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气预报下周会有暴风雨降临。
暴雨中下水道无法快速消化的积水,将涌入地下室,成为天然的蓄水池。
周存收拾屋子,顺便寻找珠子,把地下室翻个底朝天,也没瞧见。
柜子里还有一处没找,那是李克临走前的装杂物的纸箱子还放着,不知道是不是丢在里面去了。
问候李克前,周存又犹豫:那该是胡诌个理由还是讲明柳丝丝的委托?
胡诌后期会不会露馅它不清楚,到时候真说不清楚是肯定的。周存,你不是很会说谎吗?
可当下讲明能说清楚吗?
“我和你前任相亲了,她要我帮她找个东西!”
李克的脾气,离别时说着“还是喜欢丝丝”,转头去找陪玩开黑。爱有几分不清楚,占有欲浓烈是真的。
不汇报也行,直接小刀剌开透明胶带,找到了直接给他粘上。
反正李克走了,回来几率微乎其微,这坨东西放着也是放着。再说,就算是要邮寄还是回来开箱,重新粘上也看不出来有什么痕迹。
周存想着,没摸到车钥匙,走到桌边,抽找笔筒。
那支缺少弹簧的按动笔还在。
翻找的动作顿住,周存放弃了。
去了趟行政楼办志愿者交接,又去D栋,周存在248室继续找珠子。
抽屉打开瞧见一盒盒光碟,有的已经花了,部分能看出图像上袒胸露乳的形象。
王福明的物品,周存是有清点清楚,归属者自然是鸠占鹊巢的格伯。
他摸着,是感觉指尖沾有反光的铅笔灰,掀开包裹着光盘的硬纸,抽出来一瞧,比光盘内容更加惊人:一个盘坐的裸露老者素描。
身形消瘦、神色痛苦、姿态曲直,面目上写实,重点在手指间缠绕的绷带上,能从此看出其为张格财。
右下的落款是带有艺术性质的签名,尾端有一个叠画的浪花形象。
这让周存想起赵兴迪的刺青,他对赵有所忌惮,也不可能盯着人家腿来瞧,不确定是否两者是同一种图案。
他尽力辨认,字型上认出并非三字,打翻猜测,心下松一口气。
是张姓人氏,名处看不懂,只得看日期已经是十年前的了。
周存重新包好碟片,关掉抽屉,继续寻找。
终于,在桌上的香炉里找到那颗珠子,捡起来时沾了一层细密的香灰。
周存清洗干净,摊在掌心,照片发给柳丝丝。
对面还没回复,他往回生活楼去,直达书法室。
有书法老师在投影幕前讲课,老人们坐在桌椅上持笔练习。方丽云帮着切换幻灯片,坐在前台的电脑端前吸着奶茶,见周存过来,招呼他。
她细声细语地讲:“来翻一下,我去上个厕所。”
周存见她,点头接下了位置,把奶茶放远,抽一张纸巾来擦余留下的水印子。
这不是个苦差,可总得定在原处。周存四下张望,在最后排瞧见了格伯的身影。与他人不同,笔尖下的纸张正是红色金箔。
还在写请柬呢。
格伯立得板正,写字也和其一样板板正正。
这人生了双好手,可比B51的能力要强些,不挂在嘴边念叨,也没执着当吃饭的营生,做着殡仪馆的生意——要真说也是,书法素日能用的场景,的确比象棋多许多。
周存翻着下一页幻灯片,讲起撇捺的字形。点低撇高,竖撇立身,垂捺固性,四笔来回即为“火”。
右手举在空中,听着讲师引导写作,周存挨着模仿往后,形成火字。
格伯还是视线聚焦之处。
入住期间,赵兴迪对张格财的态度放任安排,注意情况只拿病历单说话,唯独饮食一块多讲了几句:“他吃惯素食,配餐的话不用加荤腥,不然浪费。”
失物招领刚撤下,今日就见这裹藏的肖像,与之相对的是书写于庭的逍遥老人——都是张格财。
身份之中,还有父亲节那日河边吊唁的失魂父亲,也是他。
所以……那个落款的名称?也是姓张。
好奇心也好,窥私欲也罢,周存感觉抓住了信息的一角,亟待证明求真。
断然不可能自找没趣去寻赵兴迪。
肩膀被拍一下,方丽云回来了,周存起身将主座让给她,又拉着旁边的椅子重新坐下。
两人都看着电脑显示屏。
“疫苗统计上报完了?”方丽云问。
方丽云显然问的不是工作上的事情,要说漠不关心的排行,她也能排上前列。
这显然是在调侃。
“等切蛋糕。”周存抬头往格伯处指去,“接他。”
“整个大活儿啊。”方丽云戏谑,实在没接的必要。
院里每月都在月中举行生日活动,给当月生日的老人集体庆祝,格伯就是七月的生日
“听说你想调到A栋去?”周存不管嘲讽,反问。
方丽云转头看他,道:“都是老板安排。”
周存闷闷“噢”一声,又道:“过几天有暴雨,我把东西收了大半。”
“会淹到哪?”
