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躺在床上，徐牧雨翻来覆去地睡不着。
他睡不着，秦跃就更睡不着了，“很难受？”
徐牧雨：“嗯。”
反正也睡不着，秦跃提议：“那聊聊？”
徐牧雨：“聊什么？”
而后又迅速说：“先声明啊，那晚接吻的事，你别当真，就当是朋友之间不小心亲了一下，没什么特别含义。”
漆黑中，秦跃盯着他的后脑勺，脑子里闪过千百个念头。
换作以前，他不可能容许谁这样赖账，可自己事情都没处理干净，没资格要求徐牧雨什么。
他叹了口气，说：“我不是要聊这个，我想说的是乐队的事，之前宋郁婕让我问问你有没有意向加入小雅乐队，你要愿意，我带你去见见他们。”
“不了，我现在要赚钱，没心思参加乐队。”徐牧雨不假思索，一口回绝。
“……为什么？小雅乐队你也知道，他们正好缺一个小提琴手。”
“他们那么大个乐团，想要人还怕找不到吗？再说了，人家未必愿意一个不熟悉的人中途插进去。”
秦跃知道，他说的不无道理，自己先前也考虑过这个问题。
虽然徐牧雨暂时没有这个想法，但之前答应替他拿回那五十万的事，还是得履行诺言。
“借给池飞的钱，你拿回来了吗？他有说什么时候还吗？”
提到这个，徐牧雨短暂静默，说：“不清楚，大概率拿不回来。”
“……”
秦跃心想池飞要是坚决不还，这笔金额也足够让他吃官司了，可徐牧雨看起来没有打算走到这步的样子。
池飞那么对他，他还这么恋恋不舍？
“听说你缺钱？”秦跃也摸不准他的想法，只好慢慢试探。
如果缺钱还不跟池飞追债，那不是大冤种是什么？他这个冤种起码还没把那一百万花出去，徐牧雨不一样，五十万就这么打水漂了。
许久，徐牧雨才回：“当然缺钱，你以为我像你一样，有个牛逼的爹就能衣食无忧了？在徐景严眼中我什么都不是，他也根本不关心我的死活。”
“你是他亲儿子，他不管你死活？”
在秦跃的认知里，子承父业理所当然，徐景严放着个正经儿子不要，是要干嘛？死守家业进坟墓吗？
“他又不止我一个亲儿子。”徐牧雨说。
“哦，那就说得通了。”
估摸着是娶了小妈，有了新家庭，心思不在原配生的儿子身上了。
但再怎么样，徐牧雨还没工作，没有经济独立，徐家每个月都应该支付他生活费学杂费，秦跃跟家里断绝关系，每个月都还能收到一笔不菲的转账呢。
还是说，创一代都特别抠？就喜欢玩穷养儿、忆苦思甜那一套？
“你家里再不管你，学费生活费也不会不给吧？你该不会把钱都给池飞了吧？”
“不是给，是借！”徐牧雨立即反驳。
秦跃立即明白，会意点头：“那你还挺大方。”
五十万能借给池飞，这对秦跃来说要么很喜欢对方，要么有利息可图，徐牧雨估计是前者。
可池飞拿那么多钱干嘛？他但凡回海州市，吃穿住行花的都是秦跃的钱，还需要跟人借？
“他借你钱的时候有说要拿钱干嘛吗？”
“……”
久久没得到答复，秦跃疑惑撑起身体：“你睡着了？”
“没有。”徐牧雨答，又说：“我不知道他要钱干什么。”
“是吗？”
徐牧雨不知道，他并不擅长撒谎，语气生硬得好像就在告诉别人他在刻意隐瞒。
秦跃不知道他为什么要替池飞隐瞒，既然他不想说，那也就不问了。
*
第二天早上，秦跃照常给他量了体温，确认温度降到正常度数，才下楼去买早餐，临走前，他把那份《分手协议》放在了床头柜上。
回来的时候，徐牧雨正在看他刻意留下的协议。
“池飞就是为了这一百万不肯分手？”徐牧雨抬头，也丝毫不顾虑是不是侵犯了秦跃的**。
大概他也看得出，秦跃就是故意要让他看这份协议。
“是。先前我跟他通过电话，他的态度还是：要分手，就按协议办，反正他不会主动提。”
徐牧雨看着眼前这个明明长了八百个心眼的老狐狸，怎么也想象不到他怎么签下的这份协议。
“你别用这种眼神看着我，人总有脑子短路的时候。”
徐牧雨低头把协议放回桌上，问：“你给我看这个，是想让我干什么？”
“当然是告他啊！拿回属于你自己的钱！”
这样池飞忙于参加比赛，无暇应付他们，还钱的概率也大得多。
“没用，他没钱还。”徐牧雨比他更清楚池飞的情况，垂眸淡然说。
