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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乐舞

不过两日光景,北地已送走秋日。

谢听笙仰头看着空中飘下的细碎雪花,折回屋内换了件白色短毛领的袄裙,披上深蓝的大氅,踏进雪地里。

大厅前面摆了几扇的檀木屏风,错落排开,她侧身绕过一扇,隔着间断的光亮,瞧见低头饮茶的谈迁。

依然是青色的衣衫,抬手端起白瓷茶盏时,光影恰巧落在他的手上,细长的指,骨节委曲,指尖处透着浅淡的红。

青色衣摆垂落,褶皱都赏心悦目。

目光停留的太久,视线那端的人放下茶盏,抬眼直直望过来。

他坐在右侧,齐翎肯定就在左侧,谢听笙迅疾转身向左。

谈迁视线落定时,就只看见了白色的影子,还有过分飘扬的长发,不禁轻笑出声。

身边终于养好伤的苏来面上疑惑,“大人?”

“无事。”他重新端起茶盏,连夜查案的疲惫都觉得消散了些,眼中兴味盎然。

苏来低头撇撇嘴,大人真是奇怪。

隔着一扇屏风,谢听笙连喝两杯凉茶,大氅挂在椅背上,懒懒看向愁眉苦脸的齐翎。

唉——第五声叹息吐出。

谢听笙坐直身子,不耐烦出声,“云周使臣难为你了?”

“你终于舍得问我了。”齐翎勉强高兴了些,开始吐苦水,“你说他们风尘仆仆的来了,不先休息休息,非要有宴席,还要有乐舞。”

真不觉得累啊,下午刚到,晚上就要开始折腾自己。

“瀚县穷得只剩土了,宴席王大人倒是能拼上一桌,乐舞要二十人的,我往那去找青春貌美的姑娘去!”他继续抱怨,“就是找到了,边境两边隔着国仇家恨,谁乐意给他跳啊?”

“乐舞应该是有了——”谢听笙打断他瀚县百姓高风亮节的幻想,提醒道:“我刚路过前院,王大人身后跟着不少抱琴的姑娘。”

她回忆片刻,“二十人是有了,还富余。”

“这……”齐翎欲言又止,又是一声长叹。

屏风那边有声响传来,谢听笙三度添茶的手微顿,看向出现的谈迁主仆。

谈迁随意扯了张椅子坐下,笑道:“齐大人不必沮丧,王县令承诺给每人三两银子,才来了这么多人。”

瀚县穷苦,三两都能买个人了,过来奏乐跳舞一晚上就有三两,确实吸引人。

谢听笙心中赞同王竟山的做法,高风亮节固然可贵,但压在承受战乱的百姓身上,大多时候起的作用便是徒增苦楚,倒不如让大家轻轻松松得些好处。

“大人们!”王竟山欢天喜地的跑进来,“下官都安排好了,再过一个时辰就开宴。”

三人齐齐点了点头,表示对他的高效率十分赞赏。

王大人身后的三七越过谈迁,走到谢听笙面前,神情为难。

又来一个……

谢听笙垂眸,指尖摩挲扶手,“说。”

“乐舞排练需要时间,那些姑娘虽有底子,却无人引导,可否请副使过去看看?”三七飞快说完。

在宫中时,凡皇后组织的大小宴席,总能瞧见谢听笙的影子。

三七心情忐忑,他也知道说出此话,对于眼下谢听笙副使的身份而言,其实是不尊重的。

不止是他,其余人也是心中惊讶,目光落在神色看似平静的谢听笙身上。

看似平静的谢听笙实际上也非常平静,她点点头,说出自己的建议,“多寻几张凳子来,既然底子不好,那便从中选出拔尖的,有几个挑几个,只让她们跳,其余人拿上管笛琴箫,在后面做个样子。”

事情以平和的方式解决,这位杀人不眨眼的副使,对于三七的冒犯不仅毫不在意,且真的提出了可行的办法。

谈迁目送三七出去,看向垂眸等茶喝的谢听笙,突兀开口,“齐大人同谢副使同僚情谊深厚。”

“情谊深厚”加上“同僚”两字,听起来模棱两可,深究起来就是好大一口锅盖在头上。

谢听笙接茶的手一顿,冷冷看向谈迁。

“哪里哪里……”齐翎见她要生气,慌忙将茶递到人手中,拿起另外两盏茶,送到谈迁和王竟山桌边。

他笑道:“我家中哥哥姐姐多了些,时常这样分茶吃,不过举手之劳。”

谈迁歉然一笑,举起茶盏,“多谢。”

