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二月的风像刀子一样刮在脸上。许沐晴裹紧围巾，站在校门口的海报前呵着白气。海报上"暖冬行动"四个大字下面画着一件厚厚的棉衣。
"捐一件冬衣，温暖一个冬天。"她小声念着宣传语，满意地点点头。
"沐晴。"熟悉的声音从身后传来。祁煜今天穿了件深灰色大衣，衬得他肩线更加挺拔。他手里拎着一个鼓鼓的袋子，"我带了些旧衣服来捐。"
"太好了！"许沐晴接过袋子，翻开看了看，"这件羽绒服还很新啊，你确定要捐？"
祁煜点点头，"我穿不下了。"
许沐晴狐疑地打量他，"去年才买的，你怎么可能..."
"许沐晴！"林嘉怡的声音打断了她的疑问。她抱着一摞整整齐齐叠好的衣物走过来，最上面是一件看起来崭新的红色羊毛衫。
"嘉怡！"许沐晴欢快地招手，"你也来捐衣服？"
林嘉怡点点头，把衣服递给许沐晴，"这些我都清洗消毒过了。"
许沐晴翻看着那些衣物，惊讶地发现它们几乎都是八成新以上的品质。"这些真的都要捐吗？尤其是这件羊毛衫..."
"我穿红色不好看。"林嘉怡推了推眼镜，语气平淡。
祁煜的目光落在林嘉怡身上。她今天穿了一件藏青色的呢子外套，衬得肤色更加白皙。他突然意识到，这似乎是林嘉怡转学以来第一次穿除了校服以外的衣服。
"嘉怡，你穿红色肯定好看。"许沐晴笑着说，"下次我们一起去逛街吧？给你挑件适合的颜色。"
林嘉怡的嘴角微微上扬，"好。"
"对了，捐赠活动下周一开始，你们能来帮忙整理分类吗？"许沐晴期待地看着两人。
"没问题。"祁煜爽快地答应。
林嘉怡犹豫了一下，"我可能只能来半天，周六下午有家教会。"
"没关系，能来就好！"许沐晴挽住两人的胳膊，"我们三个一起，肯定能把活动办得特别成功！"
祁煜被这突如其来的亲近弄得有些不知所措，目光不自觉地飘向林嘉怡。出乎意料的是，她并没有挣脱许沐晴的手，只是耳尖微微泛红。
周六早上，许沐晴早早来到学校礼堂，开始布置捐赠点。令她惊讶的是，林嘉怡已经在那里了，正认真地给衣物分类。
"嘉怡？你不是说下午才能来吗？"许沐晴放下包走过去。
林嘉怡抬起头，"家教取消了。"她简短地回答，然后指了指旁边几个已经分好类的箱子，"我按季节和性别分了一下，你看看合不合理。"
许沐晴检查了一遍，惊叹道："太完美了！你连儿童和成人的都分开了。"她看着林嘉怡专注的侧脸，突然好奇地问："你以前经常参加这种活动吗？"
林嘉怡的手停顿了一下，"算是吧。我父亲工作调动频繁，我们搬过很多次家。每次离开前，母亲都会整理出不带走的物品捐给当地慈善机构。"
"所以你转过很多次学？"许沐晴小心翼翼地问。
"七次。"林嘉怡的声音平静，但许沐晴敏锐地捕捉到她眼中一闪而过的落寞，"最长的一次待了两年，最短的只有三个月。"
许沐晴突然明白了为什么林嘉怡总给人一种疏离感。她轻轻握住林嘉怡的手，"这次会不一样的，你会在这里毕业的，我保证。"
林嘉怡看着她，眼神复杂。就在这时，祁煜推门而入，手里拿着三杯热饮。
"早上好。"他微笑着走过来，递给她们每人一杯，"天太冷了，喝点热的暖暖身子。"
"谢谢！"许沐晴接过杯子，发现是她最喜欢的焦糖玛奇朵。
林嘉怡看着手中的杯子，有些迟疑，"这是..."
