薇拉被撞倒在地上，瞥了乔时帆一眼，这一眼的锋利程度堪称能割裂空气。
但她一时没说什么，开始默默捡地上的文件。
乔时帆身体僵了片刻，下意识想直接跑，但理智告诉他是他撞了人，于是也俯下身帮忙捡东西。
沉默地把那些纸张拾起来，乔时帆也没心思看上面写了什么，走上前有些忐忑地递过去。
“抱歉，我刚才没注意到你……”
按照乔时帆对薇拉的印象，这时候这个女孩会把他手里整理好的文件打散，然后再让他捡一遍。
如果是这样，乔时帆也认了，甚至破罐子破摔地想：捡几遍也无所谓。
因为他有种感觉，仿佛冥冥之中有股力量不希望他去参加考核，越努力就越是出岔子。
但他预想中的情景没有发生。
薇拉淡然地接过他手里的文件，长睫低垂着，无甚在意地拍了拍上面的灰，“没关系。”
乔时帆不禁有点愣住。
甚至心里在想薇拉是不是又在盘算些什么，当下的平静只是酝酿中的风暴，某一天会让他为今天莽撞付出几十倍的代价。
然而薇拉的表情实在算不上有什么阴谋，她其实情绪都写在脸上，要算计也是光明正大地算计，因为很享受别人紧张焦虑的反应。
所以她今天其实有点奇怪。
薇拉看他不动，声音染上些疑惑，通用语中带着某种极北国家的硬朗口癖，“不走？你今天也要参加考核，我们已经迟到了二十分钟。”
乔时帆回过神来，“呃，走。”
他抱着一定程度上的怀疑，与薇拉一同走进圆顶建筑。
-
监考官是一名40岁的男人，有些秃顶，所以带着很明显的假发。
他不满地看了眼姗姗来迟的乔时帆，又和颜悦色地冲薇拉开口，“唉这个迟到也是没办法的事情，人都有被琐事绊住的时候，没关系，考核还没开始呢。”
白等了二十分钟的学徒们听他这番话，敢怒不敢言。
乔时帆在一旁心想，估计自己是沾了薇拉的光，如果今天迟到的只有他一个，考核都已经如火如荼地进行好几轮了。
这时候，他突然听到有考生在窃窃私语。
“真不知道有些上了年纪的F级还在坚持些什么，年年考年年落败。”
“不知道，可能在等一场永远也不会来的奇迹吧。”
嬉笑声毫不掩饰地响起来，仿佛完全不怕被当事人听见。
乔时帆连眼睛都没眨一下，只当那些是耳旁的风在放屁。
这谩骂也太低级，他建议这帮人要是将来想靠嘴巴吃饭，最好练练再来。
“你俩把准考证出示一下。”监考仿佛也完全听不到那些刺耳的言论，完全没有主持公道的想法，一味推进自己手上的工作。
在薇拉出示准考证之后，乔时帆也把自己的递上去。
然而监考拿过他的准考证之后，怀疑地“嗯？”了一声。
“你这上面写的什么？除了你名字之外怎么还有一堆乱七八糟的线？”
有考生闻讯上前，看清准考证上的内容，顿时眼珠子都要掉出来。
“这是……北陌庭的签名！？”
“什么？”
“怎么可能！”
薄薄一张纸被传阅来传阅去，终于这帮人十足确定，上面龙飞凤舞根本看不出写了什么的一团乱麻的确是北陌庭的签名。
“你怎么拿到的！？”有人问乔时帆。
“北陌庭怎么可能给你签名？你偷的还是抢的？”
乔时帆一听就不乐意了，心想他还没给那人甩锅呢，这锅怎么就飞自己头上来了，“是他非要拿走我的准考证在上面乱画。”
“你真好意思说这话，感情北陌庭能追着你一个F级——”
“行了。”监考打断他们，把准考证从一个不情不愿的考生手里拿过来，悄无声息收进自己口袋里，然后对乔时帆说，“你这个准考证只能作废了，没有准考证没法参加考核。”
听到这句话，乔时帆心都凉了半截。
“别啊监考官，上面只是多画了几条线，其他信息都不影响……”
然而监考官已经转过了身，似乎不打算听他再说什么，“你先回去，后面再等我通知吧。”
乔时帆无措地站在那里，有几个考生朝他做鬼脸，打一些诋毁的手势。
这些乔时帆都可以不在意，但被宣告无法参加毕业考核的事实却让他浑身脱力。
而就在这个时候，人群中一个冷冽坚硬的声音响起。
“欺负人也该有个限度。”
众人闻声，纷纷回头看去。
那是已经站进考生之间的薇拉，她正冷冰冰看着监考官。
有考生似乎不太相信自己的耳朵，还上前去询问，“薇拉，你刚才说什么？”
然而薇拉根本没有看周围的同学，仿若视他们为无物，依然径直盯着监考官，面无表情的脸有种锋利到极致的美，“再给他一张准考证。”
这下众人不会再听错，那个叱咤整个学院的一霸，绝不放过每一个欺辱别人的机会的薇拉，现在居然在为最底层的乔时帆说话。
一时间，所有人都噤了声，像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的雏鸟。
监考官脸上是忌惮又讨好的神色，他讪笑着，假发却不跟他的面皮一起移动，看起来有些诡异的瘆人感，“准考证一人一个，我这也很难办的……”
“你已经拿到好处。”薇拉的眼睛往下一坠，看向了监考的口袋，“需要我提醒你，那张纸值多少钱？”
监考官顿时像是没话说了，打着哈哈往旁边一套办公座椅走，从自己公文包里掏出一张崭新的准考证。
他拿回来给乔时帆，语气顿时像换了一个人，“把你信息写上。”
而后又压低了声音威胁，“要是再让我发现违规的地方，不可能给你下次机会！”
乔时帆的心情从谷底走了一遭又腾上云雾，回头想和薇拉道谢，却看她已经和身边的同学说起了话，于是暂时先专注于往崭新的准考证上誊写信息。
一旁，薇拉身边聚集了两三个平日和她走得近的人。
其中一个女生问她，“薇拉，你今天怎么帮那个F级说起话来了？”
薇拉看了对方一眼，回得干练，“不行？”
“那也不是……”被那一眼看得满身寒意的学生立刻换了个话题，不再追问，“你病这么快就好啦？我还以为你打算直接重考呢……”
没等薇拉再说什么，一个老师模样的人从门外跑了进来，语气严肃急迫。
“快！让考生们准备好，评委们马上就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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