又一场风波平稳过渡,王竟山捧着茶水,看向视线交错的三人,无声道了声佛:祖宗们,和议完就快滚吧。

*

是夜,北阳酒楼。

数百个雕花的灯笼用红绸牵引,从楼顶垂下来,又用和周围栏杆同色的轻纱固定造型,光影正是一朵盛开的牡丹,布置的人匠心独到,所用灯笼的油纸颜色不一,悬挂的高度也是有高有低,且为了灯景的效果,整个酒楼都需熄灭其它灯盏。

谢听笙独自坐在二楼,隐在黑暗中往下看,瞧见的不是牡丹,而是飘摇的五彩灯海。她咬了一口齐翎送来的糕点,视线穿过灯笼间的缝隙,落在下面的笙歌乐舞上。

王竟山其貌不扬,政绩平平,搞起这种明显会被顶头上司记上个“耽于享乐”罪名的娱乐节目,倒是非常得心应手,一点也没有面对张寡妇案的局促。

酒楼边的得柳池,挖尸体留下的泥巴洞还没来得及填……

谢听笙弯腰趴在栏杆上,百无聊赖的伸手拨弄轻纱,动作极轻,却带动了几个灯笼的位置,漏下光亮落在楼下一人的身上。

她条件反射般的收回手,身影重新隐入浓重墨色。

这位从凉州来的谈大人,不习武艺,眼力倒是挺好。

珠环玉佩缀在舞女裙边,莲步轻挪间有泠泠清音,和着琴瑟绕梁不下,乐音缠绵缱绻,如泣如诉。

谢听笙眼神微讶,北地多旷达之音,瀚县又是偏僻小地,竟然奏出了不错的南地舞曲,就是中间以珠串敷面的主舞,应当是不常表演此舞,踏错了几个拍子。

她提起点兴趣,认真看起乐舞。

不止主舞,旁边也有人踏错了拍子,明明是缓和的部分,脚步却往前进。

两步、三步……

谢听笙眸中疑惑,再进就要从台子上掉下来了。

舞女脚步不歇,又往前进了几步,甚至摆处了助跑的姿态,舞袖中银光微闪,竟是一柄细剑。

气氛白热,暖酒晕神。

一众醉酒的官员里,勉强撑住的齐翎眼神迷蒙,抬眼望向跃起的舞女,瞳孔放大,感叹出声:“跳得真高啊——”

谢听笙从二楼一跃而下,扯开身上断裂的红绸,扔出袖中短剑。

一声脆响,正冲谈迁面门的细剑应声折断。

谢听笙挡在站起的谈迁面前,看向闻声赶来的三七,神色不虞。

“是我疏忽。”三七拔剑迎上,一边打斗一边解释,“衙门进了刺客,人手都被我调了过去。”

他和谢听笙伪装在使臣必经之路上,已经杀了好几拨刺客,尤其枯林那次,谢听笙把萍川谢氏的长子都杀了,没想到这些人仍心怀侥幸。

舞女的动静极大,这些使臣却依然昏睡,三七猜测吃食和酒水中应当都下了药,谢听笙却不这么认为。

东西她也吃了,酒水谈迁和齐翎也都喝了,尤其谈迁,比起刚刚晕倒的齐翎,他除了过于淡定,几乎没有任何中药的反应。

谢听笙弯腰捡起短剑,安排后赶来的侍卫将大家送回府衙,和三七蹲在地上检查死伤的舞女。

上下搜查下来,除了那柄折断的细剑,什么东西也没有,这些人身上收拾的极干净,谋划许久,只待今日。

谢听笙忽视身后的动静,起身走向舞女中唯一没有出手的人:那个乐调都跟不上的主舞。

敷面的珠串奔走间已经散落,露出一张瑰丽妖冶的脸,她平静地侧首,回望谢听笙的注视。

夺人心魄的美丽展露,比头顶的灯海还要耀眼。

谢听笙视线移转,落在她右肩处乱剑砍出的伤口,薄纱制成的舞裙上大片血迹,谢听笙细眉微蹙,叫住三七:“给她包扎伤口。”

三七点点头,又反应过来,“没有纱布,带回府衙再处理吧。”

谢听笙蹲下身,想凑近看看她的伤口,短剑依然握在手心。

身后沉默不语的谈迁突然出声,“谢副使!”

楼内寂静,灯火摇晃,他这一声喊得谢听笙心中咯噔一下,没好气地转头看着他。

你最好有事。

谈迁:“这位主舞姑娘,是我请来的。”

一语惊人,谢听笙检查伤口的手顿住,挑眉凝望他过分苍白的脸色。

可能谈迁体质特殊,酒食中的药见效慢了些,现在药效发作,站都站不稳的情况下,他一步一步走到两人身边,握住谢听笙的手腕。

力气不大,却握的很牢固,她挣了一下也未脱开。

谢听笙面色变换几瞬,忍耐片刻,最终选择了疑惑的表情,“谈大人?”

