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阁……
不知阁、知天下,便是她也对此有所耳闻,但不知阁从来只解有缘人之惑,历代阁主神秘莫测,少有其信息传出。
好在不知阁所在的眠崖山距离潮州并不远,明日登船一路往下至潮州大概需要两日时间,处理完姚安谨的事情再过去,时间上绰绰有余。而且陈可方才的提问正好给了自己离开的理由,一切都非常完美。
林晚春心满意足地盘算着,第二日一早便和陈可等人回了商船。
夜里明月高照,星辰闪烁,林晚春看着投在床上的月光,干脆开门走到船边看得更清楚些。
船在风中稳稳地前行,水波一圈圈荡漾着向后,月光与星光交织辉映,映照在海面上、船上,洒在林晚春身上。一时间世界只剩猎猎的风声,流动的水声,以及阵阵海浪击打船舷的声音。
正抱膝安静地抬头望月,身后有开门声传来,一阵轻柔的脚步声走进,随着喜搜的衣料声,有人坐在她身边,林晚春见是陈可,温和地笑了笑:“可儿妹妹也睡不着?”
陈可点点头,学着林晚春抱膝坐下道:“出来看看海上月色,好多年没有看过了。”
“可有哪里不舒服吗?之前给你的药可缓解眩晕,若是不舒服可以服用一些。”林晚春见陈可面色有些憔悴,问道。
陈可摇头,感激一笑:“多谢林姐姐关心,还算适应。”
“那就好。”又想起什么,林晚春随意聊道:“我看你行走间像是学过功夫?”
听见此话陈可眼里闪过一丝亮色,又微微沉寂下去:“是学过几年,不过及笄后母亲便不让学了。”
林晚春不再追问,京都贵族女子以柔弱雅致为美,以孔武能打为耻,这么多年了一直这样。
陈可出神地看着星空,过了好一会儿,声音静静浮在海声中:“其实我很佩服林姐姐。”
没有看一旁投来讶异眼神的林晚春,陈可紧紧攥着袖子,仰着头轻声说:“林姐姐聪明,果断,什么都会。”
陈可不再说话,声音哽在喉咙里,却咬着唇竭尽全力不泄露出一丝声音,眼前星光连成一片模糊的光晕。
有双手轻轻搭在她的膝上,顺着往下触到她被袖子遮住的手,温度一点点传来。
陈可终于转头向身边人看去,眼泪随着动作滑落面颊,她这才发现自己的身体在细细颤抖。
对方的眼睛柔和明亮,仿佛了解她的一切犹疑、痛苦:“可儿你很好。我相信,你可以做到一切你想做的事,成为你想成为的人。你也要相信你自己。”
被对方的眼神带动,陈可心里一柔,想了想又低头自嘲道:“我吗?我都不知道我自己想要什么……我原来喜欢练刀,渴望成为丹凤将军那样的英雄,可是端朝现在并不需要女将军。后来我听母亲的学着赏花调香,时间久了便也觉得这样不错。”
“那你现在呢?”林晚春看着陈可道。
“现在……现在我只想离开家里,去哪儿都好。”陈可迷茫地看着前方出神,又转头看向林晚春:“所以我这次一定要出来,不仅是因为我想送安谨回家,也是希望能够有空间静下心来想一想。”
林晚春点头,握了握陈可的手,道:“你的未来是有无数种可能的,慢慢想,不着急。”
“林姐姐……”陈可正要继续说话,只听船下忽然传来男子的声音:“不是我说,上面两位小姐,你们不着急,我很着急啊,我要被扔下去了!”陈可惊呼一声,被林晚春护着后退:“谁!”
随着衣袂翻飞声,两道身影从船下飞上甲板,其中紫色身影被扔在甲板上,余下一道与夜色融为一体的身影冷哼一声迅速离去。
借着船灯与月光,林晚春看清紫色身影的面容,讶异道:“令公子?”
陈可从林晚春身后探出头来,见果然是令有为,不禁气道:“令有为,你干什么!”
