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场很久后,索菲娅都沉浸在剧情中,迟迟无法自拔。
她感觉胸腔中有一种难以言喻的激动,快要冲出来了。
下一场的票已经卖空了,虽然以她的身份,想入场,用不用门票都是无所谓的,只要派随从拿着家族徽章在人眼前晃一晃,是个人都不敢拦她。但是这样借助权力逃票是不好的,其次,作为贵族女眷私自出门应该低调一点,万一让人发现他其实是个未出阁的女孩家,那她可真的完了。
不能再次欣赏剧目让索菲娅很遗憾,为了弥补心中的遗憾,她带着仆人将剧场的纪念物买了个遍,但是胸腔里的那种激动还是不能平复,总叫人心痒痒的。
索菲娅忽然有一点冲动:她好想、好想进入戏里,想亲眼见见他们,想问问公主之后的生活,想问问她之后是不是幸福……
…………
索菲娅站在马车前,站立了许久,没有表现出要上车,而是低着头出神。
“小姐,您还按原来的规划去逛集会吗?夫人嘱咐您今天天黑前回庄园,所以午饭后您就得出发了” 安妮望着魂不守舍的小姐,低声询问道。
索菲娅稍稍回神,看了看提着一堆纪念物的仆从,又扭头看了看剧院的大门。
—— 不,她还不想走。她还不能走。
如果没有亲眼见到他们,那么我的心绪一定会一直乱下去;如果今天离开了,那么我还得多久才能再回来?如果我再犹豫下去,那么宝贵的时间就悄无声息地流逝掉了……
“不去逛集会了,你们在这儿等着!”
“小姐,不行啊!您要去哪?”
索菲娅果断转身,推开安妮阻拦的手,向剧院大门快步走去,背影淹没在人群中。
…………
索菲娅绕去了剧院主会场的后面,她猜测那里可能是演员们生活的地方。她想到那去看一眼,虽然她知道她多半看不到什么自己想看到的,但是她就是觉得自己应该去。
果然,再往后走只有一座花园。里面静悄悄的,没几个人在这。索菲娅不禁有些失望。
—— 她已经在剧院里找了很久很久了。
太阳南移,高悬空中。
主会场那边传来嘈杂的声音,人群从三明治建筑里面走出,看起来第二场戏已经结束了。索菲娅摸出身上的银色怀表,看了一下时间:快到中午了。
微风把云层移开,秋日的阳光洒在索菲娅身上,让她冷静了一些。
“我是不是疯了?跑来做这种…… 根本没可能的事” 索菲娅自嘲的想。她觉得自己跟笨蛋一样,想一出是一出。
“算了,来都来了,既然没有去集会…… 那就赏赏这花园再走吧。” 索菲娅沿着石子路往前走,已经摘下手套的手随意拨弄着旁边的花丛,大脑放空。
等索菲娅回过神,她忽然发觉自己已经往里走了很久了。
花园虽然每处的景观有些类似,但迷路倒是不至于,就是回去又得费很长时间了。索菲娅有点懊恼:她真觉得自己有些魂不守舍了。
转身,沿来时的路往回走。在一处花墙的拐角处,毫无预兆的,索菲娅和一个男人对视上了。
男人拎着酒瓶,脸上是不自然的红,看见索菲娅的那一刻,他挤出一个扭曲的笑:
“在这儿呢……”
…………
忙碌了一上午的米迦,终于等到了午休。
剧院里人很多,空气很闷热,观众们的喧闹声吵得米迦头疼。身上这华丽的戏服领子很高,让他呼吸有些困难;又因为是新制的衣服,所以还很扎…… 总之,这一切都让米迦很烦躁。而且一想到这种烦躁还得持续整整五天,就让米迦连午饭都没兴趣吃了,他现在只想找个清静的地方透透气,顺便把昨天带回来的布丁消灭掉。。
然而,他想清静,却没人肯让他清静。
……
“救命啊!别过来,…… 啊!”
