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这时,一阵急促的刹车声和慌乱的脚步声出现。
汗水从夏油先生的额头滴落,浸湿了他额前的头发,说不清是极速奔赴回家的汗水还是冷汗。
他几乎是直接撞开了院门,紧接着映入眼帘的景象让他全身的血液瞬间冻结——
一个陌生人正以一种近乎闲庭信步的姿态在他家的院子里踱步,而更让夏油先生肝胆俱裂的是,他九岁的儿子,夏油杰,此刻距离这个不速之客不过几步之遥!这点距离在对方可能拥有的恶意面前形同虚设!他甚至能想象出对方只需一伸手就能轻而易举地挟持住他的孩子……而他却隔着整个院子的距离!
然而,下一秒,更让他恐惧的事情发生了。
那双玫红色眼眸倏然抬起,仿若鬼魅般投了过来,精准地落在他身上。
他甚至清晰地看到,那个金发男人非但没有远离杰,反而就着杰先前无意识拉住他衣袖的动作,反手握住了孩子的手腕,然后,对着他这个惊魂未定的父亲,展露了一个无可挑剔、却冰冷得毫无温度的完美笑容。
剧烈的耳鸣让他根本听不清对方说了什么,只清晰地“看”到了那个开合的口型,像烙印般刻进他的脑海:
“欢~迎~回~家~”
一个自称来自“特殊部门”的人,突兀地出现在家里,还点名要和他年仅九岁的孩子“单独谈话”?每一个字眼都透着精心设计的陷阱气息。
接到妻子那带着哭腔的电话时,他第一反应就是遇到了手段高明的骗子或绑匪。他强作镇定地让妻子稳住对方,另一边则用颤抖的手指拨通了报警电话,连工作假条都来不及写,油门踩到底,一路闯着红灯往家里飞驰。
结果他看到的却是这样一幅远超他理解范围的、诡异而危险的画面。
还有,那个发着光的东西……是什么?
夏油先生感到一阵眩晕。只有心里真正有鬼的人,才会对此感到如此深切的恐惧——因为,他的儿子杰,确实拥有着那些常人所不能理解的“特殊”之处!
“抱歉,以这种方式贸然来访,以及……”维斯卡斯的声音清晰地传来,打断了夏油先生混乱的思绪,他依旧维持着那完美的微笑,修长的手指随意地指向院外街角隐蔽处,“……我好像有些许困扰。请您进来说吧。”
他的动作优雅得像是在邀请朋友欣赏风景。
然而,就在他话音落下的刹那,令夏油夫妇魂飞魄散的一幕发生了。
街角阴影里,几个穿着制服、原本正警惕地观察着院内的警员,竟然真的如维斯卡斯所言,目光瞬间变得呆滞空洞,如同提线木偶般,动作僵硬地转身,排着队,悄无声息地离开了!整个过程快得诡异,没有一丝犹豫或反抗的迹象!仿佛他们从未接到过报警,从未在此处布控!
目睹这一幕的夏油先生冷汗瞬间湿透了后背的衬衫。
他突然明白了——这样一个人,如果真的怀有任何歹意,也是他们所完全不能违抗的!
……
“我知道您对于我可能存在一些小小的……误解,”维斯卡斯的声音依旧平和,仿佛刚才那一幕从未发生,他将目光转向被父母牢牢护在身后的夏油杰,“不过,请不必为此忧虑。”
“您的儿子,他并非‘生病’或‘异常’,而是拥有着极为罕见的、珍贵的‘天赋’。这样的天赋,不应该被埋没,也不应该被浪费在无谓的恐惧和躲藏之中。”
兴许是妻儿温热的身体紧贴着自己,兴许是作为丈夫和父亲的本能在绝境中爆发,夏油先生强压下几乎要冲破喉咙的恐惧,他只是沉着脸,声音压得极低,却带着一种近乎悲壮的质问:
“恕我直言,这位……德文希尔先生,如果您的部门真的有这样的职权,那为什么只有你一个人前来?为什么?为什么要绕过我们做父母的知情权和监护权,直接对一个未成年的、毫无自保能力的孩子下手?!”
