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荼蘼归》/子不语经年——晋江独发
萧潭还以为有什么了不得的事,上次见面时他还对凌之嫣说过,若是将来感情有变,自己情愿死在她手上。
他对克夫二字毫不在意,严肃道:“我不在乎,我可是皇子,命格够硬了吧?一般人的命格不足以威胁我。”
太妃身为母亲,回过神来仍是一脸忧容,“克夫”二字像两把刀子插在她心上,萧潭是她生养的,是她下半生的指望,她可大意不得。
太妃示意萧潭不要多嘴,又向巫师象征性地问了一句:“你们卜的卦千真万确吗?”
巫师答:“千真万确。”
回答得干脆,几乎是一锤定音。就仿佛一块石头挡在面前,人想试着将石头搬走时,却被石头压住要害,动弹不得。
萧潭哼了一声,打算另请巫师卜卦。
詹阳王府陷入一阵寂静,太妃本就因提亲一事对凌之嫣颇有微词,听到巫师的断言,并不觉惋惜,甚至已经想好了接下来的计策,只是需要花心思劝一劝萧潭。
“天意如此,和凌家的婚事到此为止吧,我再为你另选王妃。”太妃向萧潭轻叹道。
萧潭怒而起身:“不行!”语气有雷霆之力。
他无论如何也想不到会在卜卦的关头出差错,又向巫师斥责道:“分明是你们技不如人,卜卦不准,好好的一个人,你说她克夫她就真的克夫?我告诉你,你要么回去给我重新卜卦,要么我另请高明,倘若误了我的婚事,你们谁都担待不起!”
太妃见他正在气头上,知道不能硬来,于是又缓和语气对巫师道:“可有法子能避祸?”
说话间已向巫师递了眼神,不等巫师回话,自问自答道:“感华寺的大师神通广大,说不定会有办法。”
巫师心思缜密,察觉出太妃好像有所安排,于是应承道:“太妃果真见多识广,若能有感华寺的大师相助,想必可以化解这桩婚事的不顺。”
萧潭见事情还有转机,连忙向太妃恭敬哀求道:“还请母妃再帮我一回,孩儿不愿变成言而无信的人。”
他答应了凌之嫣这一生只会娶她一个,绝不能辜负她。
太妃安抚道:“你也别太担心了,好事多磨,说不定这只是上天对你的小小考验。”
萧潭惭愧垂首,他怎么就没想到请大师化解,听到消息就自乱阵脚,真是太不应该了。
太妃又交代巫师:“卜卦结果先不要告诉凌家。”又问萧潭的意见,“殿下以为呢?”
萧潭忙道:“母妃安排得正是。”
太妃当日就去了一趟感华寺,萧潭原想随行,被太妃以“这种事没有本人出面的道理”为由拒绝。萧潭在王府焦急候着,太妃日落时才回来,萧潭忙上前询问详情。
太妃面带倦容,简短道:“需要你去感华寺斋戒七日。”
萧潭愣住:“这样就成了吗?”
化解之法太容易,他甚至有些不敢相信。
太妃吁了声气:“剩下的事便交给大师了,你可要潜心斋戒,切莫急躁。”
太妃边说边和萧潭往正屋走,又压着声音道:“你先别让凌姑娘知道,免得她多想。”
萧潭连连点头答应:“我明白。”
不过七日而已,他能承受得住。
为了能和凌之嫣顺利完婚,萧潭次日便默默动身前往感华寺,因事情隐秘,外人对此一无所知。
太妃安心留在王府,想着少年少女的感情来去如风,便着手准备第二步棋。
新任太守邵谦和詹阳太妃原是同乡,相识多年,邵谦赴潇湘城上任后,本打算得空时来王府拜访一遭。
不料正当忙于公务时,竟接到了王府的邀约,邵谦不敢怠慢,处理完公事便匆匆赶来了。
故人相见,分外热络。
太妃一见他便笑道:“邵大人来到平南郡当太守,可真是屈才了。”
邵谦忙行礼:“太妃此言,可真是折煞下官了。”
寒暄后,太妃单刀直入:“我找你来,其实是有事相求。”
“能为太妃效劳,也是下官的荣幸。”邵谦说这话时心有防备,觉得准没好事。
太妃悠然道:“凌微澜刚刚升任判官,正是大展拳脚的时候,依我看,海疆正适合让他历练。”
邵谦纳闷,凌微澜不是即将和太妃结为儿女亲家吗?好端端的是怎么得罪太妃了?
不过他也听出来了,太妃希望凌微澜迁去海疆,并非贬官,这也不算难办。
“太妃的意思是——让凌微澜离开潇湘城?”
太妃目光幽深道:“最好让他一家老小一起跟着,也图个团圆。”
邵谦愈发不理解了,一家老小?岂不是把萧潭未娶过门的王妃也包括在内。
太妃看出他的疑虑,淡淡笑道:“不瞒你说,殿下和凌家的婚事作罢了,凌家留在潇湘城只会给殿下添堵。”
邵谦震惊:“这也是殿下的意思吗?”
