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般主人不在,没人会将客人独自丢在办公室里,但也许是闻箫远不怎么使用这间办公室,没放什么要紧的东西,所以沈卓明直接将邱弈领到了这里。
办公室整体的布置简洁利落,没什么个人化的东西,他扫视了一圈,老老实实地在沙发上坐下来等。
邱弈是准时准点到的,不早一分钟也不晚一分钟,这意味着闻箫远迟到了。
等待期间,一个实习生模样的小姑娘给他送进来一杯咖啡,尽管已经努力表现得专业,但那双亮晶晶的眼睛还是泄露了小心思,有一下没一下地偷偷瞄他,带着三分热切,两分好奇,还有一分小同情。
邱弈能理解她的热切和好奇是怎么回事,但想不明白那分同情是从哪里来的,对她笑了一下,说谢谢。
小姑娘猝不及防,被这一笑笑红了脸,慌忙说了声不客气,匆匆溜出了办公室。
邱弈继续安安静静地坐着等,可半个小时过去了,一个小时过去了,闻箫远还是没来。
他有些坐不住了。
邱弈不是没耐心的人,如果让他等别人,再等几个小时他都能等下去,但闻箫远毕竟不一样。
本来过来采访他心情就算不上平静,随着一分一秒过去,心里更乱了。
邱弈站起来,想出去找沈卓明问问情况。
结果门一打开,迎面就撞上了闻箫远。
邱弈愣住,闻箫远微低下头看着他。
“去哪儿?”闻箫远问。
“……洗手间。”邱弈临时编了一个。
闻箫远不退不让,直直地走进来,邱弈不得不接连往后退,才不会和他撞上。
“咔哒”一声,闻箫远反手关了门,说:“办公室里有。”
“……哦。”
邱弈回头张望,果真发现了一扇不起眼的小门,二话不说就过去了。
他此刻其实完全没这方面需要,但话都说出口了,这洗手间是不上不行了。
进去之后,邱弈无事可做,撑在洗手盆上,往脸上扑了点冷水,又盯着镜子里的自己深呼吸了几口气,稍等了片刻,然后才慢吞吞地走出去。
闻箫远已经坐到沙发上了,恰坐在他刚刚坐过的位置,姿态松散,手肘很随意地搭在沙发扶手上,听到动静便抬眼看过来。
邱弈在他沉静的注视下走过去,挑了他对面的位置坐下来,打开笔记本,问:“现在开始吗?”
闻箫远歪了下头,说:“让你久等了。”
邱弈垂着眼睛没看他:“不要紧。”
闻箫远笑了笑:“开始吧。”
邱弈通常采访嘉宾的时候会跟他们先闲聊几句,算是破冰或是调节气氛,但对上闻箫远,他觉得这招可能不太适用,越聊怕是会越尴尬,还不如直接切入主题。
下一轮赛段是主题赛,节目组准备了两个主题给所有选手挑选,一个是“重生之……”,另一个是“已老实,求放过”。
闻箫远作为开场嘉宾之一,挑了重生话题,换句话说,就是要拿一段想改变的经历编段子。
吸取了兮兮的前车之鉴,邱弈不打算马上引导闻箫远去聊自己准备的话题,而是问他自己的想法。
闻箫远撑着下颌,看着他问:“你觉得我哪段经历比较合适?”
邱弈一哽,就这么一出师即被问住了。
说实话,闻箫远的演艺道路走得跟天降紫微星似的,除了刚出道时演过一部烂片,他实在想不出哪一步需要“重生”来修改,而那部烂片,不知出于什么原因,已经被其本人打上了不后悔的标签。
“或者,”闻箫远提议,“应该把时间线再往前推一点。”
“……”
往前推一点是推到什么时候?
闻箫远出道之前有许多年的时光,邱弈却一想便想到了他们共度的那一年半载。
邱弈不知道自己的眼睛里有什么,但与闻箫远目光对上的时候,他知道对方看出他想到什么了。
很难说闻箫远此刻微妙的表情是出于什么心思,玩味?探究?好像都不是,又好像都有一点。
他这句话的意思是后悔他们之间的事吗?
“你想说什么时候的事?”邱弈低下头问。
闻箫远没回答,反问:“换你选了这个主题,你会聊什么?”