谈迁并未出声,视线移到她身后。

斜躺的主舞直直起身,利落撕下裙摆,熟练的为自己包扎好伤口,淡淡开口:“多谢。”

这声道谢,是对着谢听笙的。

三七和谈迁都未看出谢听笙要救死扶伤的想法,看见她拿着短剑,便觉得就是要杀人。

谈迁阻止,三七看热闹。

谢听笙并不知晓他二人的想法,听到主舞言谢,习惯性点了点头,示意谈迁松手,又将她搀扶到座位,从怀中掏出止血药粉,轻柔解开薄纱洒在伤口上。

她怕疼,每次处理伤口总要经过良久挣扎,怎么轻巧怎么来,换到别人身上也是如此。

谈迁身量微颤,踉跄几步,又回到原来的位置坐着,他面色更加苍白,眼神却极为清明,凝望谢听笙动作。

光影之下,是她纤长的羽睫,眨眼间有深灰的阴影跳动在鼻梁处,红唇浅抿,呼吸轻不可闻。柔荑一样的手指缠绕着红色布条,逐渐展开包住伤口。

谢听笙神情认真,处理伤口的动作行云流水,一时间屋内落针可闻。

“好了。”她系好绳结,紧绷的心弦放松,抬眸看向三七,“你先回去,将云周使臣安排好,今夜之事就此揭过。”

这件事不好处理,稍有不慎便容易上升到成宋和云周两国的矛盾,但好在下手的人没有轻重,在刺杀发生之前大家就已经神思不清,想来也不会记得今晚发生了什么。

更关键的是,瀚县和议只是一个开始,来的都是些可有可无的小角色,即便真的死掉,云周也不会不管不顾,冒险开战。

瀚县之后的凉州会盟,才是重中之重。

三七听令离去,屋内三人面面相觑。

两张脸放在一起光彩夺目,谢听笙暗暗好笑,倒是养眼。

“还能坚持吗?”她随意拽了张椅子坐下,询问主舞。

养眼的主舞点点头,她坐得极直,腰背笔挺,上药一声未吭,流了那么多血也只是唇色稍白,喘息规律平稳,明显是个练家子。

谢听笙很有自知之明,知道自己觉得打不过她,瞥了眼两人脖颈处神不知鬼不觉出现的冷剑,非常的放心地将一丸药塞到谈迁口中。

看到他涣散的眼神渐渐清明,她继续说:“烦请谈大人和这位姑娘,好好解释一下今夜所行。”

随着话语,剑身往前送了些,两人脖颈处浮现血印。

谢听笙轻摆手掌,剑势停顿。

主舞眼帘低垂,低声开口,“我只是路过帮谈大人一个小忙。”

她从怀里掏出一块方正玉牌,递给谢听笙,玉牌刻字清晰,松纹浮雕逼真。

谢听笙短暂看了一眼,伸手推开,“北城王的面子在我这里不值钱。”

“啊?”主舞眸中为难,红霞晕开在白瓷般的面颊,讷讷又拿出一块圆形玉牌,目含期待,“这个呢?”

“谁给你的?”谢听笙观察片刻,眸光亮了几分,笑意浅浮。

天地愈见愈小,京城虞家的家令,竟然在千里之外瀚县的一个舞女手上。

舞女面颊更红,手掌攥紧玉牌,低声说:“故交。”

故交出手阔绰,一给就是半副身家。眼前人更是离谱,背靠金山还要出来“卖艺”,挣难得的三两银子。

谢听笙接受了这个理由,令影卫移开剑,“你若想离开,现在就可以;如果想养伤,可以先回衙门。”

她摇摇头,瞥向谈迁,又回望谢听笙,“谈大人身上带了避毒蛊,所以才未晕倒。我光顾着记拍子,反应慢了些,才让刺客有了可乘之机。”

你哪是记不住拍子,你是根本不会。

谢听笙点头,望着不发一眼的谈迁:你的理由呢?

外面雪势渐大,不断有枯枝折断的声音传来,时而几声犬吠。

谈迁终于开口,“副使你,没有权力审我。”

“呵——”谢听笙嗤笑一声,眸色深幽,倒影着谈迁八风不动的一张脸。

他脖颈处的长剑已经换成谢听笙的短剑,剑刃锋利,越进越深,旁边是陷入昏睡的舞女。

血液顺着衣襟流淌,谈迁喘息逐渐微弱。

大门陡然破开,风雪铺面而来。

“副使——!”

[熊猫头][熊猫头][熊猫头]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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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乐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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