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上的风猎猎,孙遁这是第一次来到山上,本备好的计划被打乱,这会儿想回去把还耽搁在城门那儿的壮汉们招来,是不可能的了。
机会得不可失,孙遁不再回头望向下方那处坐落着民居的小巷,抬头朝山上走。
这座通向山上的路坎坷且难爬坡,还遗留着方才姜念走过的痕迹。
孙遁着实想不明白,一个娇滴滴,先前还听闻为了一个公子寻死的女子,怎么会忽然变化这般大,又是断了情念,又是一改面貌,主动将自家的药肆接到手中。
这深山老林中人迹罕至,孙遁越是深思越觉得毛骨悚然,忽而发觉这处深山险峻异常,绝非是一个娇弱女子能爬上来,更遑论在此种田、去采摘驱虫方所需的药材。
那驱虫方也是来历不明,先前去姜家打探驱虫方的时候,也是听闻是姜念从一处奇书上得来的。
可若真有这般奇书,怎会现在才被人发觉?这般好的商机,其余人若是瞧见了,定会好好利用才是。
除非……这本奇书只有姜念有。可她不过是个笄年少女,怎会有旁人都没有的书?
那些传闻中的甚么远道而来的高人,会经过这里吗?还这么巧,偏偏就给了姜念。
孙遁越想约觉得细思极恐,连上山的脚步都匆忙了起来,怕是后边涌起的雾气会跟上他的脚步,将他整个人吞没。
夏季太阳炽烈的光仿佛透不进这浓密的森林,层层交叠的绿叶似能遮天蔽日,越是往上方走,光线也便越阴暗起来。
孙遁被周围的环境瘆得慌,顿感这处不是常人能来此种植药材的地方,脑海里灵光一现,忽而联想到姜念既然选择在此处种植药材,莫非是因为她喜好在这儿种植?
她不会是被换了芯?看上去是人,但实际上被什么深山林里的妖怪给替换了魂魄,现在正是一个人不人鬼不鬼的东西。
因此方才才召出一些女子银铃笑声,来催赶他走。
这可不行。
本有些惧怕的孙遁端正起了心神,越是困难,他就越要迎难而上,把那姓姜的妖怪捉拿归案,然后再把驱虫方交到徐掌柜的手中,得到官府和掌柜的两笔丰厚钱财。
届时他名声在城中响了,那就可以独立做大做强,打起一片属于自己的天地!
想到这儿,孙遁立马四处寻找起可揍人的称手木棒来,等着之后寻找到姜念,便一棒子敲晕,在她身上翻找驱虫方。
若是没找到……之后便带着壮汉,去姜家那儿去威胁姜家人,让他们把驱虫方拿出来,一物换一命。
要是没有,就把姜念杀了,算是给自己积德。
孙遁目光在周边逡巡着,目光在一颗树上一顿,随即走上前去,把卡在树枝中间的棍棒拿了下来。
这棍子倒是个好的,可以当成他的武器。
—
姜念目送着桂枝回去,抬眼望了望上边。
这些天对围绕屏州附近的山做了些研究,这处山是最好将孙遁引上来的,但其实并不能种植巴戟天。
不过其他山上倒是能种植。所以她方才在孙遁前面说得话半真半假,叫人分不清她是否说了谎。
深山里绿荫葱郁,她挽起平日下实验田时的装扮,像更深处走。
先前让晴和雨备了这几处山的考察地貌。现在正能用得上。
姜念跨着步,选择好落脚的地方走,一边垂首看着手中摊开地图上圈的红圈,沿途避开刮人腿的坚硬利草,偶尔借着沿途的树靠着恢复体力,最终爬到了处空地上。
这儿已经让晴和雨布置好了长得和巴戟天有几分相似的根系叶子,踏到松软的土壤上,姜念回头看了一眼下方。
孙遁像是被什么事儿耽搁了,这会儿还未紧随来,正给了她喘息的时间。
别在腰间的扇子在透亮的光束下折射出金色光芒,姜念被腰间反射出的光亮晃到眼睛,抬手将扇柄的光芒遮挡隐去,转身寻找了一处可以藏身的地方,扯了张阔叶,垫在身下坐着休息。
这儿的清风徐徐,日光斑驳落地,蝉鸣落在了山的一角,耳根闲静。
在树下等待了一会,从下方上来的山路发出了踩磨沙砾的声响,姜念垂下的眼帘抬起,往她来时的方向看去。
那处孙遁正气喘吁吁地弯腰在‘巴戟天’前喘息,左右看看,却不见姜念人影。
“奇怪,那怪物去哪了?”
“莫不是从方才起,我就重了那怪物幻化出的幻觉?”
