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去秋来,不知不觉间又过了三个月,此时玖蔻已经怀胎七月,肚子越发高耸,站起身来看不到自己的脚尖,身子也愈发笨重。
这段时间很是闲适,国公府上三个男主人都身居要职,每日早出晚归,玖蔻每日要么在燕禧堂看书打发时间,要么去延晖阁与沈菀一处闲聊,照看小单瑾,到了单池休沐的日子,他会带着自己出府踏秋赏景或者游园品菊,每日过的平淡又安逸。
这日,单池父子三人又去了衙门,玖蔻正靠坐在软榻上,绣着手中的锦缎小袄。这时沈菀突然登门走了进来“玖儿妹妹,我没有打扰到你吧。”
玖蔻笑着放下手中的活计,轻轻摇头“夫人说笑了,我不过随便做些针线活打发时间。”
沈菀含笑打趣“妹妹这是给未出世的孩子做的吗?”
玖蔻请沈菀坐下,不好意思的点了点头。“我的针线活拿不出手,还是请府里的老嬷嬷帮忙打的样儿。”
“妹妹有心了。”沈菀摸了摸袄上细密的针脚,忍不住赞道。
片刻后,她抬眸望着玖蔻“玖儿妹妹,今日我来是有件事想跟你说。”
“夫人请说。”玖蔻坐直了身体,正色道。
“每年八月初五,郊外的普济寺都会有打蘸斋戒仪式,我们国公府每年也会去寺中添上几千两银子的香油钱,祈求佛祖保佑一切安康.......这还是婆婆留下来的规矩,今年府中马上就要添新丁了,明日妹妹要不要和我一块去普济寺祈福......寺中的主持每年都会给我们留下一间上好的客房,到时候妹妹若是觉得身子沉重,可以去歇歇脚......"沈菀轻柔的解释着来意。
玖蔻早在宁川的时候就听说过普济寺香火鼎盛,想到肚中的孩子她便有了意向“明日我陪夫人一起去,也好求了佛祖保佑,生产时一切平安。”
沈菀含笑的点了点头,两人说定之后,又闲聊了几句,她才告辞离去。
一旁的青玉听着也有些兴奋,她高兴的对玖蔻道“姑娘,每年八月初五,普济寺周围可热闹了,有各种好吃的好玩的......听说还有庆春班的杂耍和舞狮子,他们家在京城可有名气了......可惜之前一直都没有机会去看一看。”
“那明日你可以好好玩一玩,看一看。”玖蔻看着青玉激动的神色,拿起小袄继续穿针引线,嘴角含笑无奈的摇了摇头,到底还是个孩子。
.......
第二天,定国公府门前停了四五辆马车,沈菀和玖蔻带着一众的丫鬟仆妇登车缓缓去了城外的普济寺。
她们一行人刚到了普济寺的山脚下,马车就被堵的前进不得。果然是人流如织,官道两旁摆满了小摊子,有卖凉茶的,有卖胡饼的,还有卖糖炒栗子的........吃的喝的用的,应有尽有,看的人眼花缭乱,不远处还有斗鸡的,在隔远一些庆春班已经摆开了阵仗,百戏人喷火舞狮,锣鼓喧天,热闹的周围人眼睛发亮,喝彩声连绵不绝。
马车上青玉早就按耐不住,掀开车帘津津有味的看了起来,时不时发出一两声惊叹。
“姑娘,你看那些人好厉害,还会喷火呢。”
玖蔻放下手中的书,含笑道“那些百戏人嘴里含着酒,遇火更炙。”
“啊,姑娘你怎么知道的这么清楚?”青玉转过身好奇的追问。
玖蔻含笑没有回答,她在宁州时,三教九流都有过一些接触,那些走江湖卖艺的赖以生存的技能她都清楚。
想起来,以前与元丰在码头胡闹的日子,遥远的仿佛已经是上辈子的事情了。
玖蔻心里突然涌起一股惆怅。
一旁的青玉没有注意到玖蔻黯淡下来的神色,她看着一旁卖糖炒栗子的摊子,喉咙微动,嘴角都要流下口水。
“姑娘,这里有卖糖炒栗子的,我去买点来,这个时节的栗子最是绵密可口。”
“去吧。”玖蔻回神,见她一副馋样,无奈的吩咐道“多买两份,给夫人也送去一些尝尝鲜。”
“是。”青玉点头应是,眨眼间就跳下马车,消失在人群里。
周围人群拥挤,跟随的护卫艰难的开辟出一条通道,马车才缓缓开始行动,等到了山门前,已经过了两刻钟,青玉还没有回来。玖蔻有些担心,附近鱼龙混杂,怕不是出了什么事,就在她准备吩咐护卫去找一找人的时候,青玉有点慌张的跳上马车。
玖蔻看她有点惊惶不安,不由的皱眉道“青玉,可是出了什么事?”
