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富人区离开后,桑家三口子都怀着一肚子气,一脚油门踩到底,一路风驰电掣地回到了家。
桑家三口住的地方,虽然不算富人区,但由于这套房是在桑渐白事业做得最好的那几年从桑渐白手上讨饭讨来的,地理位置怎么也蹭得上一句半步富人,因此短短半个小时不到,桑家三口就冲回了他们的江景大平层。
开门后,迎接他们的是一个打扮得非常年轻靓丽的女人。
她约莫二十岁,从体态骨骼上来看,她最多不会超过二十五,也就是大部分刚出校门的大学生的年纪。
可偏偏,这个年轻女人的神态半点也称不上纯真懵懂,反而像是在市井里混迹了四十多年的狡狯摊贩那样,眼中精明外露,就好像时刻都在琢磨着什么坏点子,拖累得她那一张本该年轻朝气的脸也染上了深深暮色。
见到这个女人迎了上来,桑海江率先开口问责:“陈青青,你怎么回事?你就是这么坑自家人的?
“你一天到晚在直播间里倒是说得神神叨叨、信誓旦旦的,怎么给自家人做点事就掉链子了?你是不是故意的?陈青青,你是不是故意把我们一家三口推到那个男人面前丢脸的?!”
陈青青瞪了桑海江一眼,眉头一扬,就想要骂他,但不知道为什么她忍了下来,硬邦邦道:“你们是知道我的本事的,我陈青青能被人叫做‘断人生死陈大仙’,可不是浪得虚名,那网上的一百万粉丝和接受过我陈大仙帮助的网友都能给我作证!”
桑海江:“那我们今天怎么会——”
“你们今天没有得到应有的东西,一定是有某个地方出了岔子,或者是你们去林家别墅的时候,有什么地方没有按照我说的方式去做……所以安静点,跟我说,你们去了林家的那栋别墅后,都遇到了什么事?”
桑海江脸上狐疑,不知道是真的不相信陈青青的能力,还是被驳了面子一时间下不来台,站在那儿没有接话。
倒是一旁原本比桑海江表现得更为愤怒的姚母,这时候回过味来了,知道现在不是跟陈青青翻脸的时候。
姚母脸上堆笑,一把拉过了陈青青的手,亲切道:“妮子啊,你也晓得,我们哪里是怀疑你的能力?都是大海这小子,一点子都不会说话,你千万莫把他这些话放在心上,以后啊,如果他还敢这么对你大小声,你告诉我,我帮你教训他!”
无效的寒暄告一段落后,姚母连忙进入主题,详详细细地将他们是怎么半夜接到林家少爷充满暗示的电话,怎么一大早就起床怀着憧憬向富人区出发,之后又怎么被不成器的大儿子在花房里晾了两个小时,后又被打被威胁被赶出门的事说了个明白。
而外号陈大仙的陈青青,则听得眉头紧皱,一直没有舒展过。
“不对啊……这不对……”陈青青喃喃自语。
姚母连忙说道:“哪里不对?”
陈青青说:“桑渐白不该是这个性格和作风。”
桑父冷哼一声,插嘴道:“桑树那小子什么性格?惯来的吃里扒外、铁石心肠!他当年有了钱后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断了寄给家里的钱,消失了个无影无踪!
“如果不是后来我们看报纸,知道他成了个大人物,找上门去,威胁要找记者曝光他,他会舍得拿钱打发我们?连最重要最亲近的家人都不管的货色,能是什么性格?他不一直都是这么个性格!”
陈青青强忍着对这老登翻白眼的冲动,说道:“桑渐白是书画经纪人,又不是那些抛头露面的明星,人脉广阔得很,哪怕你找记者闹了又怎么样?真以为能拿捏住人吗?
“他找人压着新闻不发行不行?他改名换姓拿钱投资个新行当行不行?或者他什么都不做,任你闹,闹个一两年,你没心气没精力继续闹了,大家也懒得听你卖惨了,他再出来活动行不行?行的啊!
