饭局上那些话像滚烫的岩浆堵在喉间,她往前半步,听见自己剧烈的心跳声震得耳膜发疼:“郑老师,其实我……”
尖锐的手机铃声突然炸响。郑允恩从手包里掏出手机,屏幕蓝光映在她怔愣的脸上。
林挽看着来电显示上“梁允晴”三个字,突然觉得浑身发冷。
“抱歉,我接个电话。”郑允恩歉意地看她一眼,转身走向阳台。
玻璃推拉门合上的瞬间,隐约传来低沉的交谈声。
林挽望着那个被月光拉长的身影,眼眶突然发酸——明明只差一步,就能把藏在心底的秘密说出口。
她机械地换鞋、挂围巾,却在经过镜子时顿住。
镜中人眼睛通红,鼻尖泛着不正常的红,活像只被雨淋湿的小猫。
客厅传来郑允恩结束通话的声音,林挽慌乱地抹了把脸,抓起沙发上的抱枕挡在胸前。
“是新戏的导演,说剧本有改动。”郑允恩走近时带起一阵冷风,发梢还沾着阳台的寒气,“挽挽,你刚才想说什么?”
林挽攥着抱枕的流苏,指甲缝里还嵌着饭局上的火锅味。
她张了张嘴,最终把脸埋进柔软的布料里:“没、没什么……就是有点累了。”
郑允恩盯着她蜷缩的背影,睫毛轻轻颤动。
她伸手想揉对方的发顶,却在半空停住。
过了许久,才轻声道:“去泡个热水澡,明天带你去吃甜品。”
脚步声渐渐远去,林挽听着浴室传来的水流声,终于松开紧咬的嘴唇。
咸腥的血腥味在舌尖散开,她抱着抱枕滑坐在地,望着天花板上摇晃的水晶吊灯——那些没说出口的话,终究像泡沫般,被一场意外的电话,冲散在寂静的夜里。
卧室的月光被窗帘割裂成碎片,林挽蜷缩在床头,听着浴室传来的水声,指甲深深掐进掌心。
手机屏幕亮起又熄灭七次,对话框里陈子禾发来的“加油”字样刺得眼睛生疼——明明饭局上还热闹非凡的六人,此刻已有两对恋人,只剩她与郑允恩像隔岸观火的局外人。
客厅突然响起的手机铃声划破死寂。林挽赤着脚冲出去,屏幕上“江璃”二字跳动得刺眼。
她下意识抬头望向蒸腾着热气的浴室门,听见里面传来模糊的应答:“帮我接一下,马上好。”
“允恩,到家了吗?”电话接通的瞬间,江璃的声音混着背景音传来。林挽攥紧手机:“江璃姐,她在洗澡。”
“是你啊挽挽!”对方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莫名的兴奋,“她马上就好?你直接进去把电话给她,看看她什么反应!”
“啊?不好吧……”林挽的心跳几乎要撞破胸腔。
“快去!就说有重要工作!”不等她反驳,电话已被挂断。
浴室水流声渐弱,林挽握着手机的手指发颤,鬼使神差地按下开关——顶灯熄灭的瞬间,黑暗裹挟着滚烫的雾气将她吞没。
“啊!”郑允恩的惊呼混着水声响起。
林挽闭着眼睛撞开虚掩的门,手机屏幕的冷光映在蒸腾的水雾里:“郑老师!江璃姐说有急事!”
寂静。
比黑暗更浓稠的寂静里,林挽听见自己擂鼓般的心跳。
她豁出去般睁开眼,朦胧水雾中,郑允恩湿漉漉的发丝黏在锁骨,浴巾滑落的边缘隐约可见苍白的肌肤。
这个画面刺得她眼眶发烫,所有酝酿已久的话语倾泻而出:“郑老师,我喜欢你!我知道你关于同性方面不支持,但我还是想跟你说!”
“我对你的喜欢不止是晚辈对前辈的喜欢,是跟江璃姐苏砚姐的那种喜欢,我想跟你谈恋爱,想跟你长相厮守”
“你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郑允恩的怒吼震得瓷砖嗡嗡作响。
她慌乱裹紧浴巾,水珠顺着发梢滴在颤抖的手背上,“你才多大?懂什么是喜欢?”
