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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5章 自以为是的结束

我以为我们的故事已经结束了。

我宁愿我们的故事已经结束了。

——《甄好日记》

距离春节还有三天的那个早晨,甄好一起床就收到了一条短信。

在如今的社会,会给她发短信的除了银行和快递等必要信息,只有各种广告。

而现在静静躺在她手机里的,是来自一串熟悉不已却再无备注名的数字。

“我再也没有合适的身份可以关心你了,珍重,我的女孩。”

起初,甄好看到是谁给自己发短信时,心跳在一瞬间加快,握着手机的手也不自觉地发抖。

不是因为她还没放下这个人,只是话说回来,要放下一个相识相知八年的人,并不是一朝一夕就能够做到的,况且事发距今也不过几个月的时间。

从发生那件事开始,甄好的手机只要有动静,她都会出现心慌手抖的情况,后来随着时间的推移有所好转。她没想到时至今日,历史会重演。

然而当她看到最后一句时,所有的感觉散去,只剩“恶心”两个字。

我的女孩。

“我的女孩”是这么用的吗?

她的手指悬在键盘之上,久久都没有动作。半晌,她缓慢地打出一行字:“别侮辱‘我的女孩’这四个字。”

刚打完不过一秒钟,她就毫不犹豫地一个字一个字删掉,继而锁屏手机,选择不回复。

腊月二十八,秦深的大喜之日,甄好真正的重生之日。

也是时至今日,她才发现原来在此之前的每一天不过是她在努力自洽的过程,悬着的心其实从未真正落下,直到直面秦深要结婚的事实,她才恍若感到过去的自己真真正正地死掉了,死在了一个艳阳高照的冬日。

秦深没有再发来信息,甄好也在采购年货的喜气当中慢慢地度过了这一天。

喧嚣的白日过去,寂寥的夜悄然降临。

甄好一个人坐在卧室的床上,耳边偶尔有炮竹声响起,她却觉得满心荒芜。

如今的甄家虽不是什么大富大贵的家庭,却也盖起了闽镇常见的普通小洋楼,甄好小时候的梦想得以实现——拥有属于自己的房间。

恰逢手机响起信息提示音,她下意识地以为是秦深发来的。

这种下意识很不应该,可是她控制不住。

她拿起来一看,不是秦深,是甄美的消息。

“呼——”她莫名松了一口气。

“阿姐,我们出去放烟花吗?”甄美发来消息询问她。

甄好看着陈设简单、风格简约的卧室,突然对外面的热闹失去了所有兴趣。

“不了,你们去玩吧。”甄好这样回。

甄家整个大家族早早就从全国各地回家准备过春节,是以外头热闹非凡,少她一个不会有什么影响。

“好吧,那我给阿姐拍好多漂亮的照片!”甄美很快又回道。

“嗯,好呀。你们玩得开心点。”

回完甄美的消息后,甄好起身去了书房。

当初装修的时候,她在隔音上面下了很大的功夫,尤其是书房,门窗的隔音比其他地方都要好,所以一进到这里,她就像来到了一处无人之境,耳边静悄悄的,窗外的声音像隔了几亿光年,遥远得如同外太空呢喃般的呼唤。

甄好喜欢这种空灵之境的感觉,刚坐下就感觉躁动的心渐渐平静了下来。

从南溪镇度假回来后,她简单地布置了一下书房,主要是加上了一些直播设备,这里也就成了她临时的简易工作室。

她本想开场直播,和粉丝们聊聊天,排解一下心中说不出的苦闷,可就在进入账号的一瞬间,改变了主意。

不过她并未马上退出账号,而是点开主页置顶的那条vlog。

视频里的她并未露脸,只有偶尔的远景半身或者背影全身,仅有的几个侧脸镜头也十分隐晦。

这是在去南溪镇之前拍的,视频不长,整体氛围七分严肃,三分松快,毕竟是一则致歉声明——

“好久不见,我是南音少女甄好好。不知道大家还记不记得我,也不知道我还有没有机会跟你们重新认识。

“在这里,我必须郑重地对所有喜欢和支持我的人说一句‘对不起’,这句道歉我欠了你们太久太久,今天终于有勇气说出来了。

“从前那个任性、怯懦、没有责任心,只知道逃避的甄好好回来了,不为任何人,只为自己,也为秋先生,更为南音文化的传承。

“无论结果如何,无论今后再面对什么声音,我都不会再退缩。请大家再给我一次机会,也给南音一次机会。谢谢大家。”

在春节临近之际,陡然听到“秋先生”这三个字,甄好的眼睛不由得泛酸,眼泪差点掉下来。

她用力地眨了几下眼睛,手机却在这时振动了两声。

她打开一看,是秦深发来的消息:“多么遗憾,新娘不是我心中的女孩。”

原本想哭的冲动转化为一阵阵恶心,甄好忍不住干呕起来。

生理性泪水混合着心中的烦闷一起淌下来,叫她分不清自己到底是难受还是难过。

等她缓过来的时候,时间已经悄悄溜到午夜时分。

家里人都知道她的职业,也清楚她的作息,并没有人来打扰她,真正属于她的夜开始了。

甄好打开手机,对着镜头沉默了片刻,才开口说了第一句话。

半个小时后,她收到了一条微信消息。

时序:“睡了吗?”

