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参壹,我指定的几个位点安排得如何了?”宫白穿过层层叠叠的人参娃娃,走至他们所包围的中央。
参壹向他报告道:“一共十个地点,已经全部安排妥当,符咒全部运作无误。”
宫白点点头,拿起长剑开始在地面上刻画起来:“你可以去了,这里的联络工作交给参贰。”
他顺手将脖颈间的绿色扯下,交给了参贰。
半人高的人参娃娃应声遁地,消失在了视线中。
宫白的动作很是干净利落,锋利的长剑在大理石地面上飞舞,剑锋所及之处掀起一阵沙尘。
随后宫白轻身一跃,往地面重重一踩,沙尘被猛然震开,随后被掀起的风带走,露出了近乎完美的阵形。
远处的异诡虽然看不见具体形况,但是他们能看见宫白舞动的身姿,动作之优雅,看得他们个个惊掉了下巴。
“你告诉我这是人类?这不是神明说不过去了吧!”
“闭嘴,打扰我欣赏艺术了。”
宫白站在阵的中央,左手往剑身上轻轻一握,鲜血立刻顺着剑身淌下。
可奇怪的是,鲜血流到剑锋的时候,并没有落到地面,而是在空中汇聚成细流,顺着周边绘制好的阵型上流淌。
直到血液将最后一丝缝隙填满,宫白没有任何表情变化,只是面上微微发白。
血液填满法阵之后,金光乍现,只有宫白看得懂的符文浮现在阵面之上,金光流动,看着十分耀眼。
在场的赦恕殿殿员大多都认得这场景,当年宫白在赦恕殿第三层给他们画保护阵的时候,也是这副光景。
只是眼下的院长大人似乎……没有那时候病怏怏的了。
异诡群中有一只看不下去了:“这、这不是人类的法术吗?院长大人是个专门猎杀异诡的道士?”
结果说话的那只异诡被九歌狠狠甩了一记眼刀。
旁边两个异诡赶忙捂住他的嘴。
九歌这才回过头,向他们解释道:“是道士,但不会杀了你,如果你想不开,院长大人也不是吝啬之人。”
众异诡瞬间冷汗直流。
九舞稍稍扶额:“姐姐你就别吓唬他们了,听好了,咱们院长大人是巫觋,是专门安葬逝去的异诡的。”
“巫觋……”异诡中的一名长者对这个名字有印象,“原来如此,原来三百年前那场大火后,巫觋还有幸存者……”
万诡墙前的阵法很快起效,每只手拉着手的人参娃娃胸口冒出了金色的线头,一根根线头又向相邻的人参娃娃身上蔓延,金色的纹路如曼陀罗般展开,直到最外层的人参娃娃身上。
“是时候了。”
远处的椿爷抬手一挥,无数桃花瓣从他的袖口见飞出,围绕在人参娃娃的周围种下。
随后他将右手画为枝条,桃树枝顷刻间木质化,枝头间长出含苞欲放的花朵,椿爷十分淡定地将树枝折断,将其隔空往宫白的方向送去。
桃树枝从空中悠悠落下,还带着些许芳香,宫白伸手接下,向椿爷点头致谢。
随后中心的阵法开始运作,沿着阵的边缘,浅金色的透明罩子缓缓升起,向高空愈合,形成一个半球形的罩子。
至此,宫白将自己关在了整个长生咒的阵心。
他只身坐下闭上双眼,静静等候“云疏”的到来。
九舞对整个计划的了解程度不如她的姐姐,她凑到一旁周围围满各种电子通讯设备的参贰:“参贰馆长,院长大人坐在那里不会有事吧?”