林挽被这声质问钉在原地,喉咙像被塞进团浸透冰水的棉花。
她看着郑允恩泛红的眼眶,第一次发现那双总是温柔的眼睛里,此刻盛满了震惊与无措。
“林挽,我没想到……”郑允恩别过脸,抓起地上的睡袍,“你真是让我失望。”
脚步声急促远去,门被重重甩上的声响惊得林挽一颤。
黑暗中,她缓缓滑坐在冰凉的瓷砖上,指腹无意识摩挲着手机边缘——那里还残留着郑允恩刚刚碰过的温度。
温热的液体砸在膝盖上,她才惊觉自己早已泪流满面:“我就知道……说出来你就不要我了……”
郑允恩换好衣服,一个人坐在客厅发呆。
沙发上还留着林挽刚才抱过的抱枕,她盯着抱枕上的流苏,心里七上八下。
刚才自己是不是话说得太重了?是不是平时对林挽太好,才让她产生了误会?
脚步声从后面传来时,郑允恩猛地抬头。林挽攥着睡衣下摆,发梢还沾着泪痕,像只被雨淋湿的幼鹿。
“挽挽你过来。”她听见自己沙哑的声音,带着连她自己都未察觉的颤意。
林挽僵在原地,指甲深深掐进掌心。
直到郑允恩再次开口“坐下”,她才像被抽走灵魂般挪到沙发边缘,与对方隔着半臂距离。
“对不起。”郑允恩突然握住她冰凉的手,指腹擦过她手腕内侧的红痕,“刚才是不是凶到你了?”
林挽拼命摇头,睫毛上的泪珠却簌簌坠落。
郑允恩抬手想擦,却在半空顿住,最终轻轻抚上她的发顶:“是不是我做了什么......让你有这样的想法?”
沉默在两人之间蔓延。
林挽盯着郑允恩毛衣上的纽扣,想起无数个深夜,对方也是这样温柔地替她讲解习题;
想起深市海边,被对方裹进围巾时的心跳;想起跨年烟火下,那些几乎要脱口而出的告白。
“你现在还小。”郑允恩的声音混着叹息,“是不是看子禾她们谈恋爱,觉得很有意思......”
“我没有!”林挽突然抬头,眼底翻涌着绝望的固执。
郑允恩轻轻摇头:“你错了,你不该喜欢我的。”
“我是真的喜欢你!从你在综艺里替我挡住镜头的那天,从你说‘别怕,有我在’的那天......”
她哽咽着抽气,“是郑老师觉得我不能喜欢女生?还是嫌我太小?还是因为你根本......根本不愿意接受我?”
"我不是觉得好玩!我就是喜欢你,看到你和别人说话会难过,想到要离开你会害怕......"哽咽声让剩下的话支离破碎,她胡乱抹着眼泪,却怎么也止不住决堤的情绪。
郑允恩感觉心脏被狠狠攥住。少女颤抖的肩膀近在咫尺,她却不敢伸手触碰。
那些曾被她忽视的细节突然清晰起来——综艺庆功宴上,林挽盯着她与合作演员合照时的落寞眼神;
还有每次自己提到异性朋友,少女骤然黯淡的眸光。
郑允恩别过脸,喉结剧烈滚动。
窗外的月光爬上林挽颤抖的肩头,将她单薄的影子拉得很长。
“林挽,我只是把你当作妹妹。”她盯着地板上的纹路,声音轻得像要消散在风里,“以前独居时,房子总是空荡荡的。江璃说你无处可去,我才......”
她的指甲掐进掌心,“我从没想过,对你好照顾你,这些会让你误会,误导你成为个不正常的孩子。”
林挽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无法掩饰的颤抖,眼泪砸在交握的手背上,洇开一小片深色的水渍:“原来在郑老师眼里,我只是......不正常的孩子,是个填补空缺的人。”
这句话像根刺,扎进郑允恩心口最柔软的地方。
"不是的挽挽…"郑允恩慌乱起身,指尖只触到一片冷冽的空气。
她望着林挽踉跄跑开的背影,听见卧室门重重摔上的声响,终于捂住脸,指缝间渗出温热的液体——原来有些误会,一旦解释,便成了最锋利的刀。
沙发凹陷的痕迹还残留着体温,郑允恩却像坠入冰窖。
她望着黑暗中摇晃的水晶吊灯,想起林挽蜷缩在浴室门口的模样——那双总是亮晶晶的眼睛,此刻应该蒙着怎样的水雾?
