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目睹陶玖死亡后,生透就被踹回了现实。
他猛地从地上起身,迷茫地看向周围那不似之前那么危险的环境,后知后觉地起身想去找陶玖,却被什么重物压住了半边身体,动弹不得。
他恍惚地低头,见到趴在他身上的是个人后,惊喜地想去看那人是谁,却在要碰到那人时,猛地停住。
万一……万一这个人死了呢?
万一……这个人是陶玖呢?
生透只觉得呼吸一滞,头脑有些昏昏沉沉的。他前不久才刚手刃爱人,这会又无意间害得陶玖变成这样……
他……他……
他怎么还配呆在这里?
生透僵硬地向后倒了下去,尘土四射,扬起落叶,一时间浑身没了力气。不过,就算他不想面对,也总有人要让他面对的。
比如说……那个趴在生透身上的人醒了。
那人在生透怀里睡得好好的,这会被生透的举动给弄醒了,正迷茫地撑起身子揉着眼睛,用那双温暖的暗橘色眼瞳看向地上没了魂的生透,略带担心地拍了拍生透的脸,焦急地呼唤道:“生透?生透?你怎么成这样了?”
望着死而复生的陶玖,生透眼瞳微动,却仍然没有回神,惹得陶玖更担心了,不由得气愤道:“是不是那屁话连天的鹿把你害成这样的?!我这就去把它拆了!!”陶玖说完,直接从生透身上跳了下来,但还没走多远就被后边的生透抱在了怀里扑倒了地上。
“哎?!”陶玖有些懵地从地上爬起,一时间没搞懂生透失常的原因,只能转过身去给一言不发的生透抹眼泪,哄他道,“你这是怎么了?怎么哭得比我还厉害?我衣服都要湿透了……”陶玖抱怨着,还不免想到了上批玩具吐槽生透的话语,说他们刚认识生透时,生透就在七楼大厅,眼泪多得要把大厅淹了。
现在见到真货了,陶玖不免笑出了声,但当下笑似乎不太合适。他调整了一下心情,担忧地拍了拍生透的背,一脸困扰道:“生透,你可不能这样啊……抱我抱得那么亲密,很容易出问题的哦?你倒是没什么,前有生缔后有易奘……但我不一样,我这被你一抱,我可亏大发了!我可是千金难求的小傻蛋呀!我是可以让你这么抱一抱……只是生透,我也是有要求的……你要跟我说话,一句话抱十秒……呃……不行,十秒我太亏了,三秒吧!一句话抱三秒!快说话哦,不然我可翻脸不认人了!!”
他都这么说了,生透却还在那闷头哭,搞得他不免有了小情绪,轻推了生透两下,微微侧身,一看就是要走的样子。生透见状,只能拉住陶玖的衣角,勉强出声,半信半疑道:“你……真的还活着?不是鬼?”
“……你那么盼着我死吗?”陶玖有些无奈地抱住生透,心中默念数字的同时,不忘套生透的话,“你都做了些什么?怎么把自己搞成这个样子?生缔到时候看见又要难受了……不提他了,就算是我……我也会难受的……”
“对不起……”生透更加难过了,眼泪流得比先前还要多,“对不起……真的对不起……”他似是怕陶玖离开一样,一直反复向陶玖道歉着。起初陶玖还会因为这道歉,想着生透终于好些了而高兴,但后边,随着“对不起”这三个字出现的频率变高,陶玖逐渐烦了。
生透这可不像好了的样子!似乎比先前更加严重了!!
陶玖无情地推开了哭唧唧的生透,生气道:“生透!你敷衍我!你怎么能只跟我说对不起?你倒是说一说你在里边都发生了什么事啊!”
可生透仍然在那哭,一点话都听不进去。偏偏陶玖又不可能就那么离开生透,只能焦虑道:“阿蕉!阿蕉!!你是在生透的脑子里吧?你倒是也说些什么啊?!”
阿蕉倒也想和生透说些什么,可不论他说什么,生透都认为现在的一切是一场梦,真正的陶玖已经死了,就连他和无头鸟也不过是生透臆想出来的产物。
他自己是没什么办法,但不代表外边的陶玖没有办法。如果他把生透心里想的东西传达给陶玖,说不定陶玖就能想出办法来让生透恢复正常。
可他要怎么传递?他又不能控制生透的身体!
「你个笨鸽子!你不行换我来!!」无头鸟嫌弃地挤开操控了半天也没个反应的阿蕉,胸有成竹道,「我已经是只老鸽子了!我一定可以!!」
他壮志豪言才刚说完,就被打了脸。生透可是连手都没有动一下,就那么呆滞地跪坐在那边,再抱着陶玖的一只手臂。
要是生缔的小鸟挂坠还在,事情又怎么会走到这个地步?