“我不参加下轮比赛。”
“这是假设。”
“不存在这样的假设。”
“我非要你说呢?”
“……没有,”邱弈说,“我没有想要改变的事。”
闻箫远一听笑了:“没有想改变的事?你的花边新闻可不少,什么唐梦、韩哲、兮兮,难道没有一件事做得不合适?”
“……”
邱弈觉得他有点夸大其词,严格来说他跟唐梦、韩哲、兮兮那些顶多算谣传,不能叫花边新闻,但一时不好反驳。
他能听出闻箫远绕开了他们几乎马上就要触及到的问题,没有问他是否为当初分手的决定而后悔,但,换上来的问题同样很操蛋。
他这些年肯定办过一些让自己后悔的事,偏偏这几条“花边新闻”问心无愧。
“网络上的传闻不一定是真的,”邱弈看他一眼,“你应该有体会。”
“我有什么体会?”
邱弈撇开眼,轻声说:“周煜。”
闻箫远停顿了一下,饶有兴致地问:“你想知道是怎么回事?”
他像一个养猫的主人,拿着逗猫棒,不断地在小猫面前引诱挑逗,然后好整以暇地在高处观察小猫会因为他的哪个动作而自乱阵脚。
“如果你想把这件事编成段子拿到台上讲,我们可以聊聊。”邱弈没有接招。
闻箫远大概是觉得没劲,往后一靠,说:“不用了。”
邱弈点点头:“那我们换个话题。”
“换什么?”
邱弈正等着这句话,他想来想去,临时想出了个主意。
“其实上一轮赛段发生的事可以拿来作为素材。”邱弈说。
他不是在挑衅闻箫远,而是真心实意地在给建议。
上一轮赛段刚播出不久,还上了热搜,热度未退,正是观众想听到的内容,且闻箫远也不必非得承认自己做错了,只需用“重生”这个话题切入,对自己和韩哲的小冲突加以调侃,不难获得观众的笑声。
除开这些因素,邱弈还有一点小私心,就是希望能借机澄清一下这场“事故”。
可惜闻箫远不领情。
“你试试。”他说。
翻译一下就是,你尽管按这个思路写,看我会不会用这篇稿。
邱弈抿了下唇,没说话。
“不高兴了?”闻箫远问。
还行,就是想骂人。
邱弈抬眼看了下对面沙发上的人,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闻箫远今天的心情似乎不错,刚才的话好像带了点说不出的意味。
不过话又说回来,长成这样的人,但凡说话声音小点都会让人浮想联翩,所以他的判断大概率不准。
邱弈摇摇头,平淡地表示你不同意那就罢了,反正你是嘉宾你说了算,然后他又提了几个方案。
被闻箫远一一拒绝。
这场采访早就超过了邱弈通常所用的时长,但他们别说段子了,连个方向都没聊出来。
闻箫远看起来一点都不着急,邱弈现在怀疑他心情不错是因为打算好了今天要过来整他。
由于他们一直不结束,沈卓明敲门进来了,带着僵笑询问需不需要下午茶,同时眼睛紧张地在他们之间转来转去,像个借口来送果盘的家长,小心翼翼地探查儿子跟女同学是否真的在写作业。
闻箫远说不需要,意思是滚。
沈卓明假装听不懂,没滚,硬是把自己留了下来,笑眯眯地挤到闻箫远身边,说也可以帮着参谋参谋。
闻箫远一脸嫌弃地往旁边挪了挪。
不得不说沈卓明留下来还是有点作用的,邱弈现在说什么闻箫远都不反对,因为他直接不说话了,反倒是沈卓明不停嘚吧嘚地给邱弈接话,就差一起组个漫才了。
“对了,”沈卓明聊到兴起,突然问,“为什么换了你过来?兮兮呢?”
邱弈觑了闻箫远一眼,他也正好看过来。
沈卓明会这么问,说明闻箫远没告诉他自己要换人的事。
邱弈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恐怕闻箫远误会了,以为换人是因为他向他妥协了。
“兮兮下轮赛段的稿子被人抄袭了,没有时间再兼顾嘉宾的稿子,”邱弈选择说实话,“所以换成了我。”
沈卓明一愣,还没就这件事发表看法,闻箫远打断了他。
“今天就到这里吧。”闻箫远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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