他死死盯着维斯卡斯,紧握着妻子的那只手用尽全力传递着彼此孤注一掷的决心。他们像两堵密不透风的墙,将儿子严严实实地护在身后那片小小的、属于家的空间里。
尽管他们心知肚明,这些动作在对方眼中可能脆弱得像一层薄纱。
“原来如此……”出乎意料地,维斯卡斯竟发出了一声微乎可微的叹息,“我明白您的顾虑,毕竟,沟通的障碍往往源于视角的差异。”
他玫红色的眼眸微微转动,视线在紧拥在一起、如同惊弓之鸟的父母和孩子身上停留了一瞬。
然后,他的声音恢复了那种不容置疑的平静,带着一种奇异的穿透力:
“那么,在此之前,我想请您二位——作为父母,作为他最亲近的守护者——亲身体验一下,您儿子眼中所看到的……那个‘世界’。”
话音未落,他微微抬起右手,指尖优雅地屈伸,空气中似乎有极其微弱、肉眼几乎无法捕捉的能量涟漪轻轻荡开,如同投入平静湖面的一颗石子。
见此情景,夏油杰的心脏猛地一缩!一股强烈的、不祥的预感涌上心头。
他下意识地想要出声阻止:
“不……”
【这是你想要的吗?】
【你想要保护他们吗?】
同样的声音直达脑内。
而那道声音冷静得近乎残酷。
保护?
是的,他当然想。
想将他们隔绝在怪物的狰狞之外,不想让他们永远生活在被人指指点点的世界里,不想再让他们为自己操心。
可是……保护,就意味着永恒的隔绝吗?意味着他永远只能在恐惧的深海中独自沉浮,连呼救都成为对亲人的折磨?他只能做一个永远被小心翼翼保护起来的“病人”?一个无法分享真实感受的、孤独的异类?
他发现自己开不了口。喉咙像是被什么东西死死堵住。
也就在这一刻,他无比清晰地察觉到了自己潜意识里那点阴暗的、连自己都唾弃的期待——他希望他们看见!他希望他们理解!哪怕这理解伴随着同等的痛苦和恐惧!他不想再一个人背负这沉重的秘密了!
【我没有病!我看到的都是真的!我所做的都是正确的!】
无声的呐喊在心底咆哮。但真空中是听不见人的尖叫的。这是不久以前他在父亲收藏的《异形》录像带里看到的一句台词,现在他好像已经模模糊糊理解了其中的含义。
世界没有那么多理所应当。
这并不是一个客观事实,它只是不幸者的自我安慰,而在希望降临之前,每一个挣扎其中的人,都不得不先将自己视为一个彻头彻尾的不幸者。
在夏油杰短暂的九年生命里,这样的时刻早已烙印在记忆深处。
由于天生就能够看到常人看不到的东西而无法被人理解。少之又少的几次将恐惧说出口,换来的也是周围人的窃窃私语和父母不知所措的神情。
他们什么都不知道,看不到夏油杰在害怕什么,也找不到任何能够缓解他恐惧的方法。他们的安慰显得如此苍白无力。
在不知道多少次的搬家之后,在不知道多少次躲入父母的怀抱中哭泣之后。
他的父母开始和他一起哭泣了。
明明他们看不到那些东西。
他们不需要为此而哭泣,也不需要感到歉意和恐惧。
可是因为夏油杰在哭,所以他们也感受到了不被人理解的心酸与独自忍耐的痛苦,跟着一起落下了炽热的眼泪。
那一刻,夏油杰明白了:这个世界上没有什么是你应得的,包括理解。有些路,注定只能一个人走。
不会再有其他人了,即使是深爱他的父母也一样。
他们能给予拥抱,却无法分担他眼中的黑暗。
微光在眼底闪过,再度睁开眼的时候,夏油夫妇看见了那个一直困扰着孩子的庞大阴影——
庞大、扭曲、如同腐烂内脏与阴影缝合而成,盘踞在院子的角落,它身上流淌着粘稠、散发着腥臭的黑色液体,无数只浑浊、充满贪婪和毁灭**的眼睛在阴影表面睁开、转动,死死地“盯”着他们!
