完谢,抬头看向陆清安,陆清安轻咳两声,婉言谢绝:“我就不去了,上次离开时比较特殊,我、我不太好意思……”
王将匪看到陆清安微红的脸,了然点点头,当初他们二人是扮做新人才混出了城,如今回来,陆清安脸皮薄,自然是不敢再入绣坊。
她没再为难,快步向绣坊走去。等到二人离开,陆清安转头,淡淡道:“名单。”
陆泽屿却未拿出名单,反而用肩膀撞了一下陆清安,八卦问道:“上次离开时,你们怎么个特殊,你为啥不好意思啊?”
陆清安:“……”。
一旁的玄鸦虽然低着头,耳朵却竖得直直的,他也很好奇答案。
陆清安没搭理陆泽屿,直接从他袖中抽出纸条,他扫了一眼,视线停在某一处:“宝珠楼。”
陆清安记得,这家宝珠楼是衡都最好的酒楼之一,也是达官贵人常去之地。
他抬眸看向玄鸦,玄鸦道:“这些酒楼都是二十年前公幄大火后衡都新开的酒楼,属下筛选后也觉得,这个宝珠楼嫌疑最大。”
陆泽屿问:“为何?”
玄鸦解释道:“这家宝珠楼当年一举拿下衡都东街上最好的铺面,这铺面租金很高,属下探查时,曾听人说,宝珠楼的老板从前只是酒楼的掌厨,无甚根基,后来说是出去历练历练,再回来就有了一大笔银子,还成立了宝珠楼。”
陆泽屿闻言,和陆清安对视一眼,拍板道:“那好,咱们今晚就去宝珠楼,一探究竟。”
-
王将匪刚踏进芳华绣坊,耳边便传来一道熟悉的声音:“客官,您想看看什么——大人!”
那揽客的小伙计看到来人,声音立刻激动起来,王将匪转头看去,发现小伙计竟是那卫县的小乞儿——小生!
小生颠颠过来,看着王将匪和王将石,眼里是止不住的高兴:“大人,小王大人,你们怎么来衡都啦!我、我刚才看到你们,还以为是在做梦哩!”
几个月未见,小生长高了不少,王将匪笑着摸摸他的脑袋:“小生,在衡都过得怎么样?”
“特别好!比卫县好上千万倍!”小生高声道:“衡都繁华,人也好,绣坊里的姐姐都特别善良,对我特别好!绣坊的伙食也好,每隔几日就能吃到肉,就连睡觉都在软被上,真是太幸福了!”
此处的小小喧闹也惊动了柜台打算盘的钱大娘,钱大娘听到喧闹声,以为有客人闹事,拎着算盘气冲冲地过来,看到王将匪和王将石,愣了一下,随后笑开了花:“呦!贵客呀!”
王将匪姐弟对着钱大娘行了一礼,王将匪感激道:“衡都一别匆匆,阿匪还未谢过钱大娘的救命之恩,不知一别后,您可安好?”
钱大娘笑得爽朗:“小事,不过是举手之劳而已,我早就忘了!绣坊进账多多,我能不好嘛!二位……公子也可好?”
王将匪点头道:“我们也好,我和阿弟现在隶属历州军。”钱大娘闻言,眼中涌现出欣慰和赞许,她道:“公子果真是得偿所愿了。”
钱大娘四下望去,又道:“你们是看枣儿的吧!枣儿还在楼上做绣工呢,你们稍等一下,我这就去叫她!”
王将匪躬身谢道:“麻烦大娘了。”
“咱们这关系,也算得上是生死之交了吧,还跟我客气啥!”钱大娘风风火火地上楼去了。
王将匪看着小生卖力招揽客人的背影,那颗悬着的心终是定了。
王将石顺着她的视线望去,小声道:“阿姐,多亏你给他找了个好去处,看样子小生在衡都过得很不错,这下你放心了吧!”
王将匪道:“这都要谢谢钱大娘,钱大娘帮了我这么多,如此算下来,我真是欠了她不少恩情,也不知该如何回报?”
王将石道:“钱大娘是大善之人,就像姥爷一样,他们做这些事,想来并不求回报,只求心安。”
两人正说着,楼梯处下来一道熟悉的身影,一道淡淡的香气扑面而来,枣儿提着裙摆,像一只欢快的小鸟,跑到王将匪面前:“阿匪!”
枣儿伸手,正准备抱住王将匪,她看到王将匪还做男子打扮,意识到不妥,转而拉住王将匪的手,瞬间红了眼眶:“我说昨个儿眼皮怎的跳个不停,原来真是好事来了!”
“怎么还掉眼泪了呢,这要是被旁人瞧见,定以为是我负了你,怕是要骂我是个负心汉了。”
王将匪抬手用袖子替枣儿擦了擦眼泪,枣儿被她的话逗得扑哧一声笑出来。
枣儿掏出一方帕子,稳下心绪,才道:“你离开时,我还心有忐忑,不知……不知你能否真的入营,直到收到你寄的信,我才放下心。后来小生拿着你的信找过来,他同我们说了卫县之事,我那时才知道,你们竟经历了这样的事!”
枣儿说到这,眼眶又红了,王将匪见状,转了一圈,笑道:“我这不没什么事嘛!”
“鬼门关上走一遭,就算身上的伤好了,心里也定是落了毛病。”枣儿心细如发,她是这般过来的,自然也懂阿匪心中所想。
王将匪顿了一瞬,笑道:“都过去了。”
枣儿不愿再揭阿匪伤疤,她听到门口的招呼声,转而道:“阿匪,你把小生送到绣坊,最欢喜的人当数钱大娘了。”
枣儿对上王将匪的视线:“小生嘴甜懂事,又会看颜色,钱大娘可喜欢小生了。”
王将匪道:“你们过得好,我就放心了。”
枣儿想起之前的去信,小声道:“对了,阿匪,你应该也是为御史一事来的吧?我只听说那些个当官的是最近要来,确切的时间还不甚清楚。我平时都在绣坊,不常出去,但我估计钱大娘应该清楚,她做生意接触的人多,消息一贯灵通,我可以去向她打听打听。”
“不急,”王将匪道:“我现在来衡都了,不会错过的。”
几人又聊了一会儿,王将石看了眼天色,小声提醒王将匪:“阿姐,时间快到了,咱们该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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