“爸,不是我说你,你也一把年纪了,别想事儿总那么天真!你以为是你们的威胁拿捏住了桑渐白?不,是他压根懒得跟你们计较,是他做人太讲究体面了,所以才在你们的一哭二闹三上吊下拿钱打发了你们。”
被小辈这样不留情面地呵斥,桑父的脸色瞬间涨紫,嘴唇哆嗦着一时间说不出话来。
桑海江不悦道:“陈青青你怎么说话的?你怎么能跟爸这么说话?你怎么能说得我们像叫花子一样?”
陈青青也不忍了,翻了个白眼过去:“那你以为你们今天是过去干什么的?是林家少爷突然觉得你们可怜了,想要关心你们吗?
“错了!我们就是上门去当打秋风的穷亲戚、去当叫花子的,是林少爷特意让我们上门去丢桑渐白的脸的!连这点子觉悟和脸皮都没有,你还上门讨什么饭?”
“你——!!”
“行了别闹了,听我说。”陈青青烦躁拍开桑海江的手,说道,“总之,桑渐白这种人就是讲究体面,是很要脸面的。我们都知道,林少爷也知道,所以他让我们上门,就是为了让桑渐白在林家的所有人面前丢脸,让桑渐白拒绝不了我们的请求,再为了这套他拿不出的别墅向林少爷低头,再不提离婚的事。”
姚母听得咋舌:“这有钱人家的心眼子都这么多的吗?”
但很快的,姚母又是兴奋,又是不解道:“所以青青你才说,我们今天上门一定能拿到一套别墅?因为林少爷他本来就是准备了一大笔钱给我们,准备用这些钱让桑树那个不成器的闭嘴的对不对?”
陈青青干脆道:“对!”
姚母道:“那桑树那小子怎么就……”
陈青青皱眉道:“这就是我说的问题了,桑渐白突然之间性格大变,再不讲究体面了,连对你们的亲情都不顾念了,甚至还威胁你们……这不合理啊!”
当一个一直被亲情和体面拿捏的人,突然不讲究体面也不讲究亲情了,那他们怎么办?
他们还能用什么拿捏他?!
听了这番话,姚母也察觉到了事情的严重,面色也不太好看了,像是懊恼又像是愤怒。
懊恼,是懊恼于之前对自己的大儿子不够好,以致于这么多年从大儿子手里仅抠出来一栋别墅,就没有后文了。
而愤怒,则是因为这个大儿子的不念旧情。
是的,他们这对爹妈做的确实有点儿偏心,对大儿子没有顾忌周全,让大儿子小小年纪就辍学打工去了,还扣着大儿子的身份证和工资,让他没有离开家的机会……可穷人家的孩子谁不是这么过来的?
当爹妈的偏心小儿子不是正常的吗?
当长兄的养弟弟妹妹支撑起一个家来不是理所当然的吗?
怎么能因为这么一点点小事,就断绝了跟父母的来往呢?怎么能因为这么一点点小偏心,就不再赡养父母扶养弟弟了呢?
真是不孝子!
不孝子啊!!
姚母在心中颠来倒去地念着“不孝子”,脸色时悲时喜。
倒是一旁的桑海江发现了盲点,狐疑道:“你怎么知道我哥是什么人?你不是没见过他吗?”
陈青青脸上的肌肉有细微移动,微微绷紧了脸,斩钉截铁道:“当然是算出来的。”
桑海江不依不饶:“性格这种东西也能靠算的吗?”
陈青青毫不犹豫说:“这是当然!我们算师这一行,博大精深,能够流传这么多年而屹立不倒可不是说笑的!上至天命,下至劫难,只要我们知道对方的生辰八字、面相手相等,就能由此看出一个人一生的轨迹!区区性格,又算什么……”
桑海江打断:“可你不是没见过我哥吗?”