令有为全身已近湿透,面上挂着水珠,狼狈而又尴尬地笑笑:“好巧啊……又见面了,我不是故意偷听的,我就是没来得及走……”
“令公子这是在下面做什么?”林晚春问道。
“我……我这不是看见海里有海猪,就让阿择带我下去看看。”海水顺着衣角滴滴嗒嗒在脚下凝成一摊,令有为拧了把衣袖,有些遗憾地嘟囔:“都还没来得及摸一摸,你们就来了,我是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只好先在底下躲着了。”说着打了个喷嚏继续道:“本来想等你们走了再上来,但你们也聊的太久了,阿择都要把我扔下去了,我是真没办法只好先上来了。好冷啊好冷啊……”
“活该!”陈可被人听了心里话,正是又羞又窘,横了令有为一眼转身走了。
林晚春忍住笑道:“令公子还是回房换身衣服吧,海上风大,别着凉了。”
“哎……哎……”令有为一边打着哆嗦离开一边道:“林姑娘你相信我,我真不是故意的,你帮我跟陈小姐也道个歉,不过真是巧啊哈哈,我们居然在一条船上,真是有缘啊哈哈。有道是有缘千里来相会……”
这么一闹是彻底看不进去月色了,林晚春回房独自乐了一会便也睡下。第二日令有为与阿择来敲门道别:“林姑娘,我们就在泯洲下船了,咱们不知阁见。”
“令公子这是住在不知阁吗?我直接给门房报令公子的名字可以吗?”林晚春确认道。
“我是去参加不知阁的聚才会,按照以往的惯例,每次聚才会后还会在晚上举办摘星宴,所以我一整天都在那里。不过林姑娘你倒是提醒了我,万一到时候人多,门房不记得我了怎么办。”令有为冥思苦想一阵,一敲折扇道:“有了!”
令有为朝身旁阿择伸手道:“你把传讯子符借我用一下。”见阿择不为所动,令有为碰碰他的肩膀催促道:“反正我们天天都呆在一块,也用不上这个,你借林姑娘几天,等她回来我就还你。”
阿择冷着脸从怀里掏出个东西扔给他:“谁稀罕这个。”
令有为摸摸鼻子将子符递给林晚春:“林姑娘,这是传讯符,是我家里给的,分子母两符,只要握住此符念动口令,持符之人就可以互通信息。”
林晚春接过子符,见是一枚类似碧玉的小牌,上刻复杂符文,奇道:“竟有如此奇巧之物,这可比信鸽方便多了。”
令有为挺胸道:“那是当然了。不过你手里的是子符,母符在我这里。子符传信息给母符,需要母符同意才能互通,母符则可以随时传信息给子符。到时候林姑娘若是找不到我,就用此符联系我。”
林晚春收下传讯符,拱手道:“多谢令公子、阿择公子,待我们见面,我就将此符还给你们。”
阿择看着地面并不说话,令有为摆手道:“你别理他,他对谁都是这个臭脸,真走了啊,回见。”
目送令有为和阿择离开,林晚春关上房门。方才令有为在门外直接提到了不知阁,之后她言行也就没有再刻意回避。船上并不隔音,她与池顾白、陈可的房间都离得不远,不知道那三人有没有听见。思忖好若有人问起来该如何回答,林晚春便不再去想。
转天商船抵达潮州,或许是到了姚安谨故乡,陈可自出房门眼睛就一直红红的,池顾白神色倒是如常,只是谈笑比以往少了些许,池乐一贯的沉默寡言。
虽然姚安谨死前只说要将骨灰撒在潮州南海,并未要求具体位置,但池顾白在调查王元青身份时,也查到了姚安谨母亲的安葬之处,就在南海边上。因此四人商量后决定,将姚安谨骨灰撒在靠近他母亲坟墓的海域。
下了船,四人先去车坊租了辆马车,然后又去买了些香蜡纸烛,接着便直奔姚安谨母亲坟墓而去。
之前听池顾白说姚母葬在南海边上,待马车停下来才知道竟是就在海边的一处草地里。四人提着东西下了马车,高高低低或绿或黄的野草隔绝了人的目光,一眼望去只隐约能看到不远处有一些状似土包的隆起,零零散散地分布在草丛中,却分不清哪些是坟,哪些只是土堆。
好在有池乐带路,四人走至一土包前时,经池乐提醒,林晚春知晓这就是姚母的坟了。她早便看见坟前坐跪着一瘦小身影,这会走近了,没了杂草遮掩看得更为真切,是一位身着布衣满面风霜的妇人。
妇人见四名姿容过人的年轻男女停在身前,忐忑不安起身道:“不知几位少爷小姐有何事?”
池顾白行了个礼道:“夫人金安,晚辈是姚安谨的朋友,听闻他不幸病故,特来拜扫。”
妇人听言,面色微松,又见四人的确手提祭品,便道:“你们来错地方了,这里埋的是姚安谨的娘。姚家小子……唉,哪里来的坟呢,你们去城外乱葬岗给他烧吧。”
“安谨的事,晚辈已经知晓。只是安谨一向重孝,晚辈既是他的朋友,便也想来伯母这里尽一尽心意。”池顾白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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