无头鸟挫败地和阿蕉呆在了一起,对现在的一切都充满了绝望。外边的陶玖亦是焦头烂额,他想用死再刺激刺激生透,可还没做到一半就被生透扯烂了手脚,被迫困在了原地。这一切什么时候是个头?要不然……他再狠狠心,和生透一起出局好了?这边的玩具没了生透好歹还有江盈他们,收拾残局应该没有问题……
陶玖下定决心,一边朝自己那被废掉的断肢蠕动,一边去安抚住生透,说好话哄着。眼看他就要碰到断肢了,下一秒那断肢又离他远了一大截,彻底没了希望。
在内部看着这一切都无头鸟与阿蕉,眼中刚升起一丝希望便因断肢的远离而瞬间失望。或许……他们只能等到其他人把第二阶段的局破了,甚至连第三阶段一起破了回到现实世界,生透才能缓过劲来吧?毕竟……这边的小鸟挂坠没了,但外边还在不是吗?就算外边的挂坠也没了,他们也能去找在函城的生缔,见到活人了总不认为一切是假的了吧?
就在他们几个人都认命时,有一个陌生的声音访问了无头鸟与阿蕉:「那个……能听见我说话吗?」来者说话十分小心翼翼,不敢太大声,似乎是害怕希望再一次变成失望一样。
阿蕉没由来觉得这声音耳熟,不等他问那个人是谁,只听无头鸟满脸欣喜道:「是你?!生缔!!你来了?你怎么来的?!算了,这根本不重要!你快大声和他说说话,告诉他现在一切都是真的……呃……也不全是真的,毕竟还在模拟系统……哎呀不管了,反正你快告诉他,你还活着,陶玖还活着,还有我们,我们也都是真的,没有死!!!」
阿蕉经无头鸟这么一说,也觉得这人的声音是生缔无疑,连忙附和道,还不忘提醒生缔:「对对对!生缔哥哥,你记住告诉他挂坠也没有丢!不管是这里面的还是外边的,都没有丢,都还好好的!!!」
系统生缔被这两个人一唱一和的声音给吓得不敢出声,等过了好久,久到那两人的希望又要变成绝望时,才轻轻说道:「……我知道了。」随后,便再也没了声音。
「……嗯?」无头鸟听到系统生缔答应后异常欣喜,但等了许久也没等到其跟生透讲话后,彻底暴躁了起来:「他怎么还说话不算话!!!他到底还是不是生透的爱人?怎么能这么对生透!!」
阿蕉沉默不语,眉间却拧成了一坨,就在他也以为生缔是个大骗子后,他接着生透的眼睛,看到了一个意想不到的人。
「等等……等等!!!阿芜你快别骂了!!来了,救星来了!!」阿蕉连忙扯着在一旁发癫的无头鸟看向外边,欣喜若狂道,「他真的来了!!他没有骗我们!!」
「什么?」无头鸟这会还没反应过来,有些迷茫地望过去,只见一个棕色眼睛的生缔不知道什么时候来到了生透身边,不仅哄着生透放开了陶玖,还哄着生透不再哭闹,接着,还有些害羞地慢慢靠近……
无头鸟和阿蕉红着小脸,屏住呼吸,瞪大了眼睛去看外面那快要亲上的两人,只是还没等他们看到什么刺激的画面,就见系统生缔一脸不好意思地捂住了生透的眼睛。
他们最后什么也没有看到。
后来,时间过去了很久。等到他们听到生透的声音后,才终于朝生透诉苦起来,顺便还想逗生透笑一笑。可是,生透听完他们的笑话后,只是勉强笑了笑夸他们做得真的很不错后,低头去为陶玖做拼接。
无头鸟与阿蕉面面相觑,都发现生透有些不对劲,但他们不太敢问,怕问出口生透会更加伤心且自责。
他们不敢问,不代表外边的陶玖不敢问:“生透……你老实告诉我,你刚才是怎么了?”
陶玖难得眉头紧锁,边捏紧地上小草忍着疼,边控制声线让自己声音听起来很正常:“不要妄想就这么敷衍过去!你也看到了你这次失控结果有多严重了吧?你必须告诉我都发生了什么!不然下一次你要是再出事,那结果算谁的?!”
似乎有被他的话打动到,生透犹豫道:“我……”只是才说了一个字,他就又抿紧了唇,脸色还异常灰白。
陶玖可不会让他继续逃避下去,坚持道:“生透!你已经看到我死过一次了吧?再谈之前,不提那些坏人,你更是看到过江盈的死!这还只是你看到的,可你看不到的呢?!就第一阶段而言,如果我的队伍没有遇见朱德,我们就要都死在炮台的攻击下,就现在而言,你这个状态,更是有可能让我们连第三阶段都进不去!”
“生透!你难道忘记了你想让玩具进入第三阶段,让没有姓名,被忽视的玩具拥有姓名了吗?你难道忘记了这么做,不仅仅是把本就属于他们的礼物还给他们,更是把这些礼物还给下边我们遇不到的无名无姓的人了吗?生透!这些都是你在进入演习前亲口答应我的不是吗!?如果你在这里被那些假东西打倒,还要怎么去做到这些事情?再沉浸于这些苦闷与失意中,到时候你只会看到更多你身边的人死去!!你只会更难过!!我一点也不想看到那样的你!!”