米迦刚挖了一口布丁,还没吃进嘴里,就听到不远处传来的求救声,还有皮鞋慌乱无措的跺地声 —— 鞋的主人大概是往他的反方向跑了。
“…… 真见鬼” 米迦无力地叹了口气,他好不容易才能清静一会。
在当时,强女干罪的定罪门槛极高。施暴者脱罪的理由也数不胜数,找什么“双方自愿”“女性道德败坏”“故意勾引” 之类的理由搪塞,而因为没有直接证据,这种不光彩的案件大多也都不了了之。这种对女性歧视的法律条款助长了这些色鬼的嚣张气焰,所以就算在雅克郡的主城区,猥亵、强女干这种事儿也是见怪不怪的。光是米迦见过的,一只手都数不过来。
他真的不想过去管。下一场戏就在一个小时后,掺和这种事情很有可能给他带来麻烦:耽误午休不说,如果要跟人起了冲突,戏服破了或者被治安官带走,那下午的戏…… 詹姆斯那老狐狸绝对得撕了他。
“今天游客多,总会有人去当那个英雄的” 米迦知道。
……
……
索菲娅简直要崩溃了。那个醉鬼先是拎着酒瓶直勾勾地盯着她嘿嘿笑,涨红的脸,笑起来有点扭曲,鼻毛清晰可见,牙齿全是黄渍,看起来猥琐至极。索菲娅心里发毛,本能地向后退,但那人突然兴奋起来,咧开大嘴,夸张地笑着向她扑来。索菲娅吓了一大跳,慌张地向后跑。而那男人就像地狱里的恶鬼,对她紧追不舍,那诡异的跑步姿势吓得索菲娅想哭。
索菲娅的皮鞋根本跑不快,她生平第一次遇见这种情况,因此慌张得只记得躲,却没有考虑该往哪躲。在地形有些复杂的花园,这种行为只会让她失去方向。
于是她干脆脱下自己的鞋,忍着泪、光着脚加速向前跑去,直到那醉鬼消失在她的视野中。
索菲娅躲到一个大花坛的后面,终于松了一口气,浑身虚脱地半蹲着。
忽然,一只手抓住了她白皙的手臂。索菲娅猛地一转头,闻见了一股劣质的酒臭味。
“——surprise!”
面前出现的是一张近在咫尺的脸。
索菲娅的眼泪几乎 “唰” 地就下来了,是害怕、也是恶心、更是后悔。
醉鬼把她推到地上,掐住她的脖子,上手去扯她的裙子。
无助的眼泪,从索菲娅的眼角滑落 —— 她已经吓得无法控制自己的四肢了。
要是她没有任性地单独跑来就好了,要是她今天真的只去逛集会、或者是老老实实呆在家,那么什么事都不会发生,明天起床自己还能和一家人其乐融融地坐在一起吃饭,还能无忧无虑地望着花丛发呆…… 可是现在说什么都晚了……
索菲娅绝望地闭上眼睛。
……
突然,索菲娅感到身上一轻。随之,面前传来男人的痛叫。
她有些讶异地睁开眼,透过泪雾模糊地看着眼前发生的一切:
两个人打了起来,准确来说是一个高个男人单方面揍另一个矮个男人,几拳就把他揍得抱头鼠窜,哀叫连连。
太阳高悬在索菲娅的眼前,从她的角度,那个高个男人的身体挡住了照在索菲娅脸上的阳光,也让索菲娅看不清他的脸。
酒鬼就这样在索菲娅的面前被打趴在地上,一动不动。整个过程仅仅发生在几个呼吸间。
索菲娅看了看躺在地上的人,仰起头,不可置信地瞪大了眼睛。
在索菲娅的注视下,高个男人转过身来,居高临下地看着她。
然后,他蹲下来。向索菲娅伸出右手:
“女士,别怕。”
……
她看清他的脸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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