男人的语气带着试探和一丝小心翼翼。

甄好眨眨眼,盯着那三个字看了许久,才打字回道:“还没。”

时序的消息来得很快:“我想见你。”

“现在?”甄好微微讶异。

时序:“嗯。方便吗?”

现在吗?

甄好下意识的看了一眼书房墙上的挂钟,此时已经是深夜十二点半。

这个时间在城市里或许不算晚,但在闽镇这样的小地方,家家户户基本上都已经入睡,就连家里养的狗都做起了香甜的梦。

可是内心里叫嚣着的那股不明**让甄好直接忽视了时间的桎梏,回道:“好。”

时序:“我就在你家楼下,老地方。”

他说的老地方曾经是一堵简陋的土墙,而今那堵墙已经被推掉,成了一片平地,成了甄好房间明亮的窗户。

就像一直横亘在甄好面前的那堵无形的墙也在岁月的洪流中被冲击,被撞倒,又被重建,再往后便都是坦途,是花路。

看着时序的话,甄好破碎的心好像得到了修复。

那是一种很神奇的感觉。

时序好像总是有这样的本事,一句话、一个小小的举动就能够填满她空虚的内心。

甄好抓起手机,直播设备都没来得及收,起身就朝门口跑去。

当手碰上门把手之际,她才按捺住跳动的心,将动作放得又轻又缓,生怕吵醒已经熟睡的家人。

甄好熟门熟路地来到“老地方”,刚站到那道高大的身影面前,就被抱了个满怀。

“阿序,别在这里……”甄好有些扭捏地动了动身体,想要挣脱他的怀抱。

虽说现在已经是半夜,碰到人的概率几乎为零,但是万一呢?

在这个小地方,男女之间随便发生一点小事就足够被人指着脊梁骨骂不要脸,尤其是女方。

她可不想第二天一起来就背上“水性杨花”的枷锁。

时序顺从地放开了她,只是依旧贴她贴得很近,说话时热气喷洒在她耳际,痒痒的。

他说:“好好,我只是想你了。”

语气听起来委屈巴巴的,像极了无家可归的小狗。

甄好心一软,忍不住抬头摸了摸他短短的头发,有点扎手,但她喜欢这种手感。

好像从少女时代开始,她就不喜欢头发过长的男生,反而是那种留着短到刺挠手心的发型更加得她心。

印象里,自重逢以来,时序好像就一直留着这样的发型。

是巧合吗?

甄好不合时宜地想到了这个问题,同时也问出了口:“你的头发好像一直这样短。”

“你不喜欢吗?”时序垂眸看她,眼里是浓得化不开的深情,“我记得你说你喜欢来着……”

“你说什么?”他后面那句话说得有点轻,甄好没听清楚。

“没什么。”时序抬手挠了两下头,嘴角勾起甄好熟悉的带着一丝痞气的笑容,“你要是不喜欢,我就去换个发型,换到好好满意为止。只不过……”

“只不过什么?”他的突然停顿吊起了甄好的好奇心。

他低头在甄好耳边说了句什么,立刻惹得她脸颊连带着耳尖都泛起红晕。

“时序!”甄好嗔了他一声。

腊月的夜,风一吹,凉意上身。她还没来得及感受寒冷,就被温暖牢牢裹挟。

时序脱下外套披在了她身上,独属于他的体温缓缓传递到她周身。

她突然想看点温暖的东西,于是问:“你可不可以不回家?”

这句话在时序听来无异于一种邀请的信号,只是他觉得甄好不像是会说出这种话的人,但仍忍不住心潮澎湃:“嗯,可以。”

甄好弯了弯眉眼,道出自己的想法:“我想去小江山看日出。”

小江山是闽镇近年来逐渐开发出的一处自然风景地,不需要门票,多是本地人会上去,自行负责吃食和人身安全。

“好啊,我陪你去。”时序丝毫不意外甄好想做的事是看日出,她本就不是个按常理出牌的人。

从去取车,到开车到山顶,只花了二十分钟的时间。

等置身于小江山时,甄好才猛然发觉原来乡下的夜空这样美。

星星调皮地在苍蓝的幕布上眨着眼,一颗连一颗,像恋人紧紧相依的心脏,璀璨又让人心动。

她却不可抑制地想起了一件悲伤的往事。

“时序,明天可以陪我去做一件事吗?”甄好感受着山风,声音轻得像融在了风里。

可时序听到了:“好。”

她想去哪里,想做什么,他都愿意陪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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