“不确定,上次是到脚踝。”
“那也不是很深。”
“可也不能睡人。”
“你之前在船上不也是?”
“那能一样吗?”
“李克走了,你怎么办?”
上次暴雨天,李克拉着周存一块去友人家空出的别墅,休憩了两天。
“我有去处,你要帮忙叫我。”
“哦,对,你爸。”方丽云不答帮忙一事。
“你妈呢,有说工作的事吗?”
“浩子和你说了?”
“显然他找错说客了。”周存一直认为,方丽云离开会是必然的事。他的劝说只是无关紧要的。
方丽云翻下幻灯片,笑出来,没继续这话题,去问天气:“多久啊,不是旅游天吗?”
“本来是,错开了。”
“他们下乡,看来躲不过了,还得看店。”
中医馆的下乡时间撞上了方丽云出差旅游,因为疫苗事宜延后,任务还是落在了她头上。
“下乡?你一块呗。”
“去稻米谷啊,高姨他们知道,不得又凑一块。”
周存一时梗住,这话应证了方丽云饭桌上的蓄意。
稻米谷基本开发,可也有尚未翻新的古镇,里面驻有一批老人。
“那边有个山谷上去,登上山的观景台,看星星不错。”
“哦对,日全食。”方丽云靠在椅背上,对这事的兴趣缺缺,“爬上去好累。”
“有缆车。”
“……”
“就是那几天前都是暴雨,不知道后来停不停。”
“撞一块,全是雾还怎么看。”
“正好体会一下腾云驾雾。”
方丽云被他的说法逗笑了,问:“天文馆瞧得清楚不?”
“那天官方拍照,不能用。”
“哦,你要上山去?”
“可能,不知道,看工作。”
方丽云点头,起身鼓掌,拿起一旁的话筒走到台上去,幻灯片上是感谢聆听四个大字。
周存也站起来,往格伯的方向走去。
请柬已经写了一摞,上面工工整整的书法字迹,他翻看几张,名单上的人都没听过。
天气渐热,老人都穿上了短袖套装,就格伯还是长衫长裤,骨头架子虚亏。
周存见过拿着**的素描图,早在十年前这身形还不到如今这般骨瘦如柴,体检上的各项指标都偏低,和平日的饮食内容脱不了关系。
“杯子我给你送回去了。”
格伯笔尖一抖,毛尖蓄着的墨撒了两滴在地上,他没抬头,夹着的眼镜挂在耳尖,说话时一颤一颤:“谢谢。”
“停药过吧?”
“……”
“我说呢,喝那么多酒。”
“……”
“那不就是还伤身体吗?”
“……”
佛子爱贪酒,哑巴不开口。
周存无所谓格伯的忽视,平齐嘴笑点点头,又问:“现在呢?”
“……”
“副作用,没办法。”周存对这类疾病药品知道更多,“换种药试试?可以和医生讲。”
“……”格伯依旧沉默。
治疗自然是以疾病为主,可副作用的压抑过重,有些患者造成心里影响,引发疾病。
上周年轻同事的话题中心之一:有一个不知分寸的色老头弄丢了私人物品。
至于同事们是否罪证指向的元凶为格伯,周存不清楚。确不确定也不是很不重要,毕业季的青年人更替很快,中老年同事又缄默不言,过阵子就没影儿了。
谁也不会拆穿朴雅的虔诚佛子。
周存说:“我看你烧香呢。”
格伯鬈曲的头发分泌油脂,凌乱地贴在额前,鼻头臃肿泛红,抬头时眼神还亮晶晶的。
一眼洞穿周存讶异的嘲讽。
周存眼神并不敛笑意:“真没意思哈,就我自言自语。”
本以为单方出言的对峙会在沉默中消散,没想到格伯开口了。
“这是……惩、惩戒。”
不是哑巴是结巴。这可不是药品副作用,也堵住了格伯的嘴。
父亲节那日赵兴迪的言论和格伯重合了。
不是单向的惩罚,是甘愿。
可——
“给鲸儿。”格伯终于放下笔,抬起头来,与周存视线相交。
张格财言辞结巴,气却不弱:“他、他、和你、和你、和你差不多、多大、大。”
“多久的事?记得清吗。”
“捞尸。”张格财闭目,言语中掺了唇齿间的气,话很崭然。
“水上漂?”
