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
可爱的邓胖胖疑惑地打量我两眼，我也不急，笑眯眯盯着他眉毛数。
半顷，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样，似乎想明白了什么关窍，微笑点点头就离开了。
全身散发出“此子必定大有所为”的欣慰感。
我松口气踏入走廊，一道人影紧接着凑上来。
“邓主任说了什么？”
土狗低头看我，眼里满是关切，一瞬间我仿佛看到了一条皮毛顺滑的大金毛凑上来吐舌头，忍不住上手撸了一把，他身体略微僵了僵，定住了一般。
心绪一转，逗弄的心思立即生出萌芽。
“没什么，让我们不要早恋。”
说着，垂眸不经意间看着他要伸不伸的手，心下痒痒的，忍住笑意，自己的手指也忍不住蜷缩一下。
“哥，我觉得邓老师说的对。”
一句话开头，我停顿了两秒正色。
“我们是学生，首要任务是学习，高考是‘千军万马过独木桥’，‘虽千万人，吾往矣’，应该全神贯注的投入，心无旁骛…”
我一边随意地说着老师在耳边叮嘱得熟透的话，一边观察他的反应，不忘落下丰富的手部动作，抬起放下间不经意蹭过他的。
“道虽迩，不行不至；事虽小，不为不成…”
“何况我们道阻且长，更应行而不辍，对吗？”
土狗仿佛陷入了思维困境，我碰他时下意识回应，但自己似乎没意识到。
他的睫毛不算长，微颤起来却极具观赏性。
他没有回应，纠结犹疑着，于是愉悦慢慢地如潮水般漫上我的心头。
是在和十几年来所受教育做思想斗争？
下意识看了一眼表，我遏制住亲吻他的意图，退开两步：“我先去拷卷，你回班吧。”
把U盘交给班主任，她有些意外的道了谢，而后提起了同一件事，不愧和邓主任是欢喜冤家契合队友：“你成绩不错，还不考虑竞赛事宜？”
我刚想拿出同样的理由，她拉把椅子示意我坐下：“假期的竞赛课你不参与就算了，前几天你们宋老师给你们准备的小测是完完全全的竞赛题，你没有经验，做起来吃力，很正常，但…”
说着，她利落地抽出一个文件夹，我的目光随着她手指落下：“你看，宋老师为了你们几个特意没有卡死时间，而你，第一。”
我目光沉沉，忽然说不出话。
班主任静静的等我抉择，气势却逐渐开始具有压迫性，目光也变得凌厉，渐渐地，我有些喘不过气。
不过很快我就脱离了这种状态，因为我几乎是立刻意识到自己根本没有选择。
“老师，我的学业规划已经有安排了。”
“安排？”班主任已过四十年华，甫一皱眉，凌厉和威严毕现，但声音却是出人意料的柔和，“那你的选择呢？”
“我…”我敛了眸，而后脑袋里闪过几张面孔，威严的，肆意的，痴迷的，于是利索答道，“我选择服从安排。”
静默片刻，一声微弱的叹息传入耳中，我不敢抬眼，怕撞进一汪惋惜。
“不早了，回去上课吧。”
“好的，谢谢老师。”
我匆匆道谢，几乎逃也似的跑进教室，刚想打报告，就猝不及防看见全班目不转睛盯着电子屏幕，而教室里突兀站着一个人。
我下意识扫了一眼屏幕，到嘴边的“报告”立刻转变：“溴水与醛基的反应实质是含有氧化剂HBrO，R基连接的醛基极易被氧化，生成R—羧基，因此，溴水可与醛基反应。”
说完，立刻想起课堂礼仪：“报告，刚从邹老师办公室过来。”
化学宋老头儿一颔首，我进班走向座位，从傻逼身上跨过时又和那种意味不明的眼神对上，心下难免不舒服，但看着有些露怯的土狗，还是忍不住替他解围：“老师，李子孺同学选修结构，课程进度没到有机。”
我知道宋老头内里温和，却不料他早预知般，没怎么理会，这是让土狗坐下的意思。
但土狗显然没理解到，很是窘迫。
零散扩了两个知识点，宋老头才注意到，颇有几分好笑地开口：“小同学，老师请你坐下。”
土狗如蒙大赦，默默坐下，引得大家哄堂大笑。
他这时不窘迫了，只是还显露几分腼腆。
像是犯了错找补的金毛犬。
真是可爱。