"红茶拿铁，不加糖。"祁煜说，"上次听你提过不喜欢太甜的饮料。"
林嘉怡的眼睛微微睁大，似乎惊讶于他会记得这种小细节。她轻声道谢，小心地抿了一口。
许沐晴看着这一幕，心里泛起一阵奇怪的滋味。她甩甩头，强迫自己专注于手头的工作。
捐赠活动非常成功，三人忙到天黑才整理完所有物品。看着堆满半个礼堂的捐赠品，许沐晴成就感油然而生。
"多亏了你们帮忙。"她真诚地说，"尤其是嘉怡的分类方法，让后续发放方便多了。"
林嘉怡摇摇头，"是大家一起的功劳。"
祁煜看了看表，"这么晚了，我送你们回家吧。"
"不用了，我爸说好来接我。"许沐晴说，"你们先走吧。"
祁煜犹豫了一下，转向林嘉怡，"那我送你回去吧，这么晚了一个人不安全。"
林嘉怡张了张嘴似乎想拒绝，但看了看窗外漆黑的夜色，最终点了点头。
许沐晴目送两人离开，心里空落落的。她拿出手机，取消了让父亲来接的短信。突然想一个人走走。
寒风中，许沐晴把脸埋进围巾里，回想着今天的一幕幕。祁煜记得林嘉怡喝什么饮料，而林嘉怡居然愿意让他送回家...这些微小的变化像一根刺，轻轻扎在她的心上。
手机突然震动起来，是父亲发来的短信："临时加班，可能要晚点才能去接你，你先在学校等我。"
许沐晴叹了口气，转身往回走。校园里已经没什么人了，礼堂的灯还亮着，可能是他们走时忘了关。
推开门，她惊讶地发现林嘉怡还在里面，正蹲在角落检查一个箱子。
"嘉怡？你不是和祁煜走了吗？"
林嘉怡明显被吓了一跳，迅速站起身，"我...我忘了拿东西。"她指了指桌上的笔记本。
许沐晴注意到她的表情有些不自然，但没多想。"祁煜呢？"
"他说有急事，让我在门口等一下，但我发现东西忘拿就回来了..."林嘉怡的声音越来越小。
就在这时，祁煜匆匆推门而入，手里拿着一条米色围巾。"林嘉怡，你的围..."他看到许沐晴，话戛然而止。
许沐晴的目光在两人之间游移。祁煜手中的围巾确实是林嘉怡今天戴的那条。
"你们..."她刚开口，手机铃声突然响起。是医院打来的，父亲在工作时突发心脏病，被送进了医院。
许沐晴的世界在那一刻天旋地转。她记不清自己是怎么到的医院，只记得祁煜一直紧紧抓着她的手，而林嘉怡不知何时叫了出租车。
接下来的三天，许沐晴几乎没有离开医院。父亲的情况虽然稳定，但需要密切观察。她向学校请了假，整日守在病床前。
第四天下午，当她疲惫地靠在椅子上打盹时，一阵轻微的脚步声惊醒了她。祁煜站在门口，手里拎着一个保温桶。
"阿姨让我给你送点吃的。"他轻声说，指了指睡着的许父，"叔叔怎么样？"
"好多了。"许沐晴勉强笑了笑，接过保温桶。打开一看，是她最喜欢的红烧排骨和冬瓜汤。"谢谢，你专门跑一趟。"
"不只是我。"祁煜侧身让开，林嘉怡从走廊走过来，怀里抱着一摞笔记本，"这是这几天的课堂笔记和作业，我都整理好了。"
许沐晴的眼眶突然发热。她接过笔记，发现每一科都用不同颜色的标签分类，重点处还细心地用荧光笔标出。
"嘉怡..."她声音哽咽，"太谢谢你了。"
林嘉怡摇摇头，"小事。"她从书包里又拿出一个纸袋，"这是祁煜买的粥，医生说叔叔醒来后可以吃些流食。"
祁煜有些不好意思地挠挠头，"是林嘉怡提醒我的。"
许沐晴看着眼前的两个人，突然觉得之前的嫉妒多么可笑。她一手拉住一个，"有你们真好。"
那天之后，祁煜每天放学都会来医院陪她一会儿，有时带作业，有时只是安静地坐着。而林嘉怡则雷打不动地每天更新课堂笔记，连老师们都惊讶于许沐晴请假一周却一点没落下进度。
父亲出院那天，许沐晴在整理病房时发现抽屉里有一盒手工饼干，上面贴着林嘉怡工整的字条："补充能量，迎接期末考试。"
她捏起一块饼干放进嘴里，甜味在舌尖化开，一直暖到心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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