“不该、不该的,不不、不该是、他。”
张格财的背脊罕见弯曲,肩胛骨形成一个凹陷,像是嶙峋山脉中的池地,水从眼窝中流出来滋润外圈干涸的白斑,又往下去,淌出两条河。
淋湿了假面。
周存本意询问,话还是咽进了肚子。
他靠在桌旁看格伯字画,见到墨浅,拿着瓶子,倒些出来,又擓几勺金粉出来,用一旁的毛笔和弄均匀,给人呈上去。
写字一事,格伯得心应手,接过纸,收回视线,握起笔,到底就是重复书写的机械运动。
周存拿开墨台,抽出一张名单表,查看一通,在几个名列的姓名之中,多加出了一个手写的字体:周存。
高竞在会计室手写的一份承诺书,附上艺术的签名,内容端正,签名大气。让高姨此前言道的“自写请柬”有更多说服力。
只是墨汁不对,笔又太粗,如何端正都是挤在其中,细细一看就能辨出此为零余,
名单名字眼熟,再次翻开摞在一处的完稿请柬上,才看得清,就是刚写完的。
他转头去看,才发现格伯如今这张写着的请柬,正是“周存”此名。这逢时见着,自己名字一笔一划写出,精致又美,可细细查看,才觉不对!
“写错了,是高竞,不是周存。”方丽云靠过来,带着细密的笑,一手指着格伯刚书写的落款。
哪有将新郎的位置,易主给周存的。
“噢,不是他吗?”
格伯说着,转头看向周存,又低头不言,从镇纸下抽出来,叠在成品的一堆请柬上。
犯错误是难免的事。
“高竞啊,不是周存。”周存纠正。
他拿起刚放下的请柬,新人名只写到了“周存”,另一人还未落下。
格伯神色未变,站姿变为坐姿,重新再抽一张空白纸张,用镇纸架好。
“他们办离婚我还吓一跳呢。”方丽云翻看这请柬,和周存道。
“谁离婚?”
“向老他们。”
“啊?哦,我在练歌房听见过,”周存移目再往持笔的格伯看去,话只留一半,“——唷,你。”
柳树枝常用中药调理身体,他以为这其中方丽云应该有所耳闻。
“……可说,”方丽云眼底明净,将汹涌的暗流截断,“一堆骚老头。”
“那?”
“这家酒楼,我之前去问过怎么定,提前排队半年,订好不能取消,押金好大一笔。”方丽云指着请柬上的地址,话里没明说要定酒楼是为何。
无非红白喜事乔迁礼。
“牌场这么大?”周存看这地址,猛然想起从前去过,“上个月我就去接过高姨,老乡会,好像是。”
“是,所以我没想到。”方丽云道,“高姨提前都准备好了,让我帮着选婚纱。”
“啊?”
“大高姨,C52那位……”方丽云小声道,靠近着周存诉说情况。
高随和向小玲从黑发到白发,一直保持模范夫妻的模样,邻里对二人评价很高,细究来,还是高随在其中走动,使得关系融洽。
年迈是经不得摔跤,高随台阶一个步踏空,向小玲疾步去抱,送去医院,有个一瘫一跛的境遇。
照顾的担子落在向小玲身上,对高随的照料尽心竭力,持续近三年。
意外出现在洗澡上,两人摔到浴室里动弹不得。冬日险些失温,好在高飒定期去瞧,才幸免遇难,转头联系了养老院送二老去。
或许在高随的眼中,向小玲一直是一个挺立的丈夫:不离不弃、照顾有加。
于是才有提前预订一场酒楼的宴,要在七夕补办一场黄昏时期的婚恋。
要定期翻身、擦拭皮肤、疏通筋脉,才能避免褥疮的女人,哪知丈夫可能恋上了旁的身体?
