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厢院子里传来的巨大响动,惊动了正在耳房甜滋滋喝羹的福安,他心中微忖闪过一丝不妙,而后放下手中的碗急急忙忙冲了出去。
刚一露面,正对上单池凛冽至极的脸色,他心中一咯噔,再转眼抬眸看见晕倒在地上的兰香,顿时全身的冷汗直往外冒,“二爷........”
单池抬眸冷冷的盯着他“狗奴才,为何擅离职守?”
福安吓得浑身瘫软,噗通一声跪在地上,连连求饶“奴才罪该万死,求二爷饶命。”
“你是该死!擅离职守,又私自放人进入书房,罪加一等,罪无可恕!”单池心中大恨,都是这狗奴才做下的好事,竟然惹出这般风波。
福安被这番话吓得面如土色,深感小命不保,他眼眶通红,不停的连连磕头,很快额角便渗出了一丝殷红“求二爷饶命啊.......”
.......
半晌,单池觉得解恨了才抬手制止他的举动,冷哼一声不耐道“一会自行去刑堂领罚,若再有下一次你就不必在书房伺候了。“
“是......多谢二爷宽宏大量。”闻言福安悄悄松了一口气,内心闪过一丝劫后重生的喜悦,而后悄悄擦了擦额头冒出的血渍,他此刻全身湿冷,脸色苍白整个人犹如从水中捞出来的一般。
“将地上的人扔出燕禧堂,不要让我在府中再看见此人的身影。”
“是。”福安麻溜起身,正要唤人将兰香抬出去,就又听单池道“她是府上的家生子?老子娘是哪个?”
福安忙低头恭敬应是“兰香娘是府中绣房的管事于嬷嬷。”
单池冷笑一声,嗓音中带着一丝狠厉“将她全家光身发卖出去,离京城越远越好.......另外通知王总管,告诫府中所有下人,若再出现爬床背主之事,丫鬟一律卖入私窠子,小厮送到岭南做旷丁,若有违背,定严惩不贷!”
话语刚落,书房内一片死寂,周围伺候的小厮纷纷两股颤颤,惶惶然不知所措。
“是。”福安吓得浑身一激灵,明白二爷这次是被兰香彻底激怒了,发了狠要好好整顿府中的下人们,他心中不由得叫苦不迭。
早知道兰香会闯出这么大的祸,他就是死也不会让她踏进书房一步。
“哼。”单池冷哼一声,拂袖出了书房,朝正房走去。
见主子走了,福安才敢深吸一口气,连连招呼其他人,众人放轻动作,生怕发出一点声音又惹怒了正在盛怒当中的单池,将兰香悄无声息的抬了出去。
那边玖蔻扶着青玉离开书房,刚开始还面色如常、镇定自若,待出了书房范围后,玖蔻的脸色慢慢变得冷淡,脚步不由自主的渐渐加快,扶着她的青玉都有点追不上自家姑娘的脚步。
“姑娘,你慢点,小心身子。”青玉担忧的瞅了一眼玖蔻。
姑娘面色如常时她很担心,现在姑娘脸色冷淡她更忧心,生怕她受到刚才的刺激,一时间想不开。
“我没事。”玖蔻淡淡回了一句,脚步不停,两人很快回到了正房。
玖蔻坐到雕花大床上,脸色平淡,依旧看不出丝毫表情,青玉上前递过一盏热茶,小心宽慰道“姑娘,是那丫鬟想要狐媚惑主,二爷是不假辞色的.......你千万别误会了......”
玖蔻抬手制止青玉想要继续说的话,眉眼平静,嗓音平和道“我心里有数,青玉你下去歇着吧,我想一个人静静。”
“是,姑娘。”青玉欲言又止,但最后还是躬身退了出去。
房内烛火摇曳,朦胧的光影照在玖蔻身上显出一抹萧瑟,她垂首低头看着光滑的地面,脸颊隐在暗处,让人看不清表情,仿佛兜头蒙上了一层阴影。
时间须臾而逝,不知道静静坐了多久,房间突然传出一声极其轻微的啜泣声,下一秒玖蔻抬手捂住了脸颊,眼泪簌簌从指间落了下来。
今晚她本来抱着极大的期待来找单池的,没想到对方竟然给自己这么一个惊喜。
其实她不是不明白书房内究竟发生了什么,但即使她看明白了,心中依然充斥着不悦与难受,甚至还有那么一丝丝的嫉妒,因为她将单池看成了自己的所有物,将他深深的埋在了心底,她不许任何人靠近、沾染他,哪怕一分一毫!
