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只听见一声短促而慌张的惊叫,玖蔻一脚踏空,整个人完全失去了平衡,直接掉进了一旁的曲江中。下一秒冰冷的池水向她汹涌而来,她拼命挣扎,意识却渐渐模糊。
“姑娘!”
青玉吓得肝胆俱裂,几乎是没有任何犹豫的,紧跟着跳了进去,奋力的向在水中不停挣扎的玖蔻游去。
“快!快救人!”剩下的两名小厮吓得魂飞魄散,一个人嘶声大喊着,跌跌撞撞的向单池所在的望月阁奔去,另外一个人着急忙慌的抄起一根竹竿,试图将水中的两人救起来。
顿时场面混乱成一团,方才还气焰嚣张的永嘉县主等人楞在原地,面面相觑,脸上闪过一丝惊慌。
望月阁。
此时阁中觥筹交错,丝竹管弦之声不绝,单池心不在焉的与同僚寒暄了几句,正想找个借口先行离开,一阵嘈杂的呼喊声在阁内想起,一个满头大汗,脸色煞白的小厮冲到单池身边,惊恐道“大人,姑娘……姑娘她落水了!”
单池心中蓦然一沉,手中的青玉酒杯发出“咔嚓”一声,裂成两半,方才还慵懒含笑的眉眼,瞬间冰封。
“快去叫太医!”
话音未落,他人已如一道离弦的箭快速闪出,衣袍翻飞间带倒了身后的椅子,发出更大的声响,徒留下一室目瞪口呆的同僚。
此刻阁中早已鸦雀无声,众人面面相觑,皆从对方眼中看到了不可置信,那位向来沉稳持重、山崩于前而面不变色的单大人,竟然像变了个人似的,如此惊慌失措?
当单池赶到曲池边上时,水中,青玉正在拼死将玖蔻往岸边拖,岸边的小厮极力用竹竿拖住两人,周围围了一群看热闹的人,碍于永嘉县主在场,没有一个人敢出手相助。
他见此目眦欲裂,心中仿佛有一把火在烧,烧的他筋骨巨痛。
“玖儿!”单池毫不犹豫地跃入水中,池水寒凉彻骨,他却浑然不觉,而后一把将玖蔻抱起,迅速回到了岸边。
他小心翼翼的将玖蔻放在地上,快速脱下身上的长袍将她紧紧的裹起来,而后在她耳边低声道“别怕,我在这里。”声音里竟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朦胧中,玖蔻感觉好像有人在自己耳边说话,随后有一双坚实有力的手臂将她抱在怀里,鼻尖传来熟悉的檀木香,冰冷的身体传来一丝暖意,她顿时心神放松下来,意识滑入更深的黑暗中。
单池猛地抬头,眸似寒冰,眼神犀利如刀缓缓扫过永嘉县主等人,他一字一句道“你们最好祈祷她没事,要不然……”
永嘉县主脸色猛地一白,其余千金贵女眼中也闪过一丝慌乱。
……
玖蔻被安置在暖阁之后,太医才姗姗来迟。单池大马金刀坐在床边,一只手紧紧握着她纤细的手腕,浓眉紧蹙,脸上挂满止不住的担忧。
见太医此时才到,他黑着脸厉声道“怎么如此慢,还不过赶紧诊脉?”
那太医年约四十,平日在宫中多做些晾晒、炮制药材的活计,今日太医院没人,他就被当救兵拉了过来,此刻看着横眉冷目的单池,他两股战战,战战兢兢的上前把起了脉。
片刻后,单池忍不住开口问道“怎么样?”
太医皱眉收回手,恭敬道“夫人脉象虚浮,气血紊乱,且伴有血瘀之症……极易引发胎儿流产。”
“什么?”单池瞳孔微震,急急命令道“我命你,无论使用什么方法一定要保住这个孩子!”
“大人放心,我这就开几副固本培元的汤药,不过夫人接下来最好卧床修养,如此方能万无一失。”
单池大喜,随后让太医出去开药。
而后他屏退侍女,亲自替玖蔻喂药、沐浴更衣,平日那双用来打打杀杀的手,此刻正轻柔地照顾着床榻上昏迷的女子。
“幸好你和孩儿都没事……”他温柔的看着玖蔻,喃喃低语,指节因后怕而微微发白。
单池眼神一转,想到候在外面的罪魁祸首,眼眸闪过一丝阴冷,他对恭敬候在一旁青玉道“照顾好你们家姑娘,本官去去就来。”
“是。”青玉刚换好浑身湿透的衣服,脸色有点发白,她意识到单池要去做什么,眼底闪过一丝快意。
单池神情冷凝,大步迈出暖阁,等在外面许久的永嘉县主等人看见他出来,心中俱是微微一紧。
簇拥在众人中间的永嘉县主瞄了一眼单池的神色,不自在的伸手抚了抚鬓角,上前一步,语气故作轻松道“单大人,我们不过是跟她开了个无伤大雅的玩笑,何必如此动怒呢?”