太妃别转过脸道:“他不便出面,所以我才找你。”
邵谦初来乍到,想在平南郡长久立足免不了和詹阳王府有来往,遂答应道:“下官知道怎么做了。”
京城的王公贵族扰乱朝政,文武百官敢怒不敢言,邵谦还以为来到平南郡能自在一些,没想到詹阳王也不遑多让。
离开王府后,邵谦还在心里叹着,听闻不久前萧潭还对人宣扬凌家姑娘是他未过门的王妃,又是上山游玩又是逛灯会,转眼间竟然一拍两散,还借用权势让凌家离开潇湘城,这等负心之人,凌家不与他结亲也罢。
感慨过后兀自唏嘘,少年情意,变数颇多,也不知萧潭今后会如何回想这段往事?
***
凌之嫣也在家中等待着卜卦结果,连续等了几日都不见官媒回话,难免陷入忐忑,自己那日在官媒面前已经低声下气,难道太妃仍有不满吗?
凌之嫣越想越慌,无心做别的事,闲暇时便来到靠近前厅的小花园,想及时知道家里来了什么人。
这日凌微澜一早收到郡府派人传达的消息:今日不必去官署。
凌微澜为官多年,头一次遇到这种状况,心有不祥预感。
凌夫人出门为凌之嫣置办嫁妆,不在家中。
巳时刚过,太守邵谦带着两个下属大驾光临,凌微澜上前招待着,直觉太守此行有重任安排。
邵谦开门见山道:“海疆一带新开了书院,郡府商议一番,决定请凌大人前去执教,并担任书院院长。”
凌微澜错愕,不懂邵谦打的什么算盘,让他这个判官去执掌书院,虽说官职不升不降,但此事也是够新鲜的。
凌之嫣在小花园听得仔细,疑惑连连。
凌微澜在邵谦面前小心应对:“此去海疆路途遥远,不知何时到任?我需趁早打点行囊。”
邵谦顿了顿才涩然道:“越快越好,最好就在这两日出发。”
“这样着急?”
凌微澜话音刚落,邵谦又忙不迭道:“凌家全家上下皆迁往海疆,不可留在潇湘城。”
“什么?”凌微澜瞪大双眼,这与发配何异?
此事太过诡异,凌之嫣再也不能无动于衷,连忙离开小花园直奔前厅,站在父亲身后缓了缓气息,望向新任太守脱口道:“我也要去吗?”
邵谦默然点了点头,猜到她就是凌之嫣。
凌之嫣不明白,试图解释:“可是我跟詹阳王殿下……”
我们还在议婚呢。
邵谦知道她想说什么,犹疑一阵后,决定告诉她事实:“奉詹阳太妃之命,殿下和凌家的婚事取消。”
凌之嫣听他说得肯定,耳边仿佛响起一声惊雷,震得她头晕目眩。
她顾不上失态,向太守道:“不可能,我要见萧潭。”
他的名字从她口中念出来后,两行清泪也自微红的眼角滚落。这样大的事,他为何不亲自同她说?为什么要让别人转告?
凌微澜忙唤了一声:“嫣儿!”不忍见她难过。
邵谦也觉为难,打起精神小声安慰道:“凌姑娘,你好好想想,詹阳王殿下岂是你想见就能见的?”
一句话让凌之嫣怔在原地,萧潭岂是她想见就能见的?
多听了他几句甜言蜜语,就以为能永远待在他身边,以为他喜欢她,她就能为所欲为……到头来,所有的事都是他说了算。
他还要把她赶出潇湘城。
凌之嫣躲在父亲身后,掩面止住泪,萧潭不想娶她了,所有人都认为她不该再做无谓纠缠。
凌夫人买了好些绸缎从外面回来,进门看到贵客光临,凌之嫣眼眶通红。
凌夫人来不及向邵谦行礼,看着凌微澜诧异道:“发生了何事?”
凌微澜满脸无奈,不知从何说起。
邵谦顿了顿,对他们一家人好言劝道:“凌大人,你也知道,我是新官上任,上一任秦太守身上牵出来的事还没处理干净,如今潇湘城动荡不安,此时离开这等是非之地未尝不是好事。”
凌夫人动了动唇,知道了邵谦今日来凌家的目的。
邵谦行礼拜别,凌夫人久久没有缓过神来,又向凌微澜疑惑道:“可是嫣儿的婚事?”
“婚事取消了。”
凌之嫣一字一顿,说完这五个字仿佛耗尽了所有力气,她委屈地望向母亲,想流泪又不愿惹母亲伤心,张了张口,胸口忽然疼得厉害,像被石头堵住,随即四肢僵软,连站都站不稳。
眼前的光亮化作一团漆黑时,她还在心里念叨着:萧潭的真心和誓言,一文不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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