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喻星旋书吧的兼职从这周五开始。
周四放学之后,祝媛陪喻星旋一道去了趟书吧,提前了解下她第二天的工作。
晓婷姐很高兴她能来,边带她们在店里参观,边对喻星旋介绍。
“这几排是小说,靠里的是杂志和漫画。”
“闪闪,你的工作就是在柜台收银。如果有人来还书,就扫一下书上的条码,然后把归还的书都放到一起。另外还要帮顾客下单甜点和饮料。”
黄晓婷带她熟悉操作系统,喻星旋只看了一遍演示,很快就能上手。
离开书吧时,时间还早。祝媛请喻星旋吃甜筒,两人站在公交站牌下等车。
九月初的长南,空气中还有闷热的燥意。
“祝祝,你广播站竞选的事怎么样了?”
“哦对,我都忘了跟你说,已经进复试了。”祝媛摇着喻星旋的胳膊,毫不掩饰溢美之词,“我觉得,就是你给我拍的那组照片赢面最大!”
“照片不算什么,他们认可的是你的业务水平。”喻星旋笑的时候,眉眼和嘴唇的弧度浅浅,“不过,晓婷姐介绍的工作,你确定不跟我一起?我们一人一个星期。”
晓婷姐出手阔绰,每小时的工资居然有三十块,抵她一个星期的早餐钱。
“还是不了,我三天打鱼两天晒网的,不知道哪天就不想来了……”
祝媛偏头看向喻星旋,却发现喻星旋目光正追随着校门口的某个人,明显没在听她的话。
祝媛顺着喻星旋的目光望去,只看到一片不同年级的校服,有人步行,有人骑车,半天也没法确定目标。
祝媛站到喻星旋身后,好奇问道:“你在看谁?”
男生的身影已经汇入地平线,完全消失。喻星旋这才摇头:“没谁,好像看到了一个同学。”
“好吧。”祝媛吃掉最后一口甜筒,望眼欲穿地张望公交车来的方向,“唉,咱们的车怎么还不来啊。”
喻星旋脑海中,还浮现着刚才的那一幕。
校门口密集的人群,人来人往,但她一眼就辨认出他。
陈嘉授跨上车,骑车远去,蓝白校服的背影在林荫道上穿梭。天色未晚,一路有细碎的绿色光斑落在他肩头,让人觉得周围的暑热都清凉了许多。
自从周一晚上决定要跟陈嘉授保持距离,接下来的几天,除了收发物理作业,喻星旋再没跟他打过照面。
只要她不主动在人群中搜寻他,陈嘉授甚至不会出现在她面前。
虽然失望,但她很快就习惯并适应。
她没有争取的勇气,却从不缺乏放弃的智慧。
“喻星旋,你在等车?”
一道男声忽然从身后传来。
喻星旋转过身,没想到能在这里碰到施秦。
“施秦?我记得你不是住校吗?”
“嗯,出来买点文具。”施秦过马路前,似是犹豫,问喻星旋,“你们吃过饭没,要一起吗?”
祝媛的目光就在两人身上来回打转。
喻星旋无奈地笑了一下:“不好意思了,我今天去她家蹭饭。”
施秦离开没多久,公交车缓缓进站。
回去路上,祝媛问:“刚才的人怎么有点眼熟?我想起来了!他就是那天做完演讲后晕倒的男生?”
这列公交上有许多长中的学生。想到他们中肯定有人目睹过那一幕,喻星旋有点于心不忍:“他也蛮倒霉的,别再提这回事了。”
“这事闹那么大,不提都难吧,我们班都议论好几天了。”祝媛话锋一转,“不过我们班女生的话题倒也不是他,是另一个人。”
喻星旋心猛地一跳,像被戳穿心事。她既庆幸祝媛不知道,又忍不住从其他人口中听到他,心上那个小洞不断向外漏气,让头脑都有些微缺氧。
“哪一个?”
“后来又跟你一起帮他的那个呀。哎,对了闪闪,你跟他关系怎么样,最近总有人打听他联系方式,都打听到我这儿来了。”
“一般。”喻星旋顿了顿,总觉得自己的语气不太自然,“……而且他有女朋友。”
祝媛不疑有他:“我就说嘛,那么大一个帅哥怎么可能是单身,也不知道他们能在一起多久。”
就好像长相优越的人,理所应当的是薄情、浪荡、不用对别人的感情负责的。她跟祝媛其实都默认了这一点。
但当这个人是陈嘉授时,她却无法做到完全事不关己。
陈嘉授会分手吗?喻星旋对他们的过去一无所知,但想到这里时,却清晰地产生了一个念头——
就算陈嘉授明天就分手,她大概,也再也回不到心无旁骛地观望他的时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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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五因为要去书吧兼职,喻星旋把手机带到了学校。
虽然晓婷姐保证,晚上关店后送她回家,但奶奶还是不太放心她的安全,让她带上手机,方便跟家里联系。
一放学她就离开了学校,到书吧时,店里还没什么客人。喻星旋回忆了会儿工作内容,门边就响起一阵清脆的风铃声,有长中的学生推门进店。
喻星旋帮他们下单了饮料,暂时空闲下来,她这才把手机打开。
微信瞬间被李安蓝发来的信息塞满:
【喻星旋,谁让你这么早走的!】
【你知不知道你刚才错过了什么!!!】
【陈嘉授女朋友居然来我们班外面找他了!!!】
【她胆子真挺大的,混进我们学校,居然不穿校服】
【当时班里人几乎都在,沈林风先出去的,然后他进来跟陈嘉授说了一声,他们就一起走了】
【我还纳闷她搞这一出是想做什么,商芝琳说,她就是为了宣示主权吧】
【也是,男朋友是陈嘉授,确实得有点危机感】
……
“咚”。不知从哪发出一声闷响,像一块石头被投进深湖,缓慢下坠,直至沉底。
以至于有顾客叫了喻星旋好几声,她这才匆忙把手机往下一塞,抱歉地对来人笑笑:“我刚才没听清,您再说一遍行吗?”
