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神在看完戴项链的剧情后便消散了，似是在躲避之后的囚禁结局，也似乎在对这肆意改写的剧情生气。
不过……她也可能没走。
生透诧异地望向那座位上消散的星星点点，不禁想起卜芬芬进来前给柜台人员的三张影票。他们明明是两个人，为什么要三张票？除非……还有一个人也要来看电影。
那个人，照现在来看，无疑是女神。
“似乎不仅仅是被逼着来看？”生透盯着鼻头有些红的卜芬芬，沉默了一会儿后，默默把手搭在了对方放在座位把手上无所事事的手上——这样的举动确实不符合礼数，但身体的接触会让人高兴，也能够带来更多的安慰。
卜芬芬假装撑头实际上往眼角一抹后，瞥了眼生透的手，也没去躲开，只是淡淡道：“……她想看，我不得不看，不如卖她个人情。”
“只是就算是我也不能明白为什么她那么执着于这个电影，又对这那么无聊的剧本，激动地在众人中现了形。”卜芬芬嘟囔道，“这电影到底哪里好看了？不仅让那群平民喜欢，就连女神也要来看？有了今天这一出，日后指不定这电影还要再火一段日子。毕竟大家可都很好奇让女神都落泪的电影究竟是个什么东西吧？不过，到时候看到真品，说不定他们会大骂电影垃圾然后离场……呵，那样也挺好玩的……”
“……不过……”卜芬芬低落了很多，自嘲笑道，“不过也没几个会这么认为的人……只是我一厢情愿的想象。说不定……都不一定是想象……我打一开始就不该有什么犹豫，更不该觉得这不好……电影评价的事……或许，大家真的都不是傻子呢？要是没有那突然从其他国度传播的精神以及先前的学者暴乱，说不定大家还真分不清好赖……能觉得没有多少清醒的人……不过是自欺欺人……这又能坚持多久呢？”
卜芬芬自顾自地说了好多，直到说累了电影也谢幕了影院的灯光亮了起来，她才有些不好意思地把手抽回，再拿着饮料喝了口平复心情，接着和生透说了句抱歉后，逃跑似的不让生透去看她的脸，离开放映厅。
“——”芬芬……
生透望着她的背影，想叫她的名字，但终究还是什么都没有说。叫了有什么用？让卜芬芬回头，让她更难过吗？
生透不自觉地望向前排女神出现过的座位，发了很久的呆，直到保洁人员来赶他，他才念念不舍地准备离去——
“……您在？”只是他才想走，便看到了保洁人员那藏宝贝一样地去把那卜芬芬没吃完的小零食收入囊中。
保洁收完后，听到生透的声音不禁身体一僵，尴尬地朝生透笑了笑后，马不停蹄地朝其他座位上“掠夺”着食物。
他……似乎忘记了什么重要的事。
生透愣神地去检查其他座位，发现座位上都有着零食与小汽水，分量还不少时，才后知后觉地想起常安巷的那批人，才想起……
「有钱又有什么用呢？换不来可以果腹的食物。当然……没钱，也换不来食物就是了。」无头鸟见他还在发呆，好心地跟他诉说着他在飞行中的见闻，「这样的现象持续了也有一两年了。我自打能飞以来，就没少见他们往影院跑，一开始我也觉得他们蠢，为什么不换更好的东西，来什么影院消费……但后来在哥哥姐姐的讲述下，我似乎知道了。」
「……我知道了我以前也喜欢来电影院晃，也愿意来这边消费，哪怕荧幕上的故事千篇一律，哪怕把一张票子按不同的价位买许多次……」无头鸟恍惚地说着这些，「当然，那时候我最好奇的不是这些，而是他们怎么知道我干这些事情……我本以为我能找回点记忆，可惜，那不过是橄榄鸽对于猎物的预先观察而已——」
无头鸟心情也算不上好，但即使这样，他还是振作起来去安慰生透道：「没关系的生透，这都是正常现象……」
「……阿芜……你知道上哪买票吗？」生透轻而易举就说出无头鸟想都不敢想的话，「我想知道……为什么……」为什么明知道这样没有好处还要继续，为什么明知自己的路却还要不停地在原地打转……