陈青青呼吸一滞。
桑海江又道:“你往期给人算命,不都是要看别人近期面相的吗?我哥瘸了之后很多年都没出过门了,你在哪儿见的他?”
陈青青艰难说:“那是、那是因为……我不是从面相看出来的,我、我知道他的生辰八字!”
桑海江:“胡说八道,我爸妈都不知道他生辰八字是什么,你怎么会知道!”
陈青青支支吾吾,说不出话来。
桑海江越想越是疑惑,越想越是愤怒:“陈青青,你说,你到底是怎么知道这些东西的?你是不是背着我勾搭了别的男人,在别的场合里见过我哥?你是不是根本就是冲着我哥去的?!
“好啊,好啊,我就说你一个粉丝百万的网红,怎么一见到我就叫得出我的名字,怎么我追你两天你就跟我在一起了,甚至还主动帮我们家打算,帮我们去找我哥要这要那,敢情这些都是主人的任务是吧?”
桑海江说着说着,暴怒了起来,额上青筋贲露,手也掐上了陈青青的脖子:“好啊,好啊!你竟敢勾搭别的男人?你竟敢给老子戴绿帽子?说!快说!你在外头的野男人是谁?你们到底想干什么?想要骗老子的钱是不是?想要跟老子玩仙人跳是不是?老子掐死你这个不要脸的荡|妇!!”
陈青青眼珠暴突,被掐得喘不过气来,长长的指甲用力挠着桑海江的手臂。
姚母和桑父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吓得脸都白了,好不容易回神后,慌张上前,一个去拉桑海江,一个去掰桑海江的手。
“大海?大海呀你这是做什么?杀人是要坐牢的啊!!”
“快松手!海江你知道你在做什么吗?还不快松手!!”
但不知道为什么,这一刻的桑海江就像是被大力神附体了。
明明桑海江不过是一个娇生惯养、缺乏运动的细狗,连暴怒都只敢怒个三秒钟的无能之辈。
可偏偏此刻的他强得可怕!
他的双眼通红,那掐人的手臂上分明没有力量也没有肌肉,可陈青青尖利的指甲抓不破他的皮肤,姚母慌张的拍打也无法弯折他的关节,桑父的用力掰折也无法放松他的手指。
甚至到了最后,他用两只手直接把陈青青、以及挂在他手臂上的两个老人都举了起来!
“啊!”
“大海,大海你到底怎么了?”
“海江啊,海江你醒醒,你醒醒啊!!”
眼看桑海江就要当场将陈青青掐死,甚至连两个挂在他身上的老人也被摔成重伤。
下一秒——
滴。
江景大平层的指纹锁发出轻响,而后一只手将门徐徐推开。
来人的动作十分轻缓、礼貌,是肉眼可见的柔和。
可与他推门这动作截然相反的,是一道瞬息跨越巨大客厅、精准击打在桑海江关节处的流光!
咚!咚!咚!
随着三声血肉之躯被重物击打的闷响后,桑海江惨叫一声,松开了手,轰然倒地,痛得在地上滚来滚去。
而好不容易重获自由的陈青青,则痛苦地趴在地上,涕泪横流,一边用力吸入她赖以生存的氧气,一边用手颤抖着在地上下意识摸索着什么能用来壮胆气的武器。
哪怕是手机也好!
可陈青青没有摸到手机,也没有摸到武器。
她只摸到了一粒……扣子。
一粒精巧浑圆的、此刻却不知道为什么从中间裂开缝隙的……扣子?
陈青青茫然抬头,涣散的目光缓缓凝聚,看到门口处有轮椅缓缓靠近,停在她的身侧。
之后,是一个从未听过的、冷淡而平静的声音响起:
“陈女士,看来你的‘弹幕’,也不是全知全能的啊,至少,它连你的杀身之祸都算不到。”
——什么?!