-
没注意到班里的一小阵骚动是因为自己,沈林风推了推陈嘉授,他才看到沈艺棠站在二班外面。
陈嘉授眉心皱了又皱:“你又把她招来干什么?”
“骗你是狗好吧,我招她干嘛啊我。”沈林风为自己叫屈,“你不信,我现在帮你出去问她。”
沈林风从后门走出去,片刻后他又回来,对陈嘉授说:“说是有重要的事情找我们,又是关于薛虹的。她还去叫了老白,说跟我们一块儿。”
陈嘉授眉眼间的不耐要溢出来。
他当初真是脑子进了水,才会答应薛虹妈妈的请求。
薛虹的病没见好多少,他自己却实实在在地麻烦缠身。
尤其是再加上最近班里的传言,逐个解释他觉得掉价,放任不管却又愈演愈烈。陈嘉授极度讨厌被人架起来的感觉,他虽然跟沈艺棠从小就认识,但再这么下去,他对她连仅剩的朋友情谊都要没了。
“算了阿授,你也别勉强自己,我和老白陪她去也一样。”
“不用。”
陈嘉授面无表情,拎起书包起身:“走吧。”
在全班注视里,他和沈林风一起出门,留下身后议论纷纷。
走廊上。他们的另一个发小,三班的白峥,正跟沈艺棠站在一起。
陈嘉授并没发火,但沈艺棠也知道,她这次不请自来一定让陈嘉授很不高兴,他的目光全程没落在自己身上,傲慢且生人勿近。
沈艺棠的心里登时不是滋味起来。
其实,陈嘉授从前从不会对她这样的。
甚至对性格乖僻、班里几乎没人喜欢的同桌薛虹,都能礼貌相待,从不拜高踩低。
但或许是他的好意让薛虹误会成了喜欢,在父母离婚后,薛虹对陈嘉授表白了。
结果自然是遭到拒绝。之后,陈嘉授跟班主任要求,把他的位置调开。
谁也没想到,换位置之后不久,薛虹在课堂上割腕自杀,还留下一封针对陈嘉授的遗书。
薛虹被送往医院抢救过来,之后也没有再来上学。
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自此之后,陈嘉授对追求者的态度变为了一视同仁的冷漠甚至苛刻,让她们从一开始就不要对他抱有期望。
中考结束后,陈嘉授跟他们几个去医院看望薛虹,见到了薛虹的妈妈。那天,女人恳求他们帮帮自己的女儿。
薛虹住院后经常做噩梦,梦见陈嘉授跟别人在一起,不肯吃任何药,也不肯接受任何治疗。
最后,薛虹的医生提出或许能够用重大刺激进行冲击治疗,也就是把这一幕照搬到薛虹眼前,用足够的刺激,让她对心心念念的人和事脱敏。
白峥和沈林风抢着演女主角,陈嘉授被恶心得不轻,这时,是沈艺棠主动站出来:“那我就勉为其难地陪你演戏吧,好好想想怎么谢我。”
他们跟刘沐、彭骏一等几个关系很好的朋友一起,策划了一出在薛虹面前的表白大戏。
在KTV里,像他们预演过的一样,沈艺棠表白,陈嘉授答应。
一切进展顺利,薛虹没有起疑。当天薛虹的妈妈就打电话来报喜,薛虹终于愿意接受治疗了。
然而,唯一的变数是沈艺棠也没想到自己会越陷越深。
沈家和陈家是生意伙伴,三人从小认识。而小时候,沈艺棠对陈嘉授从来没有朋友以外的心思。
可或许是暑假又跟陈嘉授他们结伴去看了薛虹几次,被默认他们是一对久了,不知从哪天开始,沈艺棠发现,她对陈嘉授的感觉也悄然发生了转变。
八月中旬,薛虹病情稳定,可以出院。陈嘉授给沈艺棠发去消息,说这段时间麻烦她,让她自己挑个礼物,他来付钱。
沈艺棠没回。她清楚地知道陈嘉授的意思。
如果她接受了他的礼物,就代表她和陈嘉授男女朋友的身份到此为止。
但不知为什么,她不回复,陈嘉授也没再催促。这也让沈艺棠心底始终存着一丝希望,觉得陈嘉授会不会也对她有好感,所以才愿意跟她耗着。
直到上周五,她这些天第一次见到陈嘉授,这才知道,陈嘉授前段时间没找她,是因为学校军训提前开始,他又是班长,忙得顾不上这些。
她察觉到陈嘉授想面对面对她说那些话,所以搬出薛虹的状况,想能拖一时是一时。
沈艺棠不是不知道陈嘉授不喜欢她。
