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如海是吴涯风的亲舅父,当年花凝香自缢身死之后,杳无踪迹。这是吴涯风当年打探母亲身亡之事时一并打探到的。
然而他对这个舅父一点印象也没有,于是即便看花如海走到他身边,他也一言不发。
花如海走到吴涯风身边,像抚摸小孩一样摸了摸吴涯风的头,说:“这生气的样子,才有点像皇帝。”
吴涯风没动,也没说话,花如海自顾自的坐在吴涯风旁边椅子上,说:“你心太软,做事讲究章法证据,太过误事。既然知道几人联合毒杀你,怎么就不提前动手呢?你留着几人性命,就是给自己留后患。这方面,你一点也不像吴文定。”
不待吴涯风说话,花如海又自顾自的说:“不对,你是哪一点都不像吴文定,倒像我那太过善良的姐姐。”
“你母亲的事,你都已经知道了,也为她报了仇。接下来的路要怎么走,都随你。我自今日起,正式将影卫一百八十人全部交于你手,你就是影王,影卫唯一的首领。”
吴涯风看向花如海,他四十左右的样子,肤色白皙、健康,看起来温和、正直,完全不像暗卫之王。也许舅父培养这些暗卫,就是为了保护自己。
吴涯风有些动容,说:“舅父接下来要做什么?去哪里?”
花如海说:“去昆仑,那里有些朋友,去看看。我要把花千钧带走。”
“为什么?”吴涯风刚刚查出来,军中与蔺相勾结之人,就是花千钧。
花如海看看吴涯风,说:“千钧是你表兄,你大舅父又在前线统领大军,即便他与蔺绘勾结,你将如何处罚呢?”
吴涯风不语。
花如海说:“千钧并非忠奸不分之人,只是性格上有缺陷,他虚荣倨傲,不能容忍失败,况且这半年又频繁使用问天宝剑,被迷了心性。我此次带走他,为你解除一个麻烦,也是护他性命。阅水已经不在,我这嫡亲的外甥,也就你和他二人了。”
花如海似乎想起了什么,叹口气,说:“人生何其短,一求心安,二求快意,该杀之人早点杀,该做的事及时做,莫要留遗憾。”
吴涯风听话的点点头,人生何其短,的确是的。
花如海起身,说:“你身上的毒,再坚持坚持,我去昆仑寻药。”
最后这一句,才是花如海去昆仑的真正目的。最后这一句,让吴涯风感到无限的温暖,无限的亲情。
“舅父,”吴涯风起身跪地,“一路保重,受阿风一拜。”
花如海扶起吴涯风,说:“当年未能救出你母亲,又连累你大舅父多年不得重用,如今,我定护好你和千钧。”
花如海拍拍吴涯风的肩膀,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吴涯风没想到这世间还有如此爱护自己的亲人,一时心中温暖,也增添了些许力气。
花如海来到重华城,以真实身份求见花无双。花无双在堂厅等候,命人备好了渝地最好的清茶。
两人明明有快二十年没见,相见却如平常。
花无双先开口了,“此番前来,有要事吗?”
“没什么重要的,”花如海呷了一口茶,问,“千钧最近可有异常?”
花无双顿了一下,说:“阴晴不定,暴躁无常。”
“千钧如此,皆因手中的问天宝剑。我此番,想带千钧去昆仑。”
“皇上,会同意吗?”花无双的手颤了一下,花千钧私自勾结蔺绘的事,他已经知晓,至今没猜透皇上打算怎么办。
花如海笑了,说:“咱们这个外甥,和姐姐一样,心软,怎会不答应呢?你从没想过好好了解他。”
花如海的话一阵见血。
花无双这些年,把头埋起来,不参与朝廷纷争,不站队任何皇子,也从没想过去了解自己的亲外甥。他像一只鸵鸟,以为这样最安全。他像个局外人,好似花凝香与他没有关联,任何人也都与他无关。
花无双一时难过不已,这些年,他从未照看过吴涯风,那可是他唯一的外甥啊!
花如海接着说:“兄长可试着与阿风多联络。今后,我护千钧,你护阿风。”
花无双点点头,说:“放心,今后,我定护阿风周全。”
重华郡府练武场,花千钧又拿着问天宝剑练功,他的眼神愈发暴戾,眼见一个陌生人走进来,他运足气息,提剑飞来。
宝剑几乎要挨到来人的前胸,他仍未卸力。
那人却不慌不忙,闪身躲过。而后从背后拉住花千钧的后襟,将他摔倒在地。
花千钧起身,再次提剑来袭。
“住手!”花无双后脚进来,赶紧喝止。
“来见过你舅父!”
花千钧这才仔细的看向来人,发觉那人与父亲有几分相似,心下也不疑惑,拱手行礼道:“舅父!”
花如海看一眼花千钧,说:“尚且有救,跟我走吧!”
花千钧疑惑的看向父亲,不知此话何意。
花无双点点头,说:“阿钧,以后舅父去哪里,你就去哪里,务必听从舅父命令。”
花千钧更是疑惑了,不过父亲如此郑重的发话,他也只能听从。
花如海在重华城只待了一天,等花千钧交接好军务,就一起出发去昆仑了。
他不仅要教导改变花千钧,还要为吴涯风寻找解药。他作为弟弟,从未负过兄长和姐姐;他作为舅父,一心守护自己的外甥;他作为渝国子民,虽与渝皇有仇,却从未做过损害渝国之事。
他花如海,立身天地间,只求安心、快意!
渝国与泽国交战半年,虽攻下三城,但困在重华城,再难前进。此地有花无双、杨遇祥守卫,想前进半步也难。
杨遇祥一路战斗,从声名狼藉的京城纨绔到闻名一方的边境将领,多亏吴涯风的慧眼识珠。
杨遇祥自是无比感激吴涯风,深觉驰骋疆场、建功立业才是男儿真正的立身之道,他立志为渝国、为皇上奉献力量。然而自己的父亲杨尚书,却摇摆不定,想更进一步,获益更多。如今更是筹谋着将自己的嫡次女杨玉心送到宫中为妃为后。
可吴涯风总以战事未定、无以成婚为由拒绝。
朝中很多大臣也有这样的心思,其中一些人老实等战后,一些人上书停战,建议与泽国以重华城为界,一些人则请愿领兵与泽国决战……
吴涯风头痛不已,这些人心怀鬼胎,若遂了他们的愿,渝国将永无宁日。况且他心中只有胡清落一人,思念尚且不及,哪会顾及别人?
宫城内的吴涯风,余毒未清,身体依旧乏力。陆刃琪寻医不得,心焦不已。影卫全力监控朝中大臣,有不轨之迹的人,都被吴涯风暗中羁押审查,一经坐实,立即处决。
吴涯风坐稳了那个至尊之位,心中却总是惆怅不安,思念和忧伤占据了他的心。
眼见新年又要到了,这种感觉愈加强烈。他拿起案上的一截红檀木,拿出小刀一点一点的刻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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