恶意,毫不掩饰的恶意,连同着对于鲜活人类血肉的垂涎欲滴,终于毫无保留地展现在他们眼前,带着腥臭的风、扑在脸上令人作呕!
若非萦绕在周身的淡蓝色荧光筑成的笼子将那个可怖的存在死死禁锢在原地,就是下一秒扑上来将他们一家三口连同这小小的院落一起一口吃掉也毫不意外。
首先是恐惧。
纯粹的、源自本能的恐惧。
如同冰水浇头瞬间淹没了他们。
夏油夫人发出一声短促的惊叫,身体瞬间瘫软,全靠丈夫死死支撑。夏油先生也是脸色惨白如纸,牙齿咯咯作响。
然后是眼泪——夏油夫人猛地反应过来,发出一声撕心裂肺的呜咽,死死抱住被夹在中间、身体微微颤抖的儿子,泣不成声,语无伦次地重复着:
“对不起……对不起……杰……我们不知道……真的不知道……天啊!这些年……你……你……”
滚烫的泪水浸湿了夏油杰的头发和衣领。夏油先生也红了眼眶,手臂收得更紧,仿佛要将儿子揉进自己的骨血里,用身体去隔绝那恐怖的景象。
经历了太多次这样的时刻,偶尔也会幻想某天父母能够真正理解自己,真到了这时,夏油杰却感觉到了一阵木然。
仿佛灵魂的一部分被抽离,冷眼旁观着这迟来的理解带来的巨大悲伤漩涡。
直到眼泪无声无息砸向地板。
他茫然地抬手,指尖触碰到一片湿润。
是自己的眼泪。
看着这一家三口抱头痛哭的景象,维斯卡斯静静地站在一旁,如同一个置身事外的观察者。
片刻后,他几不可察地挑了挑眉,声音适时响起,打破了沉重的死寂,脸上那完美的笑容似乎多了一丝难以言喻的深意:
“或许,您二位不会介意……贵府多一位家庭教师?”
夏油先生猛地抬起头,脸上泪痕未干,看向维斯卡斯的眼神充满了前所未有的复杂——敬畏、感激、深深的歉意,还有一丝劫后余生的庆幸。
他几乎是踉跄着上前一步,深深地、近乎九十度地鞠躬,声音带着哽咽和激动:
“万分抱歉!德文希尔先生!是我们愚昧无知,冒犯了您!感谢您!真的……太感谢您了!”
他激动得有些语无伦次。
夏油夫人也强忍着巨大的恐惧和悲伤,抹着眼泪,声音颤抖着问出了此刻最揪心的问题:
“德文希尔先生……那个……那个怪物……它会不会伤害到杰?它一直在这里吗?杰他……他每天都要面对这些吗?”
她的目光扫过那被蓝光囚禁、依旧散发着恐怖气息的阴影,身体又不由自主地颤抖起来。
维斯卡斯的目光淡淡扫过那挣扎的东西,语气平淡得如同在谈论天气:
“现在,您还不需要为此过度忧虑。”
他的视线重新落回被父母护在中间、正用那双带着泪痕却异常沉静的眼睛看着自己,仿佛瞬间成熟了许多的男孩身上,嘴角勾起一个意味深长的弧度:
“他的‘天赋’……目前看来,很有用。”
求而不得必定会导致某方面扭曲,长期贫瘠匮乏也会导致不同程度上变态。
阳光照不到的墙角,植物通常长得歪歪扭扭,叶片下藏着一团缠虫般的根茎。
维斯卡斯对此心知肚明。
“那么,从明天起,我会开始正式授课。”
似乎是看穿了夏油夫妇眼中那挥之不去的忧虑和局促,维斯补充道:
“不需要准备额外的东西,我会按时拜访。”
……
夏油杰一路小跑着,跟着维斯卡斯高大的身影走到了院门外。
夕阳早已沉入地平线,冰冷的月光铺洒在石板路上,拉长了他们的影子。
他低着头,看着自己沾了点泥土的鞋尖,犹豫了许久,才鼓起勇气,用几乎听不见的声音嚅嗫了一句:
“……老师。”
维斯卡斯随之停下脚步,转过身,玫红色的眼眸平静地俯视着他,带着询问:
“嗯?”
