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0年8月凌晨1点45分
深市，天空压着铅灰色的云层。
医院大厅的电视循环播报：“深市跨海大桥发生连环车祸，多辆汽车坠入海中……”
冰冷的机械音回荡在空荡的走廊，惊得候诊区的家属纷纷抬头张望。
急促的脚步声由远及近，几个医生推着担架床狂奔，金属滚轮与地面碰撞出刺耳声响。
担架上的林挽浑身是血，原本精致的羊绒大衣被撕裂成布条，额头伤口汩汩冒血，玻璃碎片扎进侧脸，暗红血珠顺着下颌滴落在洁白的床单上。
“让开！让开！”护士高声喊道。
林挽睫毛颤动，艰难地睁开眼睛，眼前光影模糊，只能隐约看见晃动的白炽灯和戴着口罩的面孔。
她想抬手，却发现四肢毫无知觉，喉间发出微弱的呜咽。
紧跟在担架旁的苏砚脸色煞白，珍珠耳钉在慌乱中不知去向，她死死攥着担架边缘，声音颤抖：“医生，求求你们，一定要救她！她不能……”话未说完，泪水已决堤般滚落。
“准备急救室！血压持续下降！”为首的医生扯开林挽浸透血渍的高领毛衣，“血氧饱和度60%！准备肾上腺素！”监护仪发出尖锐的警报声，刺耳的长鸣在走廊里炸开。
苏砚被护士拦在急救室门外，只能隔着玻璃，眼睁睁看着无影灯下，那些穿着白大褂的身影来回穿梭，而林挽的身影，渐渐被淹没在刺眼的白光之中。
“我叫林挽。”
“记忆最深处，是咸涩的海风与汹涌海浪，我攥着一本破旧笔记本，在茫茫大海边与父母失散。”
“是民警叔叔将我送进孤儿院，而那本笔记本上仅存的“林挽”二字，成了我的名字。”
“三年前，我还是深市街头那个不服管教的高二叛逆少女，逃课、打架、染夸张的发色，用满身尖刺对抗世界。”
“直到苏砚如一束光，不由分说地闯进我的生活。”
“她替我摆平麻烦，带我离开深市，去看更大的世界。”
“就在那时，我遇见了郑允恩——那个让我心动到甘愿卸下防备的人。”
“她是我年少岁月里最炽热的光，可如今，我们之间只剩下支离破碎的回忆，再也回不到从前。”
2017年9月的清晨，深市二中操场上蒸腾着暑气。
随着校长一声"解散"，人群如潮水散去。
林挽扯了扯改过的短款校服，染着张扬红发的脑袋探出人流，脖颈处还挂着细密的汗珠："哎哟，可算结束了，要热死我了。"
"喏。"好友李好好递来纸巾，马尾辫随着动作晃了晃，"去小卖铺买饮料，我请你。"
林挽接过纸巾擦汗，挑眉笑道："可以啊，走。"
两人刚迈出两步，身后突然炸响一声怒吼："林挽！！跟我到办公室一趟！"
林挽浑身一僵，转身时脸上瞬间堆出讨好的笑："老班什么事啊？"
班主任老罗双手抱胸，镜片后的目光像探照灯般扫过她挑染的发丝："过来！"
李好好见状脚底抹油，边跑边喊："那个…挽挽我去给你买水！"
林挽望着好友远去的背影，咬牙切齿："哎…你…兄弟有事你是第一个跑！"
办公室门"砰"地关上时，林挽后知后觉地缩了缩脖子。
老罗将教案重重拍在桌上，震得钢笔都跳了跳："林挽！你看看你头发怎么回事？？"
林挽低头盯着自己磨破边的帆布鞋，唇角却止不住上扬："老师，这不暑假还没来及染回来嘛。"她偷偷抬眼，正撞见老罗气得发红的脸。
"胡闹！！"搪瓷杯砸在桌面发出闷响，惊飞了窗外的麻雀，"明天来学校必须染回来。"
林挽嘟着嘴小声嘟囔："我上个月才染的..."话没说完，就被老罗的怒喝截断："什么？"
"我...我放学就去染回来！！"林挽慌忙双手合十，红色发丝随着动作晃动，活像只炸毛的猫。
林挽刚跨出教师办公室的门槛，就听见拐角处传来压低的呼喊：“挽挽？”
她猛地一激灵，心脏差点蹦出嗓子眼：“你吓我一跳！”
李好好从墙后探出脑袋，马尾辫随着动作晃悠，手里还举着罐橘子汽水：“诺。”
她凑上前，眼睛亮晶晶的，“老班找你啥事？”
林挽没搭话，只没好气地戳了戳自己挑染的红发。
李好好眨巴着眼睛：“嗯？”
“头发！”林挽拧开汽水罐，“咕嘟”灌了一大口，气泡在舌尖炸开，“老班让我染回去。”
“噗——”李好好憋笑憋得满脸通红，肩膀抖个不停，“全校就你敢顶着这头发来学校，老班没气到高血压算运气好！”
“别说了！”林挽作势要拿汽水罐敲她脑袋，却被李好好灵活躲开。
上课铃突然尖锐地响起，惊飞了走廊外梧桐树上的麻雀。
林挽拽着好友往教室跑，红发在风里扬起：“快走，再磨蹭又要被老班逮住训话！”
秋日的阳光斜斜照进教室，在物理老师翻飞的粉笔灰里织成金色的网。
林挽百无聊赖地转着笔，看着黑板上密密麻麻的电路图，眼皮直打架。
一张折成小方块的纸条轻轻落在她桌上。
展开后，李好好清秀的字迹映入眼帘：下课吃什么？林挽迅速回了几个字：随便吧。
纸条又悄无声息地传了回去，很快，回复来了：哦。
没了新鲜事，困意瞬间席卷而来。
林挽趴在桌上，头枕着手臂，不一会儿就进入了梦乡。
教室里，物理老师正滔滔不绝地讲解着选择题："这道题的关键在于受力分析，大家仔细看......"