美满期待的婚纱还没到,就是离婚的讯息。
宴会取消的押金还是一笔数,高竞应是不想让酒楼赚去,将自己的婚礼提前,来参与迎上这场婚宴。
怪不得。不然高竞在蝉市举办婚礼就得了。
“也没有,分两块了。”方丽云靠在桌旁,看着周存拿着废弃的纸写写画画,“我俩独生子,所以这样想。”
“怎么分?她姐这不结婚了。”
周存根据回忆,模仿着素描上的签名,不如原本那般一气呵成,笔画鬼画符。
“歌舞团团建,高姨应该也会去。”方丽云说着,语气中带着畅意的快感,“他们人不够,坐不满,昨天吃饭还说请大伙一块也去。”
“啊?”
周存惊愕。毕竟各占一半,谁也不能说谁搅,按常理的特殊日子大喜,怎么也是婚礼重要,可要说团建不重要?高姨那连环炮的反驳也飙出来。
可搭上养老院的同事一块请客去吃,就像是小默那年龄段进行的“摇人活动”,添了几分儿戏。
对峙的成分在,在院里的同胞姊妹是见得多。
于周存而言,更重要的是有关于他。
笔尖滑过的黑色墨迹漂浮着一层金色颗粒,撇捺横竖,两个字皆为半包围结构,以横收尾,困在其中,是“周”也是“存”。
周存盯着二字,辨不清自己是不是作为高竞的对峙工具。
还是真念他这个友人?
那出席哪方呢?敞明开的邀请,去哪都不是正需求,哪谈什么的好决定。
他吸一口气,偏头,问:“你呢?”
方丽云摊手:“他可没邀请我。”
旅游路遇帅哥,对方女友上车宣示主权后,又是明嘲又是暗讽的堤防——真是,她不动,倒是指不定谁心猿意马。方丽云觉得尴尬,牙套也不要了,搬纸还完人情,事就结了。
周存换了个问题:“那你去吗?”
方丽云豁达很多,回答没准:“如果那天没约会的话。”
既然是同一天的楼层被分为两部分,自然都是在七夕。
“……你?”
“还在接触。”方丽云乐,明媚的笑,“我谈了就是谈了,不会像你一样要瞒着。”
周存猛抽一气,翻不过来这篇了:“上次约汉堡店,是李克前任,我也不可能。”
“啊?噢,消费降级啊。”方丽云说着,欲盖弥彰地补充,“我说的是汉堡店。”
周存:“……”
话也没错,真要比起来,李克条件比他好太多。
“走吧,吃蛋糕去。”方丽云拿过格伯的笔,拍拍周存的肩,“走吧,寿星。”
*
寿星帽、童趣眼镜、抽条口哨,老人围坐在大桌上,颇叔和老吴挨着点蜡烛,插满一圈一排全是五颜六色。
志愿者群体是二中学生,带着个红色鸭舌帽,的分发着眼镜和帽子,一口一个“爷爷”“奶奶”叫得可甜。
老吴大发善心,让周存坐在中心位置,拉着王福明过来,给他正冠戴帽。
“想吃吗?”周存笑,是真开心。
“不是我的。”王福明犹豫。
“我的给你。”周存道,“想吃水果还是奶油,还是胚?”
“都要可以吗?”王福明贪心。
“可以,但不能吃太多。”周存点头。
“水果可以多吃吧?”
“下午点心也有水果啊。”
“噢,小气。”
“是,我小气,所以决定不分享给你了。”
“不,没,你说好要给我的。”
小秦在站在前面,在招呼各就其位,准备拍照,志愿者坐在老人身后,王福明站在周存身后,集体照的快门按下后,又举着相机拍老人吹蜡烛的近景。
格伯坐在周存对面,他身后是一个小姑娘,志愿者队唯一没穿校服的高个儿。
有人按动顶灯的开关,开上窗帘,室内暗下来。烛光随着风势摇曳闪烁,也有天光从窗帘缝隙中泄进来,交汇在格伯身上。
一面黄一面白,两眼注视即将残尽的彩烛,在调试失败的闪光灯下,落下眼皮。
蛋糕上的蜡烛取下来,志愿者帮着拿刀盛蛋糕。周存接人来前讲清楚,切蛋糕手法要规规矩矩,分的均匀,避免老人因不均分而吵架。
员工和志愿者是有享受同乐的纸托蛋糕,周存有了大蛋糕就没小蛋糕,可有送货多出的纸托,周存用勺子在自己纸盘上切下来一块到纸托上。
王福明正要伸手来接,周存手往回手,站起来身来,举着纸托起来,昂头一口包住,说话时含糊:“坐着吃。”
说着,周存把椅子拉开,推着王福明进去,让人坐下。
“都给我?”
