仲春,气温逐渐升高,百花开始凋零,草木愈发繁茂。
近来,布朗剧院曾经的训练室一直在施工,代表“禁止入内”的红色指示牌,叮叮咣咣的敲打声和进进出出搬东西的工人,都勾起了员工们极大的好奇心,只是他们进不去罢了。
除去训练室施工的忙碌,剧院其他地方倒是清闲。没有了往常的训练,那些并没有入围新剧的人们要么闲来无事去镇上随便走走逛逛,要么几个人围一桌热火朝天地赌牌喝酒,要么整日窝在宿舍床上睡大觉……与詹姆斯不同,卢比从来不会限制员工们赌牌喝酒的自由,相应的,这种默许也让懒散和安逸滋生。人们酣睡在美梦织就的蛛网上。不知危机将至。
…………
布朗剧院宿舍二楼,玛丽娅的房间里,朱蒂在镜子前比着一条华丽的剧服左照右照,玛丽娅懒洋洋地倚在床头,沐浴着太阳,闭着眼睛小憩。
“真漂亮,这种裙子的款式好新颖,面料摸着也比普通的剧服舒服——如果再带上金黄色的假发和面具……天啊,那简直就是要去参加晚宴的高贵小姐啊玛丽娅。”朱蒂越看越满意,激动得直跺脚。
玛丽娅醒醒神,笑盈盈地看着欢喜的好朋友,赞同道:“是啊,我拿到服装的时候也惊呆了,这种料子一看就不便宜。”
“哎呀,你又是先关注钱啊,这样显得很小家子气哎。”
朱蒂臭美够了,把剧服小心地挂在衣架上,然后扑到好友的床上,凑过去和玛丽娅头抵着头聊天。
玛丽娅明显还是很在意“钱”的事:“可是的确是很贵啊,这种布料仅仅做一件衬裙都能顶我们一家子两个月的饮食开支了。而且为了防止戏服出意外损坏,影响表演,老板订了五套备用的服装! 这得多少钱啊……”
朱蒂从床上爬起来,双手支在玛丽娅的头两边,盯着她的眼说话:“布朗剧院最优秀的主演,整个雅克郡最美的女人——聪颖美丽的玛丽娅女士,一部戏赚十几英镑令你不满意吗?这可是普通家庭大半年的积蓄了,手头都这么宽裕了,何必还要在钱上这么斤斤计较呢?”
可能朱蒂的表情有点太生动,被压在下面的玛丽娅噗嗤一声笑了:“好的,雅克郡第二美丽的女人——活泼可爱的朱蒂女士,我知道这个数目非常令人满意。但是,你忘啦,我有四个弟弟,我得攒钱的嘛,不然,他们不要娶媳妇啦?”
朱蒂撇撇嘴:“知道了知道了,负责任的长姐玛丽娅女士!”
玛丽娅趁她不注意上手挠她痒痒。
俩人闹腾了一阵,气喘吁吁地瘫在床上笑。
“朱蒂,你有什么打算吗?”
这次新剧,朱蒂并没有入选,所以这两个月的收入是没指望了。
“我……”朱蒂望着天花板喃喃道。突然,她想到了什么,一个翻身坐起来,扳住玛丽娅的肩用力晃了晃,满是兴奋,“我想起来了!前几天老板找到我,说打算带我去‘社交’。我想想,他原话是说‘提升演员的艺术气息’,让我去认识一些艺术家、音乐家什么的。他说,等能够让艺术气息由内而外散发出来的时候,哼哼,也会提拔我为主演呢……”
玛丽娅也很高兴,不过她还是有点觉得哪里有些怪怪的:“老板说让你去见艺术家?是要四处奔波吗?”
“啊……这我就不知道了,但是我觉得很有可能。不然还能让那些眼高于顶的艺术家们来这吗?”