"砰！"物理老师突然将课本重重拍在讲台上，震得粉笔灰簌簌落下："林挽！"
林挽猛地惊醒，条件反射般"唰"地站起身，脱口而出："选C！"
全班先是一愣，随即爆发出哄堂大笑。
林挽睡眼惺忪地站在原地，还有些懵："不是选C吗？"这副迷糊的样子，让笑声更响亮了。
物理老师气得脸色发红，指着教室门："你给我站到外面去听课！"
"哦。"林挽挠挠头，抓起课本慢吞吞地挪到教室门口。
她往墙边一站，还没站稳，就听见老师严厉的声音再次响起："都笑什么笑，再笑就出去陪她！"
教室里瞬间安静下来，只剩下粉笔划过黑板的沙沙声。
林挽望着走廊外摇曳的树叶，轻轻叹了口气，把课本放在头顶上。
放学铃声刚响，林挽就拽着李好好往食堂跑。
穿过熙熙攘攘的人群，她熟门熟路地径直走向最角落的窗口——那里永远飘着最便宜饭菜的香气。
“阿姨，就要这个！”林挽踮着脚，指着玻璃柜里的土豆炒肉。
阿姨颤巍巍地舀起一勺菜，肉块在勺里晃了晃，“啪嗒”掉回盘里大半。
林挽端着盘子，看着碗里可怜巴巴的几片肉，心里直吐槽：“这阿姨手太抖了吧，8块的餐给我整成了5块的了。”
“挽挽这里！”李好好在靠窗的位置使劲招手，马尾辫随着动作晃来晃去。
林挽一屁股坐下，把盘子“咚”地放桌上。
李好好瞅了眼那少得可怜的菜，眉头皱成个结：“挽挽你吃得饱吗？”
“没事，我多吃点白米饭就好，还是免费的。”
林挽扒拉了两口饭，米粒在瓷碗里堆成个小山包。
话音未落，一块油亮的糖排突然“飞”进她碗里——是李好好夹过来的。
“你自己吃！！”林挽急得端起盘子往后躲，糖排的酱汁差点溅出来。
可李好好眼疾手快，又夹了两块，笑眯眯地说：“就当是我借你肚子存着，等会儿饿了再还我！”
晚自习下课铃一响，林挽立马背起书包冲出校门。
跨上那辆旧自行车，她使劲蹬着踏板，风呼呼往校服里灌。
拐过两条街，就到了常去的便利店。
换上便利店的蓝马甲工作服，晚上9点，林挽准时站到收银台后面。
她一边给客人扫码结账，一边抽空整理货架。泡面区、零食区，每个角落都得收拾得整整齐齐。
偶尔遇到半夜来买宵夜的学生，或是下夜班的工人，店里的白炽灯一直亮堂堂的。
就这样忙到凌晨3点，和同事交接完工作，林挽从仓库拿了几包黑色染发剂。
那是老板便宜卖给她的，说是快过期的存货。
骑着车回到十平米的出租屋，屋里只有一张小床和旧桌子。
她烧了壶热水，按照说明把褪色膏涂在头发上。
看着红色的泡沫顺着指缝流到水盆里，林挽有点舍不得——这头发是暑假在理发店当免费模特染的，当时Tony老师说这个颜色特别潮，可现在为了应付班主任，只能染回黑色了。
清晨八点，闹钟尖锐的铃声刺破梦境。
林挽猛地从床上弹起，双眼还带着未消的睡意：“我靠，要迟到了！！！”
她胡乱套上校服，顾不上刷牙洗脸，趿拉着运动鞋就往门外冲。
出租屋的木门被撞得哐当作响，楼道里只留下她急促的脚步声。
骑着破旧的自行车在街道上飞驰，林挽心里直打鼓。
拐进学校巷子时，她心急地加快蹬车速度。
突然，一辆黑色宾利轿车缓缓驶入视线，林挽避让不及，“砰”地一声撞上了车身。
所幸车速不快，她踉跄着爬起来，顾不上查看有没有受伤，推着车就要往校门里冲。
宾利车门打开，两个女人优雅地下了车。
走在前面的苏砚身着定制西装，大波浪卷发随意垂落肩头，眼神清冷疏离；跟在身后的江璃穿着浅色连衣裙，笑容温柔。
江璃望着林挽慌乱的背影，忍不住开口：“这孩子没事吧？”
苏砚轻轻皱眉，声音冷淡：“我刚才刹车及时，应该没撞她吧？”
她盯着林挽消失的方向，若有所思。江璃捂嘴轻笑：“我看她啊，应该是要迟到了。”
苏砚掏出手机，熟练地拨通校长电话：“嗯，我们现在就在门口了，好。”
挂断电话后，江璃无奈地叹了口气：“天天陪你来抓人，太没意思了吧。”
苏砚嘴角勾起一抹不易察觉的笑意：“明明是你要跟着来的。走吧。”
校长办公室弥漫着普洱的醇厚香气，苏砚慵懒倚在真皮沙发上，指尖无意识摩挲着杯壁。