参贰摘下半边耳机,一手在全息键盘上敲个不停,边向九舞解释道:“具体描述我不如参壹,但我可以和你说明个大概。”
参贰从电子设备中站起身,先指向金色的罩子:“那个罩子很坚硬,除非院长大人想,否则谁来都是打不开的。”
随后她又指向罩子外围一圈圈的人参娃娃:“那些金线是用来抓黑衣人的,只要他敢靠近,这些金线就会想蜘蛛网一样缠住他。”
“不只是缠住他,”站在参贰身边的斯年忽然发话,“我有幸见识过这些东西的威力,它们会锁紧生物的筋脉,直至粉身碎骨,无论是异诡还是人类。”
参贰摆摆手:“总而言之就是这么回事,我们知道的也就这么多了,剩下的……希望院长大人能成功吧。”
毕竟整个异诡界的生命都寄托在他身上了。
***
宫白盘坐在巨大的金色罩子中,周围异诡的呼吸和心跳他都能听得一清二楚,他的思绪快速穿梭在这数以千计的异诡中,一个个筛查一个个排除。
他能感受得到,“云疏”就潜藏在他们之中。
当他的思绪来到候车大厅某个角落时,一股不知名的力量悄悄向他渗透……
宫白猛然睁开眼。
金色的罩子、人参娃娃、万诡墙……全部不知所踪。
他看见自己坐在一片熟悉的山头,周围树丛茂盛,绿意盎然。
“这里是……”
宫白习惯性拨开面前的树丛,回想起印象中已经这样做过千百次似的。
树丛之后是连绵而广阔的青山,云雾之中,藏着规模宏大的亭台楼阁……
宫白不记得自己伫立了多久,直到眼角的泪水打湿了衣襟。
他怔怔抬起指尖,轻轻抹过眼角。
好奇怪,为何自己在哭?他想。
他要早些回去了……
因为后日就是他的生辰。
他下意识抚过腰间,却发现那里空无一物。
这里原来好像因该有什么东西……
不,这里本来就什么都没有。
宫白收回莫名的思绪,抬步向山下走去。
宫家外的围墙完好而整洁,牌匾上的金漆似乎是不久前才上的,金灿灿的,还闻得到淡淡的漆味。
推开红木大门,阳光透过门缝洒了进来,青石地金灿灿的,几个年纪小的后辈正在练功,两个六七岁的孩童围绕着住宅你追我赶,家中长辈喝茶的喝茶、对弈的对弈……
谁又能把这一幕与火灾后的废墟联想到一起呢?
红木大门有些年头了,一推就吱呀作响,率先听到响动的是那两个孩童。
“家主!是家主哥哥回来啦!”
他们任由手中的纸鸢飞向青空,兴奋地跑过来,将宫白堵在门口。
宫白蹲下身抚摸着两个孩童的头顶:“阿鸿、阿景,一阵子不见,你们长高了不少啊。”
“嘿嘿~”两个孩童不说话,眯眼朝宫白坏笑着。
宫白无奈摇头,从随身的包袱中取出两颗槐花蜜饯:“来,山里的槐花婆婆给的,甜得很。”
两小孩的瞬间双眼放光:“谢谢家主哥哥!”
说罢他们含着蜜饯跑远了。
宫白起身沿着住宅的侧廊走去,途径不少正在练功的后辈,宫白路过时,他们的不光不自觉被宫白吸引。
负责看管他们的老者忽然捂着额头:“诶哟,今日天气转凉,老身要早些歇息喽!”
眼看老头扶着腰消失在校场中后,后辈们一个个争先恐后往宫白那凑了过去:
“师哥师哥,这趟出门有没有见到什么厉害的异诡,给我们说说呗?”
“啧,就你话多,知不知道后天什么日子?天天黏着我们师哥烦不烦人?”
“去去去,后天什么日子我能不知道吗?师哥你别听他瞎说,我哪敢来烦你啊,只要你又一点不满,我保证消失地无影无踪。”
宫白不禁觉得好笑:“你们啊,精力这么旺盛,看来齐老还是给你们练少了。”
几个师弟闻言连忙冲上去捂住宫白的嘴,只是没想到用力过度,几人一起把他推倒,齐刷刷摔进了身后宅子的房间里。
宫白倒是没怎么样,只是他的师弟们个个摔得东倒西歪的,好在这间房是师弟们用作歇息和读书的,摔了坏了什么东西都不会出事。
方才那最起劲的师弟捂着头从地上爬起来,拉上两三个师弟躲到屏风后,似乎在偷偷翻找着某样东西。
“嘿嘿师哥,进都进来了,那就收下东西再走吧。”
说罢,几人从屏风后取出个小匣子。
几个身材壮实的青年端着一只小巧的匣子,这场面实在有些好笑,宫白细细端详起来:“这匣子……不会是南城里那家首饰铺子里的吧?你们又偷偷溜出去玩了?”