他好想明白这一切是为什么，更想知道……
那个当初明明脸上也有害怕与不确定，那个明明救了许多人都没有离开琼楼的生缔，与他认识的最后义无反顾带着他逃离琼楼的生缔，这之间究竟发生了什么，生缔又在想些什么。
为什么……老是那么轻而易举地就做到他想都不敢想的事情……
「可生透……我们不是还有别的事要做？浪——」无头鸟本想说浪费时间不好吧？可他感知到生透又变得一团乱的情绪，改了语气，「浪！已经天黑了就是要浪！！没什么比在雪天看电影更浪漫的了！」
最终生透在无头鸟的指引下没有买到票，而是蹲在影厅角落，和着衣衫泛黄的工人一起探头偷看电影。
“啧……这里可真暖和，比外边暖和多了……”几个人窃窃私语，部分还在说着要不要带家人也来这边蹭蹭暖，但还没想几下，工作人员便提着个扫帚面色极差地把他们扫走。
生透很想阻止工作人员的举动，事实上他也这么做了。那工作人员知道他是圣子后态度对他稍微好了一点——赶走他的态度稍微好了点，但不足以改变任何结局。
“呸！什么东西！你是圣子我也是！不买票就进来黑听的能是什么好东西！”
生透无言地被推搡坐在影院门口，顶着雪。在工作人员对他唾弃完后，他呆呆地仰望这座影院——这里很暖和，比起他送归时见到的地方，这里更像一个家。
「生透……你快起来吧？我们也别杵在这里了……天太冷了，你别把自己给冻着了……」无头鸟有些自责，如果他再理解一些人类的规则，就不至于连票都买不到，还把生透害成这样。
「……没关系。」生透喃喃道，「这不是你的错……」也不是他的错，更不是任何一个人的错……
只是知道不是他们的错，又有什么用？那路……又要怎么走？
“——哎！？”一个中年男子猛拍了一下生透肩膀，随着生透惊讶回头，他也是惊讶道，“圣子大人，真的是你啊？”
“……郭东来？”生透不假思索便叫出了他的名字。只听郭东来高兴地应了一声吼，连忙扶起生透。
“只是……你怎么在这？”生透扫了眼对方的穿着，比他穿得厚很多，但对方那手的温度，却不比他高多少。这大冷天的，对方怎么就出来了？他是玩具，一般情况下对温度没什么感觉，但对方是人类，和卜芬芬一样的人类，怎么都这么……不好好照顾自己？
“嗨呀，我这不是上一份工作被辞了，这会也不知道你们什么时候去兰城，想着先找份临时的应付一下生活嘛？只是吧……”郭东来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我都这个年纪了，身体又不算太好……才在一方做了一会儿事，就被人赶走了……哎！不提这伤心事了！圣子大人你饿不？啊！你怎么穿得这么薄？我们去吃点东西暖和暖和……”
生透被他推搡着去了家面馆。面馆不及影院那么暖和，倒也还凑合，重要的是那碗被店里伙计端来的面，用手捧着那碗面，才知道那面比一切都要宝贵。
郭东来见到面嘿嘿地笑了两声，拿了双筷子吃了起来。起初他还知道保持形象，到后来，像是顾不得那么多了一样狼吞虎咽地吃了起来，速度快到生透还没动几筷子，郭东来就吃完了的地步。
生透望着自己碗中的面，那面的分量很足，足够两个他来吃，味道闻起来也很香，可是他却没了什么进食的兴趣。
郭东来这会吃完了面，正瞅着生透碗里的那碗，再用纸巾掩饰般地擦了擦嘴，抱歉道：“啊圣子大人，对不住了，我吃相就是这么难看……啊哈……哈哈……”
“……你还没吃饱？”生透凝视着郭东来那连汤都不剩下的碗，不自觉地环视了圈空荡荡没几个人的面馆，又看了眼外边匆匆路过的闲人。那些人对着他们碗中的面使劲瞧了两眼，又垂头丧气地离开。
既然饿……为什么不进来？
因为没钱。
生透望了眼菜单上一碗面的费用，陷入了沉默。那面也就比电影票便宜了一半，比起那有半个身体大的小零食，这桌上的面，还是太寒酸了。