……
姜念直起身,伸手将扇子缓缓打开,别在手臂后边,卡了个视角,往树后走出。
孙遁还在‘巴戟天’前张望着,前边不见人就想往后边找,余光扫过方才望过的地方,冷不丁见到了一白色的人影,差点儿是什么冤魂现了身,下意识往无人的地方连走几步,才大起胆子往人影那处看去。
郁郁葱葱的树林,姜念站在光下似白皙到透明的皮肤与半盘着的发髻与白净的衣裳一搭配,还真有那么点儿鬼的影子。
孙遁蹙起眉,竖起手中紧紧攥着木棍的右手,朝她指指点点道:“你这是在做甚么?”
“不人不鬼的,我今日倒是瞧见了你的本事!”
“什么妖魔鬼怪,快些召来!”
姜念笑而不语,往他面前走着,沿途路过‘巴戟天’,也毫不犹豫地踩了下去。
见到那些‘巴戟天’被姜念不以为意地踩了个稀巴烂,孙遁震惊半晌,说话都有些找不准音,嘴皮子一碰,倒是有些不利索起来:
“你这妖女……这不是你所需要的药材?踩它做甚?!”
姜念佯装出一副不知情的样子:“你在说什么?谁又告诉你这是做方子的药材了?”
孙遁紧张地视线乱飘,举着木棍对姜念指指点点了好一会儿才找回了回答的话音,身体连连后退:“你若不是种药材,那是干什么?”
姜念冷冷瞥了土壤上那些已经东倒西歪的‘巴戟天’道具,毫不在意道:“一些小玩意罢了。”
“你这般知晓,莫不是我一路上来,你都在身后跟着?”
终于寻到一处孙遁觉着姜念意料不到的地方,他终于找到了能站立的精神支柱,挺直起身板道:
“那当然!我已经得出了你且为妖怪的佐证!就是你这些‘巴戟天’,若你是姜念本人,定不会直接毫不在意地将它们踩压过去!”
“还刻意引诱人上山看看你在做甚么!使法子来绊住我!……”
话说到一半,孙遁意识到他说得话和姜念方才所说的有些出入,一时有些拿不准主意。
她到底是发现他跟着上山了还是没发现?
脑海里的思绪混乱,孙遁还未来得及理清如线团的思绪,方才还站得离他远远的姜念无声无息地飘到了他的面前,扬着明媚地笑靥看向他:
“哎呀,真是被你发现了呢……”
“既然身份暴露,那我也就不多留你了!”
身体反应驱使着孙遁胡乱挥舞起手中的木棍,心中狠狠一惊,眼中见着姜念不知从哪儿变化出把扇子,那扇子繁复华丽,黑与红相衬,就似梦中夺取他命的艳鬼。
锐利的刀刃带着银亮的弧线在他眼中一晃而过,雪白的亮光连同着山顶绿意葱葱的树叶并落入了眼帘,他呼吸忽滞,即便惊吓过度,昏了过去。
“……”
姜念扇子未收,那刀锋只探出了个尖,离孙遁的脖子还有一段距离。
她本身是想敲晕孙遁的,但眼下看来竟然是不用了。
那棍棒早已被手软的孙遁撇到了一旁,地上的人成“卍”字形躺着,已经两眼翻白,昏迷得不成人样。
这么脆皮。
姜念收起扇子,探出身,在孙遁昏迷的身体上,眨眼看了片刻,正想出手戳戳孙遁,看看昏透了没,另外一柄扇子至从天而降,“噗嗤”一声插入到了他的心脏正上方,鲜血凝滞几秒忽而奔涌而出,躺在地上的男人脸上瞬时失去了颜色。
目光落到那柄熟悉的扇子上,姜念下意识抬起头,对视男人漫不经心的笑颜。
他从孙遁的尸体上移开目光,瞥向站在旁边的姜念,随手将扇子抽回,随意甩去刀锋上的血,月白的衣袍却一滴红未沾,竟是巧妙的避开来。
“……我不是说。”姜念怔然了起来,她目光落在萧映竹面上一会儿,方才他所展露出的表情,让她觉得有点儿陌生,“你不是不用来帮忙么?”
萧映竹漫不经心地摇了下扇子,将甩净血的扇子重新收回袖中:“我若不来,恐你受风险。”
他撩起眼皮,示意看向下方。
孙遁的尸体上,另外一直手压在身下,不知是要掏着什么,但还未掏出,就被心脏上的那柄扇子插着不动了。
姜念眨了眨眼,问道:“他方才晕倒是装出来的?”
地上的尸体被翻了过来,萧映竹挑了一下孙遁的手,那已经失去力道的手缓缓松开来,露出了里边白色的粉末。
姜念正起神色,拿出随身佩戴的手帕走到孙遁的身侧,沾取了一点儿粉末,凑到光下观察了片刻。
上边的成分很是明显,姜念先前也试着用它做过防身物……
是迷晕人的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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