喉间泛起苦涩,她将脸埋进膝盖,任由泪水无声滑落。
晨光透过纱帘时,郑允恩在沙发上惊醒。
脖颈传来的酸痛让她皱眉,余光瞥见身上整齐覆盖的毛毯,边角处还带着草莓味的柔顺剂香。
她猛地坐直,却只看到空荡荡的客厅,早餐台上孤零零放着杯凉透的牛奶,玻璃杯壁凝结的水珠正顺着杯身缓缓坠落。
凌想娱乐的落地窗外,城市的早高峰如同沸腾的蚁群。
林挽握着笔的手微微发抖,合同上的条款在眼前模糊成跳动的墨点。
陈楚的声音从对面传来:"这次是子禾的作品,虽然是女二,但能学到不少......"
"知道了楚哥。"林挽咬着下唇快速签名,钢笔尖在纸面洇出细小的墨团。
她仰头咽下喉咙里的酸涩,"几时开工?"
"明天就进组,拍摄周期大概四个月。"
陈楚推来行程表,却在触及少女眼下的青黑时顿住,"你脸色很差,要不要......"
"不用!"林挽猛地起身,金属椅在地面划出刺耳声响。
她攥紧合同后退半步,指甲在纸边压出褶皱:"我、我没事。"转身逃离办公室的瞬间,手机在包里震动——是陈子禾发来的消息,说要接她去试戏服。
电梯镜面映出林挽苍白的脸,她伸手按住狂跳的胸口。
昨夜郑允恩那句"我一直把你当妹妹"在耳畔反复回响,像根细针不断戳刺心脏最柔软的角落。
四个月的拍摄期,足够让一切回归正轨吧?她望着逐渐下降的楼层数字,将发烫的眼眶埋进围巾,却挡不住心底蔓延的,即将与那人长时间分离的钝痛。
暮色给玻璃窗镀上灰蓝时,林挽踮着脚取下衣柜顶层的行李箱。
指尖抚过郑允恩去年买给她的粉色毛衣,柔软的羊绒蹭过脸颊,却让眼眶瞬间发烫。
她胡乱将衣物塞进箱内,连叠都来不及,拉链咬合的声响在寂静的房间里格外刺耳。
最后环视这间住了许久的卧室,床头柜上还摆着郑允恩送的星空灯,灯罩里的星星贴纸是她们一起贴的。
林挽别过脸,抓起行李箱快步下楼,连房门都不敢回头关。
小区梧桐树下,陈子禾倚着车门冲她招手:“动作够快啊!”
话音未落,一辆黑色商务车突然拐进大门,熟悉的车牌号让林挽呼吸停滞——郑允恩的司机,此刻载着刚结束工作的人回家。
她猛地拉开车门坐进去,后背紧贴着冰凉的座椅。
陈子禾察觉到异样,刚要开口询问,林挽已经低声道:“快开。”
车子启动的瞬间,她透过车窗看见商务车在楼下缓缓停下,模糊的人影正要下车。
车载音响的音乐声里,林挽的手机在膝头震动。
郑允恩的名字跳出来时,她盯着屏幕足足十秒,才颤抖着解锁——“看见房间没有你的东西,你是要搬走?”