男孩抬起头,小脸上满是紧张和一种深切的渴望,他深吸一口气,仿佛用尽了全身力气:
“我、我的天赋……它……它到底是什么?我该怎么用它?像您刚才那样吗?”
他的目光不由自主地瞟向维斯卡斯刚才施展力量的手指,眼里闪烁着期待的光芒。
却见维斯卡斯竖起一根修长的手指,轻轻抵在自己形状完美的薄唇前,做了一个“安静”的手势。
“嘘。”
他手腕轻抬,动作流畅自然,手中不知何时已握着一根其貌不扬、甚至有些干枯扭曲的树枝。那树枝看起来与路边任何一根枯枝别无二致。
他将那根枯枝轻轻举起,杖尖朝下,对准了门口冰冷的石板路——
“笃。”
一声极其轻微的轻响。
然而,就在这一声轻响落下的瞬间,异象陡生!
一道炫目的、带着勃勃生机的翠绿色光芒自杖尖接触点猛地迸发出来,如同投入石子的湖面漾开的涟漪,沿着石板路急速向前蔓延。
光芒所过之处,缝隙间无数形态各异的花朵争先恐后地钻出、舒展、怒放!……花瓣上还滚动着晶莹剔透的细小露珠,花香瞬间弥漫开来,将这片角落变成了一个微型花园。
夏油杰微微睁大了眼睛。
他蹲下身,对着那朵离他最近、刚刚从石板缝里钻出来的小雏菊看了半天,伸出手指小心翼翼地碰了碰那柔软湿润的花瓣。
是真的!
维斯卡斯随手将枯枝往地上一杵,姿态随意得就像丢开一把扫帚,然后拍了拍手上并不存在的灰尘,语气轻松得像是在说“今天天气不错”:
“好了,你去吧。”
夏油杰“哦”了一声,顺从地抬脚沿着□□向家门走去。
然而,就在第三步即将落下时,他脚步猛地一顿,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极其重要的事情。
他倏地转过身,脸上是一种混杂着强烈疑惑和隐隐期待的复杂表情,目光灼灼地盯住维斯卡斯,尤其是他手里那根刚刚创造了奇迹的“法杖”,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急切和理所当然:
“那我的呢?”
那意思再明显不过:我的“法杖”呢?
维斯卡斯先是微微一怔,似乎完全没料到夏油杰会有此一问。随即,他那张俊美的脸上迅速浮现出一种恍然大悟的神情。
“你说这个啊?”他的语气轻快得近乎无辜,甚至还用指尖弹了弹那根棍子,“来的路上顺手捡的。”
他歪了歪头,似乎在寻找一个合适的词:
“我觉得它能起到一个很好的,……嗯,装饰的作用?不是么?”
装饰……作用?!
夏油杰的小脸瞬间垮了下来,表情凝固了。他感觉自己刚才那点关于“法师”的幻想,显得更加可笑和幼稚了。他有点小后悔了——后悔自己刚才那充满期待的一问,简直像个傻瓜。
他抿紧了嘴唇,不再看维斯卡斯,也不再看他手里那根“装饰品”,闷闷地“哦”了一声,转过身,几乎是跑着冲回了亮着温暖灯光的家门。
维斯卡斯独自站在月光与□□之中,看着男孩落荒而逃的背影。清冷的月光勾勒出他的侧影,唇角似乎勾起了一抹极淡、转瞬即逝的弧度。
那根其貌不扬的枯枝,被随意地插在石板路的缝隙里,顶端在无人注意的瞬间,悄然冒出了一点比米粒还小的、几乎看不见的翠绿嫩芽。
久等了各位!颓废马甲堂堂连载!
震惊!是什么让东亚家长前倨而后恭?又是什么让小孩哥中二幻想被戳破?
主人只要你看《超!!!骑士团英雄战纪》喵喵酱什么都会做的喵!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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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7章 自荐上岗,没有中间商赚差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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