但可悲的是她名义上虽是主子,实际上无名无份,竟然没有任何立场去指责其他人。
以前她蓄意接近单池是有目的,所以她从来不在意名分,后来有了永嘉县主一事,当时她已经意识到了自己不可能一直无名无分的跟着单池,但后来发生了一些其他事情占据了心神,她心中也有意无意的忽略了过去。直到今日,她无法再含糊,也无法再自欺欺人了........。
两个人没有处在一个平等的位置上,所以遇到这种事自己永远只能忍气吞声,无法理直气壮的去责问他。别人故意扔到自己脸上的臭狗屎,也无法同样理直气壮的重新扔回去。这样忍气吞声,谁都能搓扁揉圆的人还是当初那个自信张扬的宁小玖吗?
玖蔻强忍内心的悲怆,无声的质问自己,为了一个男人,将自己变得不再像自己,值得吗?
宁氏祖上从来没有一个姑奶奶是嫁人做妾的,自己也不可能永远留在国公府安安心心做单池的妾室,这不仅违背自己一贯的准则,也辜负祖母多年的精心教导,更愧对宁氏历代列祖列宗。
此时一个无比清晰的念头浮现在脑海:到了该离开的时候。
玖蔻抬起含泪的双眸,眼神里闪过一丝坚定。
门口忽而传来几声轻轻的敲门声,是单池,他追过来了。“玖儿,我有话想跟你说。”
玖蔻拿出帕子擦掉眼中的泪水,神色恢复平静,声音淡若流水“大人,我已经睡了,有什么话明日再说吧。”
此话一出,房门外半晌寂静无声。
头一次遭遇闭门羹,单池脸色有些难看,有心想说些重话,但一想到今晚发生的事情,不知怎的竟然有丝心虚,有些手段便使不出来了。
他只好强耐着性子,又抬手拍了下房门“玖儿,快开门,今晚真的只是个误会。”
过了一会儿房间内忽然想起一阵轻微的脚步声,下一秒房门打开,玖蔻站在门口面无表情的看着他。
单池心中泛起一丝喜悦,以为她愿意听自己的解释了,刚想要开口出话,就被她打断了。只见玖蔻神色平静,脸上无悲无喜“我知道今晚只是个误会,是那个丫鬟主动投怀送抱,大人并没有接受的意思。”
“那你......不怪我了?”单池本来听到她说没有误会,心中很是高兴,可下一秒看见玖蔻冰冷的脸色,内心升起的那一抹喜悦便迅速消散的无影无踪。
单池拧眉,不明白既然没有误会,为何是这般表情。
“如果大人没有别的话要说,我有些累了,想先行睡下。”玖蔻淡淡道,随后就要关上房门。
看着她单薄的身影,单池喉头哽的发痛,下一刻修长挺拔的身子强行上前挡住门扉,阻止房门继续阖上。
“你到底怎么了?”单池拧眉看着她,语气发沉,声音隐带有一丝不悦。
玖蔻不语,转身就要回房。
单池见她这幅如死水般的样子,心头不由冒出一丝火气,他大步上前,一把握住玖蔻单薄的双肩,强行将人转过身,面对着自己。
“说话。”
玖蔻见他略有一丝不耐的表情,心中强行压抑的情绪犹如火山爆发,她一把将单池的双手从自己肩上甩开,眼眶发红,声音颤抖道“大人现在是不是觉得我特别的不识好歹?你纡尊降贵的来哄我,我却不识趣不肯顺坡下驴和你重归于好?”
单池微噎,他虽有些不耐烦哄女人,但也绝对没有这个想法。
他眉头微蹙“我没有.......”
玖蔻不等他说完,便又道“大人又何必要来哄我?无论你有多少红颜知己,收几个妾室通房,统统予我没有任何关系,我自知身份卑微,没有资格去管。”
听她话语中似要与自己撇清干系,单池不禁有些微怒,“说的什么胡话?你什么时候变得如此不分青红皂白了?”
“我不分青红皂白?”玖蔻心中一痛,忍不住低笑出声,“大人,你有想过如何安置我吗?”
单池微楞,反应过来后道“等你生下孩子,我会禀明父亲将你记入族谱,抬为贵妾。”
“贵妾?”玖蔻忍不住轻声呢喃,虽然心中早有预料,但此刻亲耳从他口中得知他对自己的安排,仍然心如刀割。
下一刻她抬眸直视单池,眼眸中带着一丝自己也没有察觉到的期待,如破釜沉舟般放手一搏“你.......有没有想过要娶我为妻?”
房间内霎时一片寂静,只留下玖蔻略显沉重的呼吸声。
单池眉头越蹙越紧,他没想到玖蔻竟然有这种大胆的想法,他嘴唇紧绷,语气微沉“看来是本官过于纵容,竟让你有如此不知进退的想法。”
“果然.......你重来没有想过.......”玖蔻低下头,脸上升起一抹似笑非哭的表情,那双曾经如秋水般的明眸,此刻仿佛决堤的湖水,大颗大颗的泪珠无声滚落,如玉的脸颊写满了绝望。
“你如此善妒,又不知进退,罚你禁足在此,什么时候想明白了什么时候再出来。”单池冷冷甩下一句话,没有在看她一眼,拂袖扬长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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