“不是吧？借钱的时候不得量力而行吗？还不起还借那么多？”
“……你不懂，我的事你别管了。”徐牧雨掀开被子下床，拿起椅子上的外套和背包，“我好多了，谢谢你这两天的照顾，回头请你吃饭。”
“哎？”
秦跃正把粥放在茶几上，想叫他吃早餐已来不及，徐牧雨迅速穿鞋出了门，不带一丝犹豫。
“这么没良心？”秦跃叹气摇头。
他在沙发坐下，拿起手机再次点开【秋日乐队】的比赛进展，晋级50强的就有打点乐队，小雅乐队也在其中。
接下来就是10强了，其实进行到这里，池飞他们已经靠营销赢得不少观众的喜爱，金仪婷是真舍得砸钱，宣传方面花了大手笔。
这种时候，池飞肯定要先顾及自己的星途，可惜徐牧雨心太软，不肯利用法律和舆论。
短时间拿不回徐牧雨的钱，分手的事更是遥遥无期了。
秦跃原本对这两件事都没抱太大希望，但当天晚上，他收到了池飞的短信，说同意分手，第二天早上要派律师过来跟他详谈。
他盯着这条短信看了许久，才终于相信池飞要跟他分手了。
难道池飞跟金仪婷想通了，想在成名前先解决他这个“心腹大患”？
秦跃思来想去，还是觉得这个理由最合理。
他迫不及待给徐牧雨打电话，想分享这个好消息，没想到徐牧雨根本不接他电话。
“……”
他就没见过这么无情的人，说不认账就不认账，说不接电话就不接电话。
*
第二天，秦跃去约定的咖啡厅，见池飞的律师。
咖啡厅似乎被人包圆了，一个客人也没有，服务员正常上班，见秦跃进来，问他想要喝点什么。
秦跃只想速战速决，什么也不想喝，随便找了个位置坐下。
池飞和律师来得比他晚，实际上，他没想到池飞也会来。
电梯口进来两人，为首的池飞戴口罩、墨镜、鸭舌帽，穿得一身黑，身边跟着个律师，俨然已是明星做派，跟先前那个动辄求他办事的卑微小池判若两人。
“这一身，挺帅啊！”
秦跃斜斜坐在卡座里，对他这一身打扮不吝赞赏。
池飞听出他语气里的戏谑，施施然坐下，摘下眼镜。
“秦跃，我真是小看你了，我怎么没看出来，你竟然还能勾搭上徐牧雨。”
现在也直呼姓名，不叫“宝贝”了，多亏了池飞，秦跃现在对这个词实在接受无能。
“徐牧雨找你了？”
“他不来找我，我能来找你？我以前怎么不知道你这么有手段，徐牧雨居然为了你跑来跟我谈条件！”
秦跃虽然惊讶徐牧雨去找了池飞，但脸上没表现出来：“他跟你谈了什么条件？”
“你去问他啊！你们关系不是很好吗？该不会已经睡到一起去了吧？”
“睡了，怎么的？你是吃我的醋，还是吃徐牧雨的醋？不过晚了，我俩现在对你都毫无兴趣。”
秦跃知道从他这问不出什么，索性也不问了，敌人嘲讽他，他就加倍嘲讽回去。
“别说笑了好吗？我本来就对你们这些死gay没兴趣，当初你求我睡你我都不睡！”
“哦，还有这样的事？”秦跃故作纳闷，继而恍然大悟，“那一定是我钱没给够！对，一定是这样。”
池飞脸色煞白，刚要发作，被律师拦下：“池先生，我们先谈正事吧。”
律师把三份合同递过来，说：“秦先生，我的当事人池先生同意跟您分手，并且分文不取，原先的协议作废，但基于我当事人现在的身份，需要您签一份保密协议。”
秦跃拿起合同一看，把属于自己跟池飞那份《分手协议》撕毁，把剩下一份扔了回去。
“池先生什么身份啊？我有什么义务替他保密？现在协议原件也销毁了，你们放心，直的弯不了，我还能‘造谣’池先生的性取向不成？”
秦跃从容一笑，哼着小曲离开。
早知道徐牧雨有办法让池飞松口，当初就不费那么大劲了。
不过……徐牧雨到底跟池飞谈了什么条件？该不会跟池飞说那五十万不用还了吧？
不会吧？徐牧雨挺聪明一人，会傻到这种地步？财神爷投胎吗他？
……不过也难说，如果像徐牧雨说的，那五十万注定拿不回来，那拿来做笔交易还有点利用价值。
秦跃思来想去还是觉得不放心，再次拨打徐牧雨的电话，那头依然没接。
他无奈叹气：不接电话可不是个好习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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