她只是不甘心。
她空有陈嘉授女朋友的名号,可陈嘉授跟她,甚至连一个牵手和拥抱都没有。
“陈嘉授,我这次是因为……”
二班许多人探头朝外看,陈嘉授打断了沈艺棠说出一半的借口:“换个地方说话吧。”
…
…
风铃摇动。喻星旋暂时放下笔,从试卷中抬起头。
看到店里来人的那一刻,她表情像是被冻在脸上。
沈林风,陈嘉授,一个面生的男生。
以及跟他们一起的女生,上周五她刚刚见过。
沈林风和沈艺棠径直走向里面的卡座。
而陈嘉授,和另外那个男生,却明显注意到了柜台后的她。
喻星旋正迟钝地想着他们怎么会到书吧来,陈嘉授就已经走近。
他没想到在这儿看到她,目露一丝诧异,点了点头算是打招呼,却也没有停留地,目视前方从她面前走过。
另一个男生却停下,一条手臂搭上柜台。
他的皮肤是健康的麦色,块头高壮,笑起来露出一对洁白的虎牙,笑眯眯地问她:“同学,我是三班的白峥,开学典礼那天是你吧?你叫什么名字,咱们能不能交个朋友?”
“喻星旋。”
白峥的态度直白而殷勤,虽然不令人讨厌,但喻星旋从不是个有问必答的人。
更何况,她现在几乎没法对别人分出任何心思。
喻星旋视线投向那个绿植覆盖的卡座,看到陈嘉授正跟他女朋友坐在同一侧,沈林风也频频朝这边回头。
喻星旋提醒面前的人:“你朋友是不是在等你?”
“差点忘了。”白峥拍了拍脑袋,“我等会儿再来找你聊天!”
过了会儿,白峥又来找她。这次是带着点单的任务来的,他们好像要谈什么事情,白峥点了几杯饮料后就马上回去了。
喻星旋忍住那种喘不上气的感觉,提笔在试卷的空白处写下物理符号。
晓婷姐不知什么时候晃到她身边来,语气似乎了然一切:“同学?”
“刚才点单的那个?”喻星旋以为她问的是白峥,“不是。”
“没说他,我说的是最帅的那个。”
喻星旋抬起头来,眼睛一眨不眨,像是要用力地记住这一幕,一直到眼眶发酸。
她“嗯”了一声,埋头继续写卷子。
黄晓婷像是猜出了她心思,继续逗她:“你们这个年纪的小女生,应该有不少人对他有意思吧?”
“……”喻星旋不知道她究竟还要对别人解释几遍,“他有女朋友了,旁边的就是。”
说得多了,她也有点分不清,她一次次地强调,究竟是告诉别人,还是提醒自己。
黄晓婷促狭地眨眨眼,猝不及防问她:“那你呢?”
“我……”
喻星旋没来得及回答出声,因为忽然之间,前方传来一声桌椅摩擦地面的巨响。
喻星旋猛地抬头,看到沈艺棠气冲冲地往外走。而那个靠窗的卡座边,陈嘉授站着,脸色很不好。
桌上一个翻倒的饮料杯,和一叠全被饮料浸湿的试卷。
刚刚发生了什么不言而喻。
喻星旋第一次上班就碰到意外,有些手足无措。
黄晓婷第一时间过去处理,对她说:“保洁姐姐不在,闪闪,你帮我把拖把拿过来。”
喻星旋过去的时候,晓婷姐已经给他们换了张干净的桌子。她刚好听见陈嘉授对沈林风说:“你去看着她,别让她出危险。”
明明生气跑出去的是沈艺棠,喻星旋却不知生起了哪门子气。
黄晓婷和白峥跟她要拖把,她一概装作没听见,负气一般地擦起了地上的饮料污渍。
下一秒,手里忽然一空,拖把被人从旁夺走。
他似乎总是喜欢强势地表示好意,不顾别人想不想接受。
借给她校园卡也是,帮施秦心肺复苏那次亦然。
陈嘉授拖完一遍,又去水池里涮了拖把。直到把地面拖得干干净净,这才没什么反应地开口:“给你们添麻烦了。”
就像刚才的一切没有发生过。
喻星旋心情复杂地看了眼窗外,声音很低:“……你不追?”
听不出一丝后悔或是犹豫,陈嘉授靠回椅背,双手抱臂反问:“为什么要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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