青玉将怀中还温热的糖炒栗子拿出来放在案几上,悄悄凑近玖蔻低声道“姑娘,方才我买完糖炒栗子正要回来,忽然跳出来一个男人将我挟持到一边,威胁我.......”
“什么人竟敢如此胆大包天?你没事吧?”玖蔻脸色微沉,眼神上下打量青玉,生怕她受到一丝伤害。
“姑娘,我没事.......那个人只是不让我大声嚷嚷,没有伤害我.......对方还给我了一个纸条,点名要交给姑娘你,然后那人就不见了.......”青玉说着从袖中拿出一个叠的四四方方的小纸条交给玖蔻。
玖蔻有些愕然,她想不通到底是谁要找她,她犹豫片刻接过青玉手上的纸条,轻轻打开一看,上面简短的写了一句话“普济寺一见。”
玖蔻瞳孔微震,她认得这字,这是元丰的亲笔。
他怎么到京城来了?
玖蔻心中闪过一连串的问号。
“姑娘,这上面.......”青玉看着玖蔻好奇的询问道,正巧此时马车已经驶上山,停在了寺庙门口。
“嘘,稍后再说。”玖蔻连忙制止青玉想要询问的话语,而后将纸条轻轻团成一个球,塞进了荷包里。
青玉微微点头,而后扶着玖蔻下了马车。
前方马车里的沈菀也在丫鬟婆子的伺候下下了马车,她抬手招呼玖蔻上前。
.......
寺庙大门口,普济寺的主持已经带着一众小沙弥等候许久,见到马车上定国公府的徽记,连忙带人迎了上来。
“阿弥陀佛,贫僧见过各位女施主。”
为首的沈菀回了一礼“有劳大师在此等候。”
双方见过礼,慧明主持抬手请众人入内“正殿正在打平安蘸,诸位施主可以入内观礼,烧香祈福。”
沈菀对玖蔻点了点头,便带着一群人跟着慧明主持一路向大殿行去。
青玉扶着玖蔻跟在后面,她不动声色的打量周围的环境,元丰在信上说“普济寺一见”,是在哪里见面?他人已经在普济寺了吗?
玖蔻心中闪过万般念头,暂且按下不提,安静的随着众人入了大雄宝殿。
殿内香火袅袅,悬挂经幡,僧人们手持念珠,虔诚的诵读经文,伴随着悠悠的钟鼓声,庄严而肃穆。大殿后方已有许多贵妇官眷跪在蒲团上,紧闭双眼,虔诚的跟着师父们诵经祈福。
沈菀上前添过香油钱,玖蔻接过一旁慧明主持递过来的香火,跪在蒲团上郑重的磕了三个头,才在青玉的搀扶下艰难起身。
“夫人,我觉得身体不舒服,想去客房歇息一下。”玖蔻一脸歉意的对沈菀道。
“也好,你的身体要紧,我让身边伺候的李婆子陪你一起,也能随时有个照应。”沈菀叫过一旁的李婆子仔细吩咐道,而后又对玖蔻道“待我做完法事,便去寻你。”
玖蔻推辞不得,只好带着李婆子和青玉去了一旁的早就准备好的客房。
普济寺的客房打扫的一尘不染,推开房门,里面布置简单,只有一张临时供人休息的窄榻和一张八仙桌。
青玉先从包袱里取出一条厚实的锦褥铺在窄榻上,而后小心的扶着玖蔻坐下,李婆子走到八仙桌旁,摸了摸上面放置的茶盏,茶壶里面的水已经温凉。
“姑娘,我去后厨问问,要一壶热水来。”
玖蔻闻言心中微动,而后对李婆子道“今早出门只用了几块点心,如今腹中有些饥饿,你顺便看看有什么吃的和师父们换些来。”
李婆子不疑有他,连声答应道,而后走了出去。
玖蔻见她身影远远消失在院中,急忙起身四处打量了一番,青玉见她这般有点疑惑“姑娘?”
就在这时窗户处传来几声轻微的”咚咚“声,玖蔻脸色一变,而后急急吩咐道“青玉,你去门口守着,如果有人靠近,记得提醒我。”
“奥。”青玉迷惑的挠了挠头,而后走出去守在了门口。
房门被关上,玖蔻急忙跑到窗户边,打开隔窗,下一秒有一个灰色人影从窗外翻了进来。
那人影莆一落地,玖蔻便欣喜的迎了上去“元丰哥,果然是你。”
元丰则看着对面朝自己而来的女子,肚腹高隆,俨然快要生产的模样,他内心惊骇不已,一时愣在原地,不知所措。
半晌,才结结巴巴道“小玖,你的肚子……”
玖蔻有些尴尬的停下脚步,微微抚着肚子,不知道该怎么和他解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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