她身侧的几位贵女也纷纷附和。
“是呀,谁成想玖儿妹妹竟然自己跌进池水中。”
“曲江水深路滑,湿了裙角也是常事。”
……
众人巧笑倩兮,眼神流转间是心照不宣的默契。她们要把自己摘出去,把玖蔻落水的原因归结于她自身,这样单大人也没有理由为难她们。
“住口!”单池猛地起身,含怒将桌上的茶盏狠狠摔到地上,他的声音不大,却怒如雷霆,“永嘉县主,你们真当单某是傻子不成?”
永嘉脸色煞白,仍然狡辩道:“单大人何必为了一个贱人……”
话音未落。
“咔嚓!”
只听见一声清脆的的骨裂声,永嘉县主“啊”的发出一声凄厉至极的惨叫,然后整个人踉跄的摔倒在地,右腿以一种极其不自然的角度弯曲着,剧烈的疼痛让她姣好的面容瞬间扭曲,一时间泪水鼻涕全都流了出来,整个人狼狈至极,哪还有以前的高傲蛮横。
单池竟然一脚踢断了永嘉县主的右腿!
方才还镇定自若的千金贵女们,像是被卡住脖子的鸡,一声也不敢发,个个震惊的瞪大双眼。
她们看着在地上痛苦蜷缩、哀鸣不止的永嘉县主,
又看了一眼站在那里心狠手辣的单池,一个个面无人色,抖如筛糠,再不见方才嚣张气焰。
单池自袖中抽出一方素白的手帕,慢条斯理地擦拭着刚才踢断永嘉县主右腿的靴子,仿佛那上面沾了什么脏东西。然后,他将帕子随手扔在永嘉县主身边。
他居高临下,看着痛得几乎昏厥的永嘉县主,声音冷得像冰渣一样“没有下一次!”
……
单池抱着玖蔻回到朱雀巷的小院时,已近戌时,他周身散发着的凛冽寒气,下人们远远见着便噤若寒蝉,不敢发出一点声音。
他亲自将玖蔻安置在床榻上,而后自己也翻身上了床,将人儿牢牢抱在怀里,动作轻柔又带着一丝小心翼翼。
深夜子时,玖蔻艰难的睁开双眼,喉咙里火烧火燎的,浑身骨头像是被人暴力拆开又勉强拼凑起来,酸软无力,她微微一动,守在床边的单池立刻倾身过来。
“醒了?”他的声音有些沙哑,伸手探了探她的额头,确认没有发烧,才几不可查地松了口气。他端过一直温着的姜汤,小心地扶起她,将碗口凑到她的唇边。
辛辣的暖流滑入喉咙,玖蔻小口小口地吞咽着,眼眸低垂,没有看他。暖阁里静得只剩下她吞咽的声音,以及院子里传来的清脆蝉鸣。
一碗姜汤见底,单池将空碗放在一旁的小几上,却没有松开揽着她的手,他沉默了片刻,指节因用力而微微泛白。
“今日之事,是我的疏忽。”他开口,声音低沉,压抑着翻涌的情绪,“从此以后,我不会再让任何人伤害你分毫。”
他的声音很轻,却比任何时候都要认真。
他顿了顿,像是下定了决心,目光沉静地看向她:“玖儿,搬回国公府住吧,那里虽然规矩多,但无人敢动你分毫。”
单池的话像是一块石头投入沉寂的心湖,玖蔻蜷在锦被下的手指猛然攥紧,心中一缩,定国公府……那个自己从未考虑过要去的地方……她忽然想起落水前,永嘉县主提及,陛下似乎有意为单池和她赐婚……如果自己搬进国公府,将来永嘉县主嫁过来,自己又将如何自处?
想到此,玖蔻几乎想要脱口询问:陛下是不是有意为你和永嘉县主赐婚?
可话刚到了嘴边,看着单池眼中倒影着自己虚弱的身影,眉宇间深切的关心,犹豫半晌终究还是没有说出口。
问了又如何?若是真的,她又能怎么样?若是假的,她又有什么资格去质问?说到底她不过是他的外室罢了。
玖蔻最终只是将脸往单池的胸膛里埋了埋,避开他的视线,极轻地应了一声:“……嗯。”声音低弱,带着病后的沙哑。
单池看着她虚弱的样子,以为仍是惊惧未消,身体不适,心中愧疚更甚。他替她掖了掖被角,低声道:“再睡会儿,我在这里守着你。”
玖蔻闭上眼,睫毛微微颤动着,屋里明明暖意融融,她却觉得心口某处空落落的,半梦半醒间,她感觉到一个微凉的吻温柔的落在眉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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