“宝贝～”一下课，傻逼几乎是立刻凑了过来，两条胳膊搭上我肩膀，状似亲昵的在我耳边说话，其实这情形以前很常见，但现在却莫名令人不适，“之前你说想搬到学校附近，我买了个平层，做个室友，嗯？”
学委正好路过我们的位置，一个高冷酷girl，脸颊却透出一抹红，似乎有些兴奋。
我这个角度望过去她的镜片有些反光，所以我不是很确定是否看清她眼里的情绪。
然而恰警醒了我。
下意识瞥向土狗，果然他攥紧了笔，唇快抿成一条直线，脸色奇怪，却愣是一声不吭。
我忽然意识到，以前有多少个这样的瞬间。
用手别开贴近的某人，算是温和委婉的推拒：“嗯…你说得对，可以考虑一下。”
说着，手指悄悄从课桌右侧伸过去，轻敲两下，几乎是立刻就有一只手覆了上来，温／热，轻柔，引得人心底发痒，为排解这种突然涌上的躁似的，忍不住捏了捏他的指腹，摩挲一下感受到了粗糙的茧。
我不知道他以前过的什么样的人生，但他被教育得很好，正直，忠诚，善良，而现在，我忽然对他过去的十多年产生了浓厚的兴趣。
一个念头在心底悄然而生。
“搬出去？”
父亲淡淡瞥我一眼，里面的冷漠让人脊背发寒，他从来都不是一个友善的人，这只是未曾用这种眼神对待过我，而我也只是面不改色的吃饭，自觉是谈判桌上待宰的羔羊。
随着时间的流逝，我心底越来越不确定，甚至有一丝慌张——不管我愿不愿意，必须承认，当这个成年体真正严肃起来的时候，是会令我感到恐惧的。
此刻，过去十七年的叛逆被定义为恃宠而骄。
而土狗默默埋头吃饭，看起来也不大情愿。
“随你。”
半晌，父亲才纡尊降贵松了口。
得到结果的我几乎是立刻就放下了筷子，克制着没有向土狗看一眼：
“好的，我吃好了，你们慢用。”
微妙的气氛几乎是在一瞬间变得融洽。
他温和松口，我恭敬致谢，一时间竟显出几分父慈子孝。
但我们心底都清楚，这一层可悲的，自欺欺人的滤镜下，是望不见底的猜疑和防备。
我神色自若，保持着自然随意的姿态上楼回房。
然而关上门的一刻，心绪杂乱，没有任何学习的心思，于是也不去复习或者刷题，只是凝神盯着一本金融著作，然而一个字都没看进去。
“叩叩！”
敲门声响起，我缓慢回神，以为是阿姨送的安神牛奶或者别的助眠饮食，便礼貌客气：
“请进。”
结果一个高大的身影立即闪进，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扑到我身上，几乎把我连人带椅子笼进怀里：
“一定要搬走吗？”
“怎么了？”我分辨出他眉眼里毫不掩饰的委屈，没由来得心软，撸一把土狗的头发，又忍不住亲亲他的嘴角，“搬出去不是更方便？”
然而只是漫不经心等着回答，比起他的想法，我觉得反而是他渐红的耳根更让人感兴趣。
这么久了，居然还是不习惯吗。
然后他就像某类大型犬，直接鲁莽地把头埋进我的颈窝，像是在求安慰。
我也就纵着他。
过了好一会儿，才传出一点闷闷的声音，像是一口气灌了二十杯无糖柠檬水：
“顾同学…我不喜欢你和他来往。”
听见这话，我还反应了好一会儿，而后颇有几分玩儿味，嘴角也勾起弧度：“顾同学？”
土狗闭了闭眼，额头上甚至沁出了薄汗，仿佛吃醋是一件多么见不得人的事，然后豁出去一般：“是的，顾枧离同学，我不喜欢你和他走得太近。”
一米八几的人，拈酸吃醋。
“你知道吗，”我没有解释什么，纯理科生可能没有文科生那么多花言巧语，都是实践派，直接就着这个姿势贴得更近，我是真的很喜欢和他亲密无间，柔软相触，话语含糊不清，“你展露出占有欲的样子…”
“真的很像圈领地的犬类。”
而有件事，他真的说对了，我喜欢狗。
尤其是大型犬。
松口气的间隙，我又亲了亲他的耳垂，故意将带着湿／热的气息喷洒在他耳侧：
“我不想弄脏床／单，先去浴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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