几个师弟立马就慌了:“师哥!您可不要告诉齐老,要是被他知道了……”
“咳咳!”方才说要歇息的齐老忽然出现在了门口,“诶哟,上年纪喽,老是忘记东西哟。”
“齐齐齐齐齐齐老好……”师弟们被吓成了一排鸡仔。
学堂的大门就砰一声关上,甚至走远后还能听到里面传来阵阵哀嚎。
宫白有些幸灾乐祸地耸了耸肩,走远后打开了那只小匣子,精美的绸缎中静静躺着一只剑坠。
宫白小心地将剑坠拎起,青色的穗子上是一块晶莹剔透的玉石,做工简单,几乎是普通到随处可见……
但宫白很喜欢。
他小心将剑坠收好,心底满是欢喜。
只是有些奇怪,他明明没有剑,为何要送只剑坠?
不过疑惑顷刻间烟消云散:想那么多做什么?说不定没过几年他就能拥有一把属于自己的剑。
主宅旁有一座池水,走过池水上的木桥就到了宅邸中大部分人的居所。
宫白走在池水边,里木桥还有段距离,远远就听到有人在桥上高喊:
“儿子!”
那人旁还跟着两位侍女:“夫人,您小心啊!掉水池里得风寒了老爷又要说您了!”
“诶呀,你们别拦我,区区风寒,哪有我儿子重要?”那女子说着就踏上木桥的围栏,朝池水的另一头观望,“儿子快来!娘我可想死你啦!”
宫白定睛一看,赶忙狂奔起来:“娘!快下来!”
那女子却好不在意:“诶呀爬个围栏而已,儿子你不用大惊小怪,又不是第一次了……”
话音刚落,女子脚底下的红木传出咔嚓一声。
“诶?”
哗啦——
女子紧闭双眼,本以为又要落得一身池水,没想到落入水中的只有两节断掉的红木,而她自己竟稳稳地漂浮在水面的上方。
宫白总算松了口气,双指捏着符文稍稍网上一抬,把他的母亲完好无损地放上桥面。
跟在她身边的两名侍女惊魂未定,纷纷跌坐在地上:“多亏了宫小少爷。”
宫白急忙跑到母亲身边:“娘,怎么样,没受伤吧?”
女子从地上利索站起,一掀乌发,得意道:“放心,这点程度,吓不死你娘。”
宫白有些头疼。
随后女子往宫白额头狠狠敲了一下:“臭小子还知道回来!干脆野外面算了,也不知道跟谁学的。”
宫白捂着头心虚道:“这不是为了修炼嘛。”
女子一听更是来气:“修炼修炼修炼,说了多少遍,当好一个巫觋的前提,是要好好做个人,把你娘我动不动晾在家里一个人,这是好儿子该干出来的事?”
宫白不敢怠慢:“是是是,以后您儿子我一定常回来。”
女子听完才算满意,将比自己高了半个头的儿子往怀里带。
宫白记得很清楚,他母亲身上的味道总是好闻的,一年四季随身携带的香料都是一个配方,味道很淡,但总能让他安心。
“咦?儿子,你怎么哭了?”女子很是担忧。
宫白这才回过神,发现自己的眼角又挂上了泪滴。
真奇怪,最近为什么总是莫名其妙地想流泪,明明一点也不悲伤……
宫白擦掉泪水笑道:“娘,我没事,可能是太久没见了吧。”
女子听后轻轻抚摸着宫白的头顶:“想就常回来看看,我和你爹一直在这里。”
宫白眨了眨眼,泪有止不住地往下流。
到底是怎么回事……
“说起来,娘,我们这是要去哪?”
女子闻言狠狠在宫白的胳膊上掐了一下:“臭儿子,才几天,你就把我们说好的事给忘了?”
宫白抬头看到他们所站的地方,是专门负责宫家内务的屋子,此刻屋内的仆从忙得不可开交,里里外外跑着,手上还端着各式各样的发束冠帽,全是为他准备的。
宫白想起来了,他二十岁成人礼被接任家主的仪式占了,所以去年这时候还没来得及戴冠,后来因为家里大大小小各种琐事,及冠仪式竟被拖到了今年。
他看向身边情切温柔的女子,岁月虽然在她的眉眼处留下了痕迹,却依旧难掩当年的明艳动人。
是了,七日前,他在外游离时,在飞鸽书信中说好了,今日回来要陪着他母亲一起挑冠帽的款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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