生透不禁望向那突然起身跟他说失陪一下，实际上是去偷偷结账的郭东来，不禁叫住郭东来道：“……你别去。我有钱，让我来。”
只是那郭东来跟没有长耳朵一样，一个劲地往店员那边冲。可惜，他没付成。因为生透面无表情地扫了桌上的付款码电子付了账。
他真的该庆幸，这个节骨眼上电子结算还能用，而不是强制现金付款。毕竟在常安巷时，那帮子人只认现金，要不然就是用实打实的值钱物品来交换。或许这边是琼楼，或许这边中心地带大部分都是过得不错的人，所以电子支付还算管用。再偏一点，就没这么好的运气了。
郭东来结账结了个空，有些懊恼地回到了餐桌上，狠狠地瞪了那付款码一眼——他太长出行最近又太过疲惫，搞得他都忘了这边是琼楼，不然哪至于让生透快过他？
“咳……不好意思啊圣子大人，刚刚……哎哟，我的老毛病犯了，没听见你喊我……”郭东来这样掩饰不如不掩饰，只是他自己还没个自觉，看着生透碗里快要坨了的面，提醒道，“圣子大人还是快吃吧，不然坨了就不好吃了……”
这会轮到生透装聋作哑了。他先是反射性地拿起碗筷，但下一秒又放下，走到了店员那边交代着些什么，再用通讯器支付了些什么，做完后才回到座位上安心地嗦起了面。
郭东来不解地看着他这一通行动，刚想问两句，只见店员为他做了解答。
店员满脸热情地打开门户，拿了个小喇叭对着街上的人大喊道：“今天‘很好吃面馆’为各位劳作了一天的工人们发放福利啦！！来店者按通行证，免费来一碗我店的招牌汤面……”
不一会，面馆便挤满了人，多的是衣着得体的地方住户，少的是褴褛的工人。后者的少只是一时的，毕竟没过多久就拖家带口来了面馆，好让全家饱腹。
“……圣子大人……”郭东来失声道，“就算这样……也不过是一时之乐……”等到面馆不提供免费面食，这一切不过是一场突如其来的美梦，不能解决任何问题。
“我知道。”生透停下碗筷，淡淡道，“但即使这样，我也想做些什么。”哪怕只有一天，哪怕不过是一个不完美的梦。
“……我知道了。”郭东来久久不能回神，最后，他也没再拦着生透，只是叹了口气，无奈地望向那群看不到头的队伍。
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真的是个头。
“那圣子大人您……打算什么时候去兰城？”郭东来想起自己前半生的坎坷，心里没由来地有些不甘心。接着，似是想起什么，那盯着生透的眼神又充满了光。
“现在还不行。”生透摇了摇头，补充道，“目前并不是去那边继任的好时机……当下的首要目的是保住这边的人……”
生透欲言又止地摸了摸腰间，再悄悄比划出一个手枪的手势，为郭东来彻底解了那股郁闷。
“他们怎么敢……？”郭东来难以接受，这太平日子还没过多久，怎么就又要开始了。
“我们没得选。”生透叹息道，怜悯地望着那些领完饭面上全是喜悦的民众，轻闭了双眼。
“不过，如果可以的话……我也希望这是最后一次了。”
记错时间来晚啦，对不起TAT
周更快乐~今天也要好好活着~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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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2章 面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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