“这倒也是。”
朱蒂又躺下了:“唉,真羡慕你啊玛丽娅,永远不用为没有戏份发愁。”
“呵呵,可是有了戏份也可能让人发愁。我和你说过的,这次的剧编的一言难尽……我还是头一次在台上表演‘打架’,真的是,有点豁不出去……”玛丽娅苦笑道。
“尽力就好了,我们玛丽娅啊,又聪明又能干……”朱蒂扳着手指,开始罗列了:“年轻貌美,演技精湛,自尊自爱,永远都讨人喜欢……”
听到这玛丽娅沉默一下,摇摇头说道:“也不是永远都讨人喜欢的,至少……”
朱蒂猜到什么,玩味地侧头看她。玛丽娅回避她的视线,狡辩道:“不是他啦,我说的是那几位新来的演员。你不在的这段时间,我有尝试过和塔拉打交道、拉近关系,但我的示好好像被无视了,而且与其说是无视,不如说……就是对我有点排斥吧,从眼神就能看出来的:嫌弃、轻蔑……而且不只是塔拉,她们每个人都是这样,但我真的不知道我做错了什么,或许她们只是对新环境有些陌生,或是不太擅长打交道吧,我也在尽力跟她们相处……”
朱蒂把玛丽娅的头揽到自己胸口,安慰性地轻轻顺着她的头发:“昨天我去镇上的布料店,那些店里的妇女们明显不怀好意,议论的声音大到我都能听到,无非是说我什么‘抛头露面’‘没人要’,一群长舌妇……”玛丽娅轻轻环住她的腰,朱蒂也拍拍玛丽娅的手:“可那又怎么样?就算抛头露面嫁不出去,我拿着大把的钱一样可以活的很好,谁瞧不起谁呀……所以啊玛丽娅,这个世界不是万事顺意的,你已经很好了,不要再因为别人的态度而自我怀疑了好吗?”
玛丽娅笑笑,点了点头。
气氛重新活跃起来,朱蒂又笑嘻嘻地坐起来:“玛丽娅,快下床陪我挑挑后天我去社交要穿的衣服,顺便和我说说这几天一直在给你送花的那个家伙……”
…………
布朗剧院不远处的酒馆里,有两位酒客低调地对坐在角落的圆桌旁,可二人的气质和容貌还是频频引起周围人的侧目。
“西蒙,你真的考虑好了吗?”
西蒙放下酒杯,不羁地笑笑:“你看我这样,难道是没想好的样子?”
“……可你也清楚,单用……美貌、悸动换来的财富和爱情是虚无的,一拍就散。虽然我知道我不应该对你的生活指手画脚,但如果你不能……把这种关系完全稳定下来,那么我还是觉得,你应该给自己留一条路。”
西蒙抿了一口酒,温滑的液体总是能让人短暂地抛掉烦恼,什么也不必想。
“霍奇,我们认识这么多年,你还不知道我?”
西蒙一向不会精打细算,或者说他懒得精打细算,他没有什么羁绊,做事全凭喜好,永远都活得潇洒体面、风风光光。
“哈,也是。其实我还以为你会演完这部剧再走的,毕竟那么烂的剧本,你在看过之后都愿意赏脸来一趟。不过后来一挡着大家的面儿,高调地宣布‘走人’让我有些摸不着头脑——这不是你的作风啊。”
西蒙一只手拄着脑袋,另一只手伸出修长的两根指头拨弄着酒杯玩,不明意味的笑笑:“本来是打算演演的,但是……哼哼,又反悔了。”
霍奇朝他投向询问的眼神,可西蒙却没有要多做解释的意思。
西蒙抬眼:“你呢,还打算在剧院耗着?连排练都没有了,这剧院离完蛋也不远了。”
霍奇摇摇头:“实不相瞒,我也不知道自己还能留多久了。”
西蒙抛去一个疑惑的眼神:“怎么,你决定辞职了?薇薇安肯放你走?”
霍奇苦笑:“不,我并没有想好辞职之后去干什么,但我的确不想在这里耗着了。卢比不同意我停职一个月陪妻子生产的请求,却又雇了新的布景师,还说什么……我原来的工资要和新来的布景师对半分,这真的是……”这句话说出来,霍奇自己都气笑了。
西蒙面无表情,态度冷冷地听着:“哦,是吗。”
“确实是这样,这次新剧的布景我一点也没‘掺和’,于是工资也顺理成章的落到别人的腰包去了。”霍奇自嘲地笑笑,“那个新来的布景师一来就示威,告诉我‘我们两个谁能拿到工资各凭本事’,呵,真是被狠狠摆了一道啊。”
西蒙垂眸,眼里满是戏谑:“既然连待遇都不如从前,那还待着干什么,早点回家陪老婆吧。”
霍奇没有答话,他还是有些顾虑。老婆即将生产,孩子出生后的花销是个问题,如果离职,那么能不能立即找到合适的工作,又是一个问题。他是一个面对大事有些畏手畏脚的人,即使正确道路就在眼前,但他还是会因为一些潜在的因素而摇摆不定。
看着霍奇皱起的眉头,西蒙像是又想到什么:“哦,对了,至于我为什么不演这场戏,还有一个原因是……女主演,让我很厌恶。”
“?”
霍奇有些意外:虽然新演员是走捷径来的,但西蒙并不是会介意这点事的人。
酒馆昏黄的灯光幽幽地打在西蒙的脸上,说话时像是邪魅的鬼怪的嘴唇在翕动:
“霍奇,我劝你少跟她们讲话哦,会脏了自己的嘴的。因为,那些女人……呵呵,是ji女啊。”
“???”
ji女?
霍奇瞳孔地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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