“都是你的。”
“你真好。”
“你最好记得我的好。”
“如果我不忘的话。”
“每个月都有蛋糕吃,都给你。”
父子二人交涉结束。
志愿者服务要上传集章证明,有学生提醒,周存才想起忘了。他又出去到D栋,早上来一趟,瞧见抽屉里沾着寻物启事红色塑料袋,打开活结,杯子还在里面。
周存想着要去248室找珠子,离开前便直接带上,放回到格伯的枕头地下。他在室内翻箱倒柜找了一阵子珠子,印章给忘在那处。
折回去时拿,路过A栋,见柳树枝一手撑伞一手推着观花从楼房门口下来。
周存摸着兜里的珠子,走到前面,摊开掌心询问:“对吗?这个。”
柳树枝看着珠子,没说是或者不是,只道:“我没见过。”
“奶奶呢?”周存弯身,去问观花。
“你叫她奶奶,叫我得是什么?”柳树枝问。
“……树枝姐?”
“没结婚的一律叫姐。”
周存全然根据柳丝丝叫法学着,哪知能让这位生出不满,称呼上能有这变化。
“观花姨。”
“她也没见过。”柳树枝推着轮椅就要走,“直接给丝丝呗,看她要不要。”
“她还没理我。”
“去看坟地了,没信号吧,等等就行。”
周存搓着手里的珠子,也没停留,去到248室取印章。
屋内陈设原模原样,翻了几个抽屉,在光盘抽屉中找到印章,关闭时,周存还是没按耐住,重新开发包裹着的素描纸,在签名处拍了一张照片。
重新回到食堂,志愿者在收拾蛋糕残局,王福明和格伯坐在一旁的椅子上发呆。
格伯的行头卸下了,王福明头上戴着寿星帽子,玩具眼镜腿只挂了一边耳朵,鼻梁支撑悬在空中,要掉不掉。
“好吃不?”周存坐过去问。
“太甜了。”
“这还甜?”定制蛋糕糖分用量少之又少。
“本来就甜。”
“你还吃麦芽糖呢?”
“所以我的牙掉了。”王福明张开嘴,指尖伸进口腔,指着大牙掉落后的黑色窟窿。
不管有意还是无意,是该补牙了。
“我定个时间哈。”周存说着,收拾完的志愿者过来问他,能否盖章。
学生们拍好队,周存坐在桌上,挨着给集章册印章。
集章上传的步骤,就是给学生积攒学分。
年轻群体来院里的情况多是这些,还有些自发的志愿群体,那部分群体在社区化养老院更常见。
到了最后一位没穿校服的女孩。
女孩身穿一件大码短袖,牛仔棉布拼贴,上面走线歪七扭八,颇有艺术感,而最引人注目的,则是浅色牛仔的刺绣图案。
是一只鸟。
周存问:“梧桐中学?怎么不穿校服。”
女孩道:“毕业了,不用穿。”
他又问:“志愿出来了吗?”
“是,美院嘛,还行。”许一津答,“小哥你注意点,别盖歪了。”
周存赞:“这么厉害。”
女孩笑,模样骄傲。
周存对准方框印,使劲盖下。
余光放在其他印章上,这份志愿行程打卡表上还有三个格子就打满。
他下意识去看左上角的志愿者名字,对这三字楷体名字觉得眼熟。
许一津。
小默遗失的学生证主人,就是这个名字。
他再偏头去看那幅刺绣。
那是一只海鸟。
他在小默的头像上见过,突兀的、傲慢的、恢弘的,盘旋于船上的海鸟。
一模一样的形态。
第27章有写:许一津的证件照。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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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7章 第 47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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