陶玖越说越不争气地望着生透,可看着生透眼睛里的自责与难过后,还是忍不住软下了声,坐在生透身边鼻头一红跟着生透一起哭。这样哭了好久后,生透才勉强笑出了声,哑着嗓子和陶玖说了说入侵的事情。
“……你也都听见了……我……我犯了那么多的错……再加上先前……我既没保住你,还太过疏忽让拍卖玩具面临危险,又令妙菁差点坐实诅咒的事情……我……我真的很没用……”生透低着头,咬死了嘴唇,还不忘记去揪自己的衣服,显然是自责极了。
陶玖静静听完后,脸上则是一阵古怪,他憋着笑,再勾起生透下巴,难以置信道:“你……你不会以为……我被那群人上了吧?”
生透没有说话,只是一脸“难道不是吗”的表情望着陶玖,眼睛里还充斥着迷茫。
“……我没有被上,顶多是摸一摸。”陶玖难以启齿道,不由得摸上自己那暗橘色的眼睛,“陆天姐姐她清醒的比较慢……看到我那副样子,就算我怎么解释她也不信……后来我蹲在角落哭,也不过是对眼睛变色的害怕和对被那群人摸了摸的厌恶……我以为天姐姐误会也就算了……你也……”
陶玖越说越委屈,责怪又纳闷道:“我在你们心里就那么弱吗?那群八百年没运动锻炼过的肥虫还想来控制我?你也太抬举他们了吧?再说……就算一开始我被那圆片夺了意识,但后来……我觉得眼睛有点疼……接着意识就回来了,把那群想上我的人撕了个遍。虽然我现在不算很喜欢这眼睛,可我不得不承认,没有它,我可能早就……现在只会比你更想不开。”
“至于在鹿里面都看到了什么……无非是眼睛没有变成这个颜色又能完好无损的活下去。在那里面,天姐姐过得很好,我也在良宸小姐的帮助下,用她的身份活了半辈子,再暗中救人……只是你也知道沾了良字,就是良家人,救的人再多,也不及害的人多……那该死的鹿给你灌输是你害了我的记忆,也都是骗人的!我在里面确实有一瞬间无法动弹而差点被得手,但那本就类似于我原先的经历,没有生透你,里面也会再发生一次。而且……我还得多谢你,如果你不控制我那一下,我可能永远也无法在那个美梦中醒来。”
“你那一控制,直接让我回过神来,意识到这一切都是假的……于是,我开始想逃出去的办法……死亡是最好的方式,只是你也知道,人就算没有防自尽的系统,他们难免也对即将到来的死亡犹豫一下,更别说是有防自尽系统的玩具了……就算下定决心,也不是轻易就能做到的……所以……我卡了个漏洞。”
“只要让其他人认为不是我但又是我的我死了不就行了?我是良宸,这样就不是玩具陶玖,我被人认为死亡,我就成了真的死亡,哪怕实际上我死不了,我也都死了。至于鹿……鹿就算知道我的真实身份又怎么样?他又不能强行改了以我做主场的梦。鹿并不是做不到这一点……问题是,我和鹿交流了后,发现鹿他不想做。”
“鹿把选择给了没有选择的我们,如果我一点也不愿意留……他就算有千万种手法,也不会用在我身上。”陶玖将先前的事娓娓道来,面色有些复杂的同时,又有些不安地去握住生透的手,“生透……你并不能总想着自己都做错了什么,你也得想想自己都做成了什么吧?”
“没有你……我们去宫宴的后果只会更惨,说不定受伤的就不止华琴一个人,乔衮大人的地位也会更低下,琼楼内也只会更怨气冲天……没有你,我们也根本发现不了红城的信息,那群人就永远被光明正大地摆在那边被……没有你,我们也根本去不了拍卖会,别说帮妙菁了,遇都遇不到,要怎么帮?丢了这批玩具支持的我们,又要怎么在乔衮大人失势的情况下累积势力进行反击?又怎么来参加这一次的演习?说不定……早就走上被淘汰销毁的路了……”
“你的好,多到我根本说不完,这些都只是大事,还有小事呢?没有人会傻到去帮一个没姓的阿萤整理文件,更没有人会因为一个能力不足的玩具三番五次地去救他,还慷慨的去教其他玩具乔衮大人怎么也不愿意透露的拼接……也不会有人傻到即使自己没什么本事和地位,却还要去救一个要被处死的佣人……”
“所以生透……别再那么难过了好吗?”陶玖无奈地微微一笑,将生透的手贴在自己的心口,真诚道,“我们大家真的很需要你……请你振作起来……我们现在……真的离不开你。”
周更快乐。今天收到了不太好的消息,但好在这章的标题是“振作”。
没事的,都会过去的。一起好好活着吧。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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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7章 振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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