陈青青蓦然抬头,骇然看向来人。
谢非言道:“陈女士,对于那个帮助你作弊,让你从一位寂寂无名的小主播摇身一变,成为极具争议的算命师的‘弹幕’,我实在很有兴趣,请问你可以为我解惑吗?或者,你想要我自己来拿?”
此刻,谢非言的心境是平和的,配合着桑渐白疏朗的眉眼,神色近乎温柔。
可陈青青却瞳仁颤动,像是见到了什么极可怕之物,吓得骇然往后一倒,手脚并用,不断不断地向后退。
“不,不,不要……你不要过来!你这个魔鬼!你这个杀人如麻的暴|徒!不要以为这种样子就能迷惑我!我警告你,你不要过来!我会报警的,对,对,你快点走,我已经报警了,警察马上就会来了!”
陈青青的瞳仁不断颤动,聚焦时而在谢非言身上,时而落在虚空。
当她的目光落在虚空时,她像是在浏览什么。
——和林鸿影一模一样的症状。
从左至右,一行一行,有长有短。
——是在看某种只有她才能看到的文字。
她对谢非言或者对桑渐白抱有极强烈的恐惧,但她并不清楚谢非言与桑渐白的底细,只知道谢非言或桑渐白并不简单。
——有点意思,那“弹幕”告诉了她什么?
谢非言心中有了猜测,向系统说道:【能够捕捉到附着在陈青青身上的‘东西’了吗?】
【可以了!】系统欢快邀功,【虽然这家伙超狡猾,但它的能量可比不上林鸿影身上的东西,一下子就被我抓住马脚了!】
【很好。抓住它。】
这个“普通”的都市世界,不允许太过强大的精神力降临,所以想要做这种从一个活人身上抽走某种东西的精细活,只能靠系统了。
但还好,系统是专业人士,虽然有点笨,但是值得信赖。
因此,随着谢非言一声令下,系统迅速启用了自带的精神剥离模块,开始抽离附着在陈青青身上的异物。
一秒,两秒,三秒。
当读条来到50%时,谢非言突然心念一动,感到一股近乎毛骨悚然的危机感涌出。
是——
视线!
那是一道视线!
一道不知道来自何处,不知道来自何人,但却有着近乎毁灭性力量的视线,在谢非言试图捕捉陈青青身上异物的时刻,悍然降临!
谢非言呼吸凝固,立即做下决定:【中止操作,引爆林鸿影身上的精神力炸弹!】
系统:【啊?你什么时候留下的?】
【在见到林鸿影的第一面的时候——别废话!快点!】
【哦,好叻。】
啪!
千里之外,将头发梳得油光发亮,准备去见自己心上人的林鸿影,原本坐在驾驶座的位置开着音响哼着歌。
可下一秒,他的脑袋骤然炸成了碎西瓜。
与此同时,谢非言眼前的世界开始扭曲。
就像是被抛入了万花筒,无数的空间碎片就像是无数的彩色碎屑那样,在谢非言周身环绕。
而在谢非言的视线尽头,名为世界的“万花筒”之外,一颗非人非兽的眼睛骇人地转动着,像是在寻找着什么。
谢非言没有去看那只可怖的眼睛,闭上了眼。
一秒,两秒……五秒。
“够了!”
哗啦——!
餐桌被骤然掀翻,满桌的餐碟碗筷摔落一地,伴随着林鸿影的咆哮声。
谢非言睁开眼。
感到那道森然可怖的视线远去后,终于松了口气。
第四周目,开始了!
谢非言没有耽误时间,手指再次在扶手上轻轻敲击起来。
哒、哒、哒、哒——
细微而规律的声音,在空旷的餐厅内轻轻震动。
系统终于回过神来:【原来你就是在这个时候……等等,宿主,你这是把林鸿影当存档点来用了?】
谢非言:【那不然呢?】
死后回溯,有利有弊。
可谁说靠这个能力作弊的,就只能是林鸿影呢?
【行了,不说这个。我们该好好整理一下这几周目里获得的信息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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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第5章 作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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