江璃端起骨瓷茶杯轻抿一口，睫毛在眼下投出蝶翼般的阴影。
"苏总，今年又找艺术生？"校长弓着背续茶，紫砂壶嘴腾起的热气模糊了金边眼镜。
苏砚垂眸不答，腕间冷玉镯子随着动作轻撞出清响。
江璃适时接过话头，梨涡浅浅："不一定要艺术生，就来看看有没有适合的孩子。"
她转动着杯盏，观察着校长骤然绷紧的后背。
"可以啊！"校长的笑声带着谄媚的颤音，"等会上课了，二位能一个班一个班慢慢选！"
他搓了搓手，视线在苏砚指间价值不菲的腕表上短暂停留。
"找到合适的，我会再捐设备。"苏砚终于开口，声线像是裹着层薄冰。
校长腰弯得更低，镜片后的眼睛亮得惊人："应该的！应该的！苏总真是心系教育！"
"报告！！"林挽喘着粗气，校服领口歪斜，额角还沾着一缕被汗水黏住的碎发。
老罗握着粉笔的手顿住，镜片后的目光像探照灯般扫过她："林挽你又迟到？"
"我刚才..."林挽刚要开口，就被老罗截断："你刚才又被车撞了？每次都这样的借口，在门口给我站着！"
她低头看着膝盖处被蹭破的小伤口，在心底暗骂："靠，要不是真被车撞到，我肯定能赶上第一节课！"
教室后门突然传来脚步声，校长陪着苏砚和江璃出现在门口。
苏砚目光扫过林挽狼狈的模样，冷不丁开口："她刚才确实是被车撞了。"
老罗愣住，推了推眼镜："林挽，是不是真的？"
林挽立刻探进半个身子，眼睛亮得像藏了星星："嗯嗯真的！"说着还故意晃了晃身子，装作虚弱要晕倒的样子。
校长脸色骤变："苏总，怎么她被撞了？"
苏砚整理着袖口，语气平静得像在说件平常事："我撞的。"
整个教室瞬间鸦雀无声，校长瞪大了眼睛："什么？"
"你的学生被车撞了，"苏砚抬眼看向老罗，"不应该先让那个同学去校医室吗？"
校长如梦初醒，连忙给老罗使眼色。
老□□咳一声："李好好，你先带林挽去校医室看下！"
李好好小跑着扶住林挽，两人刚走到门口，林挽突然回头朝老罗吐了吐舌头。
江璃看着她这副调皮的模样，忍不住轻笑出声，惹得苏砚也侧目看了眼那个一瘸一拐远去的身影。
林挽的脚步声刚消失在走廊尽头，江璃便笑着打破沉默：“刚才在校门口不小心碰上的，苏总刹车及时，应该没什么大问题。我们刚下车，她跑得比兔子还快。”
她的裙摆随着说话轻轻晃动，像一朵盛开的铃兰。
校长连连点头赔笑：“原来是这样啊！苏总，您看下这个班有没有适合的苗子？”
苏砚望着空荡荡的后门，林挽临走时挑衅的挑眉模样还在眼前晃动，鬼使神差般开口：“就刚才那个吧。”
“哪个？”校长推了推滑到鼻尖的眼镜，脸上写满困惑。
苏砚收回视线，指尖无意识摩挲着西装袖口的暗纹：“刚才站门口的那个。”
“她啊！行！”校长立刻转身对老罗发号施令，“等下那个同学回来，带她到我办公室一趟！”三人离开后，教室瞬间炸开了锅。
“刚才那两个好像是星探！专门来挖人当明星的！”靠窗的男生压低声音，眼里闪着兴奋的光。
“真的假的？”同桌凑过来，课本都歪到了一边。
“包真的！去年也来过，没找到合适的人，还给学校捐了栋楼——就是背后正在建的那栋！”
“那林挽是被看中了？她以后不得当明星了？”
“都安静！”老罗的教鞭重重砸在讲台上，粉笔灰簌簌落下，“有什么好讨论的？翻开课本第38页！”但此起彼伏的窃窃私语，还是像春草般在课桌间蔓延开来。
[狗头]乱写的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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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第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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