打字框的光标不停闪烁,林挽咬着下唇,指甲几乎要掐进掌心:“我明天要去重庆拍戏,所以先搬回去了。这段时间打扰您了,谢谢郑老师的照顾。”
发送键按下的刹那,眼泪突然不受控地砸在手机屏幕上。
二十公里外的公寓里,郑允恩盯着手机屏保上林挽拍的合照——少女穿着礼服靠在她的肩膀上。
此刻对话框里的文字像冰锥,刺得胸腔发疼。
她咬住拇指死皮,尝到血腥味才惊觉自己的失态,许久,才缓缓打出一个“好”字。
发送成功的提示音响起时,窗外的月亮不知何时被乌云遮住,只留下一地斑驳的树影摇晃。
重庆的梅雨季里,林挽裹着厚重戏服在片场奔跑,雨水混着汗水滑进衣领。
监视器亮起的瞬间,她总能在恍惚间看到那双琥珀色的眼睛——郑允恩曾说过"眼神要再柔一些",此刻却成了她反复打磨演技的标尺。
收工后蜷缩在保姆车补觉,手机相册永远停留在两人的合照,照片里郑允恩替她整理发辫,嘴角的笑意让记忆都变得滚烫。
而在上海的摄影棚,郑允恩对着梁允晴的剧本频频走神。
拍吻戏时下意识偏头的动作,惹得导演连声叹气。
深夜回到空荡荡的兰玉庭,她总在路过林挽曾住的房间时驻足,指腹抚过冰凉的门把手,仿佛还能触到少女掌心的温度。
备忘录里躺着上百条未发送的讯息,从"注意保暖"到"重庆火锅别吃太辣",最终都被她红着眼眶删掉。
深夜的摄影棚里,聚光灯在郑允恩睫毛投下细碎的阴影。
导演喊"卡"的瞬间,她习惯性转头寻找那个总爱蹲在监视器旁偷偷拍照的身影,直到触到助理疑惑的目光,才惊觉林挽早已不在身边。
指甲深深掐进掌心,将脱口而出的"挽挽帮我看看回放"咽回喉咙。
她在梁允晴的新戏里饰演陷入单恋的女高管,却在拍对手戏时无数次将搭档的面容替换成林挽。
某次雨中哭戏,她对着镜头嘶吼出的"别走",让整个剧组沉默——那声音里撕心裂肺的痛,分明是四个月前,她推开林挽时,少女眼底碎裂的星光。
凌晨三点的保姆车上,郑允恩翻着林挽半年前留给她发的信息语音。
那些撒娇语音被她循环播放,草莓味的笑声穿透手机屏幕,混着窗外淅沥的雨声,在狭小的空间里织成无形的网。
助理小美第三次提醒她休息,她却像上瘾般点开林挽的微博,看着少女在重庆片场分享的九宫格照片:吊威亚时倔强的侧脸、和剧组人员吃火锅的模糊抓拍,每张照片下都有陌生ID热情留言。
"听说隔壁剧组的男三号天天给她送山城小汤圆?"江璃晃着手机凑过来,屏幕上热搜词条#林挽氛围感#正在飙升。
郑允恩捏扁手中的美式咖啡杯,塑料变形的脆响惊飞窗外的夜枭:"与我何干?"
"嘴硬得可爱。"江璃将手机怼到她面前,视频里林挽被女二号勾着肩膀,笑得眉眼弯弯。
"人家现在是能独当一面的演员了,倒是某些人......"她故意拖长尾音,"把真心人推开后,天天盯着人家动态失眠。"
郑允恩别过脸,望着镜中自己眼下的青黑。
想起上周深夜,她鬼使神差飞去林挽的剧组,却在楼下看着漆黑的窗口枯坐两小时。
夏日的风卷着玉兰花瓣扑在挡风玻璃上,像极了那个深市的清晨,林挽戴着她送的围巾,蹦跳着去捡退潮时的贝壳。
"过几天她杀青回南林。"江璃临走前塞给她块草莓蛋糕,"要不要去接机?"
蛋糕盒上的奶油花朵甜腻得刺鼻,郑允恩盯着包装纸发呆——她何尝不想?
可当她在林挽微博照片里,看到林挽被异性演员小心护着肩膀的画面,又生生将期待碾成齑粉。
深夜的兰玉庭,月光漫过林挽的卧室,郑允恩躺在林挽曾睡过的床。
残留的草莓味柔顺剂气息,突然想起江璃说的话:"爱哪有什么年龄界限?你所谓的道德枷锁,不过是懦弱的借口。"
她蜷缩在床上,听着老式座钟滴答作响,终于承认这四个月的每分每秒,思念都在啃噬心脏——而那个被她推开的人,早已成为她灵魂深处,最隐秘又炽热的缺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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